第84章 初见林妹妹

第84章 初见林妹妹

好容易，在诡异的气氛中用过午膳，林如海便将贾玳叫到了内堂说话。

“你姑姑的后事，就有劳你多费心了，不要怕花钱……”

“林姑父言重了，晚辈分内之事尔。”

客气几句，林如海侧头对丫鬟道：

“你去将玉儿喊来，就说我的话，她玳表哥到了，让她出来见见。”

贾玳心中一动，却是面上不显。

进得堂屋，雪雁见了林黛玉这般神色，立时小脸一垮，有些担忧地道。

直到日头下山，送灵的船头消失在水天的尽头，再也见不着了，林如海方收了远眺的眸光，长叹了一声。

雪雁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就是给姑娘的！”

东门口，贾玳来到林如海跟前，低声道：“姑父，时辰到了。”

“嗯……”

林黛玉果然不愧娇弱之名，坐船行了大半夜，刚到常州府郊野，她便病倒了。

及至傍晚，一切准备停当。

林黛玉听了，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如江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贾玳道：“姑父，可还有什么吩咐？”

也不知，将来到了神京，玉儿处处替他人考虑，定是委屈了自己，她身边又无人依傍，且该如何过活。

是日，中午，靠了岸，在一处农庄暂歇，林黛玉被王嬷嬷服侍着吃了小半碗汤药，

嘴上、心里的苦同时袭来，眉头皱成了一团，更烦闷了。

“哦！”

“为父职责在身……”

让她亲近贾玳，便是为了防着这個，将来遇了烦心事，也可去东府寻他开解。

观其年纪，不过六七岁，身量娇小，一袭白孝，楚楚可怜。

林黛玉回了一礼，“玉儿见过玳大哥哥。”说完，便走到林如海身边侍立，低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吃不好，睡也不好，船队只得将就她，行的更慢了。

“好了，玉儿，大家，还有你娘都知道你的身子状况，不会怪罪的。”

林如海也不逼她，叹了口气，引林黛玉到一旁坐下，耐心叮嘱道：

“今日傍晚，你母亲的灵柩便要送去姑苏安葬，路上，你要多听林涛，和你玳表哥的安排，不可任性行事，知道吗？”

“你玳大哥哥，也是为了你好。”

林如海的目光在棺椁上逡巡良久，亲手将上面系着的白绫铺平、理顺，迎着落日的余晖，似在和贾敏作最后的道别。

贾玳回头，看向棺椁前边那道小小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那样娇弱，只是抱着贾敏的灵位，

便似要用尽浑身的力气，真怕突然来了一阵妖风，就能将她吹走了。

“谢谢玳大哥哥好心，我还能坚持……”

“再者，你玳表哥既到了这边，有他帮着料理，我是再没一点不放心的。”

林如海虽心中担忧，见林黛玉如此，也只得作罢，让她尽了最后一份孝心。

软软糯糯，如皱莺啼鸣。

林如海亦是爱怜的说道。

林如海却是怕女儿在贾玳跟前失了礼数，道：

看到母亲的棺椁，被人族人合力抬上大船，停于偏厅静室中，林黛玉泣不成声，眼看着便要摊了下去，幸有身边丫鬟手快扶住了。

过了一会儿，果见一个小女孩被人领着，从后堂款款走了出来，柔柔弱弱的，像是一阵轻风就能将她吹跑了似的。

林黛玉只是摇头，紧跟队伍不肯落下一步。

林黛玉点了点小脑袋，忽地想到了什么，止住了哭泣，扬起头，问道：

那些都是扬州士绅设下的路祭，有的是派了族中子弟代祭，有的则是亲自前来。

林如海亦是看到了，落寞地摇了摇头，注视着官船，“去吧。”

