巛洲篇29

1个月前 作者: 笑灵偈
巛洲篇29

“……”

姚小祝上辈子加这辈子,即便是在得知穿越的那一瞬间,也没有像此刻这样的窒息。

他和自己的老乡,同盟,曾经的战友,本应携手共进共克难关,突然从天上降一条无情的楚河汉界,突兀又猝不及防的,将他们两个划分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

他倔硬地盯着祈墨,后者恍若未闻,自顾激过头去。姚小祝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试探开口: “她今日和我一同补考。”

“是,方才我们都知道了,你和祈墨小友于今日辰时在庐舍后院进行补考,除了同舍院的教习,你们是黎道今日长唯一接触过的可疑人员。”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颠倒,耳边响起重物砸下的声音,巨大的泡泡哔啵炸开,只有“祈墨小友”四个大字,带着失真的颜色,在姚小祝的大脑里无限循环。

祈墨。

祈。墨

祈墨——!

所以谁能来给他解释解释?他亲爱的老乡王小二,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他要陷害的女主角祈墨?!

“我没有撒谎。”

恍恍惚惚间,姚小祝听见女主角犹胜泰山的淡定, “想来这位姚小友,也没有撒谎。”“诸位到现在,步步紧逼,事事委推,好像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和我无关。”

祈墨上前一步,她站着,俯视茶椅上可观的巨体,和仙司狭窄的只能看到黑瞳的眼睛对视, “我倒是想问,仅凭一道微小的剑意,值得列位做到这个份上吗?”

“咚”的一声,潭水里丢进颗石子,瞬息杳无音讯,陷入死寂。

“又或者,位仙司大人从一开始莅临此地,”她扫过所有人的表情,“就是为了带走我,这样吗?”

一语石破天惊,同样也是丢进深潭里,得到的只有死寂。

一声拖长的叹息,带着潮湿黏腻的气,白否坐在茶椅上,小山似的身躯随之起伏,她笑得淡,“许久不见,汝倒是与从前不一般许多了。”

“汝所言是也,”白否歪了歪头,“不问黎道长此事其故,今日,汝都该跟吾去。”“为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晉江城

白否看着她,所有人都看着她。

少女没有表情,只是站在那里,站在一派狼藉和混亂前,问出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为什么?·

“楼宗主也在仙盟,”白否缓缓抛出杀手鐧,循循善诱,“你们师徒在仙盟团聚,如此,不好么?”

如果说之前还得于身份有所收敛,那么現在,祁墨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弱智。“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是收敛了。她本来想说的是“关我屁事”。

面对这番盘問,白否陷入深思。

她看向周围人,试圖寻求帮助,最后在一众视若无睹中无奈放弃,“有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听闻玄虚亲传叁月前离山被重创,”悟桑开口,“……似乎失去了一些记憶。”

“….….”

“啊,”白否恍然大悟,微微眯眼,意有所指,“仙盟没收到一点消息呀。”

“她是玄虚山弟子。”冥秦月冷冷,言下之意也很明显,要说理,找那位楼宗主去。

白否认命。

“千年以前那场大战,妄或与人皇大战数天,最终身陨,”仙司的声音帶着蛊惑的磁性,低低道来,娓娓诉说,“然妄或元魂并未完全消散,极端情況下,妄或使出了极端的手段。”

“池自爆妖丹將元魂震碎,没入山海百川,寻找人类寄生复苏。待碎片复蘇完整,便是这位上古大妖,重新为祸人间之时。”

祁墨大概已经猜到了后面的套路。

“被妖魂碎片选中者,”白否看上去很想歎气, “称之‘鑰匙。”

“妖魂每复苏一片,三洲灵气流动便会失衡,故而仙盟在各学院设下镇元阵,每当有新的碎片重现人间,阵法便会发动,用以固灵稳气,维护三洲稳定。”

“现在知道了?”

“作为第叁片觉醒的钥匙,却被放置在玄虚山多年,”白否看着她,目光中有无限怅惘,“仙盟已经很宽允了,依汝看,不该跟吾走么,祁墨?”祁墨默然,半晌,扯了扯嘴角。那样一丝不人不鬼的微笑,竟也透出几分微微的冷意。

“要是我说不呢?”

白否:“那就没办法了。”

话音未落,刹那间可怖的威压如滔天洪水当头砸下,几乎是出于本能,祈墨猛地拔剑,“噌噌”后退几步,白否腕间刺青忽然一动,像条细小的环蛇,从手腕游至关节!