野外，灰兔常见，但白兔不常见，此物乃是农户田间锄草时偶然得的，今见贵人来到庄上，他便在路旁叫卖，

不想，两只小白兔真就二两银子卖出去了，意外发了一笔小财。

上头的陈兵扶了她一把，这憨丫头后知后觉地钻进了船舱。

林黛玉倔强地偏过头去，走了这么一段长路，她已是累极，但，怀中抱着的是母亲的灵位，

这个时候，自己不能离开，说什么也要坚持到最后，送母亲最后一程。

可能是认生，向林如海行礼问安之后，她只是看了贾玳一眼，同样欠身一礼，却是并未开口喊人。

林黛玉的小脑袋实在想不明白，父亲做官到底是为了什么，连送母亲最后一程都不能够……

贾玳摸了摸鼻子，却也不甚尴尬。

亲近、照顾等语，说的林黛玉脸上羞红，小脑袋直往林如海怀里拱。

“玉儿，你玳表哥这次专程从江宁赶到扬州，除了祭奠你母亲外，就是接伱去神京外祖家，住一段时日。”

为此，林黛玉嘴上不说，心中却是颇为愧疚，亦是无可奈何。

“这是我常和你说的玳大哥哥，你母亲娘家侄儿，宁国府的当家人，除倭英雄。”

“见过妹妹！”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和女儿天各一方，不能常聚天伦之乐。

贾玳虽心下不忍，见她这样，也只得放弃，遂对林如海道：

“既是林妹妹一片赤诚，且由她吧，只肖让车速放缓一点即可。”

“等你母亲的事了了，你便随你玳大哥哥去神京吧，那边有你外祖照料，姐姐妹妹陪着一道读书认字，为父也放心些……”

贾玳回道：“姑父言重了，这都是晚辈该做的，不值当什么。”

更重要的是，林如海身负皇恩，又颇为爱惜羽毛，不想泰康帝觉得自己恃宠而骄，是个轻狂之人。

随即，奏响哀乐，悲哭之声大起。

此时，贾敏的棺椁停当好了，林家族人也陆续上了后边的一膄小船。

“不用了！”

其实，林如海心底也想回姑苏，亲送贾敏一程，奈何他是朝廷命官，肩负改革大任的钱袋子，轻易离不得扬州。

船头的管事，对贾玳打了个手势。

林黛玉亦是有些诧异，她在内院已是听丫鬟们说起过贾玳，原道不过是下人们攀附权贵，谁料父亲竟也是这般高看他。

贾玳跳下船帮，敲了敲罩着白孝，在船下呆呆望着的雪雁，有些好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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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至此，贾玳快步行到林如海身旁，道：

林如海素知女儿性子孤僻，不大热说话，便主动笑着向贾玳介绍道：

…………

送灵之人神色肃然，三五人一排，尾随着灵车，缓缓出了林家大门。

“姑娘还问呢，定是玳大爷见姑娘病了，正烦闷着呢，特意买了来，给姑娘解闷，难为表少爷这般有心。”

贾玳早已起身，落落大方还了一礼。

林如海也是怕女儿多心，揉了揉她的头，又道：

“诸事为父都安排好了，姑苏族老那边也是沟通好了的，所以，我就不回去了，”

“玉儿，你也不要使性子，总是不爱理人，要多和他亲近些，将来去了神京，身边也能多个人照看于你，为父亦是放心些。”

“雪雁，你还不跟上，去安慰安慰你们姑娘？”

见此，贾玳自觉无法再待下去，果断向林如海请辞，出来忙贾敏出殡的事去了。

“况，你年幼多病，上无母亲教养，下无姊妹扶持，如去了神京，有你外祖和家中姐妹照看，正好解我顾盼之忧……”

“姑父，林妹妹身子娇弱，病也才好些，如今，深秋初冬，天已是凉了，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还是让林妹妹坐上马车护灵，这样也便宜些。”

这话说的，差点把雪雁也问住了，愣了一会儿，方回道：

其下设有祭棚，一字排开，望不到边。内里摆了一张小桌，铜鼎内燃着青香。

雪雁一五一十地说了，林黛玉却是瞧了小兔子一会儿，发出了灵魂拷问，“他为什么给我？”

林黛玉素来体弱多病，如此早慧，只怕非是有福之人。

林如海年近不惑才有这一女，平素爱如珍宝，哪里舍得分别，但，朝廷盐政改刚刚开始，盐商死命反扑，他又分心旁顾不得，

林黛玉若是有个闪失，怎对的起她母亲在天之灵？

扶起林黛玉，林如海长吐了一口浊气，叹道：

“你这位表哥，不但出身比别人好，行事、为人也颇为稳重，此次姑苏之行，我会烦他对你了多加照顾，”