祈墨眨了下眼,耳边响起一道低而魅的嗓音:“从前,汝可没有这般不识趣。”

灵活的粗手然攫住少女纤细的脖颈,下一秒她的身躯穿墙而过,轰隆一声碎石如雨,将她狠狠掼在了后院围墙,砸出蛛网般的裂纹!

“咳。”

祈墨咯出一口血。

白否也不想做的太引人注目,因此只是收着力,在心里酝酿着劝服的说辞。楼君弦向来百试百灵,此女一失忆倒是不管用了,是演的么?又是谁教的?

白否心不在焉,对上祈墨的眼神,蓦地一滞。

鲜血从她的下巴滴答淌下,少女两手垂在身侧,乌发乱飞,眼底蕴着冰碴,是前所未有的冷意。白否心里猝然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因为这个吗?”

她的脸因为脖颈上紧掐的手而渐渐紫涨,却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固执的,一字一句道“可我未曾伤人,害人,我只不过是睡晚了些,吃多了点,考试没及格,上课早退了几回……”

白否:“………”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这种事迹难道很光彩么?

祈墨银牙沐血,死死咬住,喑哑道: “抵君喉。”

神剑暴然出鞘,刹那间周围搅起庞大气劲,祈墨头也不晃,,“啪”的一声抬手当空握住,瞬息间绕了一个腕花,长剑紧贴手臂,顺势挨着白否的胳臂猛地一收!

脖子上的桎梏顿时消失,祈墨摔在地上,缓缓站起。少女执剑而立,身影顶天立地,不见一丝一毫的弯折。相顾无言,白否盯着那双亮得吓人的凤眸,突兀笑了。大约是她想错了。这怎么会是演的?

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说。那样的眼睛里分明只有一句话。

“我。“

刹那间祈墨身形立动,眨眼间贴至白否近前,长剑带风削下一片衣角,她手腕一折,直直劈向要害!

“绝对。”

剑影化作千万利刃朝白否暴风般绞去,当年祁墨习剑所学剑诀无数,如今竟是繁花般交错相映,半招刚现,便猝然转手,换成另一招狠厉砍去!

她摇身凌空,寒光乍现间,抵君喉顺着白否手臂呼啸而上,身法和剑诀比上一次面对铁皮人时更精准、更纯妙,一声铮鸣,游龙决绞碎白否衣袖,火红碎片如同花瓣,扬空洒下!

白否只是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不认。”

凤眸里含着摄人的银光,两人间距不过几厘,抵君喉紧紧贴住白否的脖子,就像贴住了一团奶油。白否耐人寻味地和她对视,

“汝可知,是在和谁对峙?”

身后,围观众人沉默不语,姚小祝两手撑在废墟砖瓦上,脱力地消化着这一幕。悟桑眼睛一瞥,欧阳夫子弓身执杖,脸上的褶子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神色,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但他的心里早已激起滔天骇浪。

果然。

她果然已经没有灵脉了!

欧阳夫子紧紧握住拐杖,在他眼里,祁墨分明已经被压制到了极点,即使到了这种境地,和仙盟仙司直接对峙,也只是单纯使用剑法。这样的行为动机,只能有一种解释。

“有什么区别,”祁墨冷笑,“妄图以无稽之谈将一个无辜的人带走,天王老子也没有这种说法。”

“你可不无辜!”

一道嗓门扬声入局,汪侄手举机关盒站在不远处的月洞门。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赶上了关键时刻,他的眼底兴光迸发,随后缓缓收起动作,欠身。“玄虚山弟子汪侄,见过各位宗主、真人。”

“……”冥秦月再次善意提点, “这位是仙司。”

“……见过仙司。”

“弟子汪侄,冒昧来此,只为一件事,”他抬头,一字一句, “实名举报玄虚山弟子祁墨,与学院外的人有不当勾结。”

“此为证据。”

机关盒“咣当”丢在地上,银质浮雕,间错镶几粒彩石,表面没有锁扣。白否被祁墨用剑抵住,伸手带风将盒子勾过来,“啪”的握在手里,掂了掂。

榫卯结构的普通机关盒。

她眼缝染上笑意,看向祁墨,意味深长, “你觉得这里面是什么?”

“……”

见她不语,白否便知道,即使这位举报的弟子言语有差,大约也是说中了某一点。她不置可否,笑了笑,“那么,现在这里有两个选择。”

“一,跟吾走,去仙盟和你师尊团聚,黎道长的蛊自有人来解。”“二,打开这个盒子。如此,便没有退路了。”

白否的嗓音如同冰凉蛊蛇,“想好了吗,祁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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