出了设有祭棚的路段，长长的队伍开始匀速行进。

林涛得令，唱道：“启……灵……”

及至走到贾玳面前，抬起一张略点忧愁的小脸，皱起罥烟眉，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会说话一般，好不教人心疼。

招呼随从回了衙门，独自一人，凄然面对空旷的屋子，久久不能释怀，仿若妻儿的音容笑貌就在跟前。

“呵呵……”

“父亲，你不和我们一去回姑苏？”

“听说，是玳大爷刚才从农户手里买下的，给姑娘解闷呢！”

白色的长龙蜿蜒而行，大半个时辰后，总算到了扬州码头，官船已是准备妥当。

林黛玉非是喜欢纠缠之人，素知父亲主意定了，轻易改变不得，知事不可挽回，心中更是悲苦。

一如既往的拿公事开脱。

忽见窗头人影飞过，屋外，雪雁蹦蹦跳跳跑来，“姑娘，你好些了没？”

岸边，林如海依然在和六大爷等人客套，见贾玳行来，说一切妥当了，可以启程，

他方才送了林家长辈上船，而后，对贾玳点了点头，“这一趟，劳烦你多费心了。”

果然，贾玳一走，林黛玉却是哭泣出声，跪在林如海跟前，央求道：

“玉儿甘愿侍奉父亲左右，便是每日端茶递水，亦是可以的，只求父亲莫要送玉儿去神京……”

“况，他家兄弟姊妹极多，你到了那边，上有外祖母疼爱，下有姊妹一处读书玩耍，岂不比待在为父身边更好？”

林黛玉没回话，只盯着雪雁手里提着的竹笼，里边两只初生的白兔挤作一团，还没睁眼。

只因有外人在，林黛玉不发一言，轻轻摇头，抬着楚楚可怜的脸，就这么看着林如海，想用眼泪打败他，让父亲收回成命。

林黛玉黯然神伤，从她记事起，林如海整日不是在忙读书考科举，就是忙衙门的公事，从没有一日好好陪她和她母亲。

林如海说的伤感，不自觉湿了眼眶。

贾玳招手让人赶了马车上来。

…………

“玉儿，为父有了年纪，自你母亲去后，我的心也跟着去了，已是再无续玄之意，”

“父亲……”

想林黛玉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和弟弟，生的偏又体弱多病，孤零零在府中长大，性子难免孤僻了些，不爱同生人说话，也是有的。

知女莫若父，这也是林如海最担心的地方。

见女儿这样，林如海面上虽笑，心下却是叹息。

街道两旁布满了白纸灯笼，青、黑、白三色的麻杆。

如今，就是连送她母亲灵柩回去，父亲亦是脱不开身。

“你外祖是个年高有德的人，今日，她既亲自让你玳表哥来扬州接你，可见是疼你的，”

林如海亦是回头看了眼女儿，心下一软，道：“也好。”

贾玳再次拱手一礼，脸上郑重了许多。

“这便是玉儿了，我和你姑姑的女儿，小名唤作黛玉。”

又看了看前头的林黛玉，林如海脸颊抖了抖，心底一疼，方长长叹了口气，道：“去吧！”

贾玳的任务，便是代林如海，一一同他们寒暄，致谢。

末了，贾玳亦是小心扶了林黛玉上得大船，她对着地下的林如海一礼，又对贾玳施了一礼，

然后，抱着灵位钻进了船舱，再是忍不住，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见过父亲……”

是以，林如海只能将对爱妻的爱念，对林黛玉的歉疚，深深埋藏在心底。

雪雁挠了挠头，嘻嘻笑道：“姑娘也喜欢这个？”

林黛玉听了，心下越发伤感，偏她年纪小，又不知世事，无从反驳林如海，只是垂头默默流泪。

“哼，不像族中那些不知好歹的，行了三四天船，便满嘴抱怨，这会子靠了岸，又不知哪里疯去了，哪管姑娘的死活……”

说到贾玳，雪雁的脸上好了三分，觉得好姐妹——林红玉说的对，那些林家族人都是酒囊饭袋，没有一个比得上贾玳精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