巛洲篇31

1个月前 作者: 笑灵偈
巛洲篇31

气氨紧张的有些微妙,

一道声音出现打破僵局: “白仙司。”

岑疏亓上前,脸上挂着要多硬有多硬的笑容,“这是楼宗主的换命傀儡,毕竟做客仙盟,宗主担心山门群龙无首,便将傀儡留在此地,必要时可代行宗主权责。”

楼君弦: “

白否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傀儡啊,怪不得,”她笑眯眯的, “楼宗主果真心中有天地,与我等喝茶聊天的时候也想着自家宗门,望尘莫及,惭愧惭愧。”

“傀儡”回应了沉默。

“既然人都齐了,”源源不断的血珠从胸前黄红相间的肉里渗出,浸湿了上半身,白否好似毫无知觉,高兴道,“是时候该决定,这位中伤教习、私藏背仙葵种的玄虚山弟子,应当如何处置呢?”

“背仙葵不止学院,乃是整个仙盟的禁物。”

欧阳夫子张嘴,祈墨早就发现,别的时候不说,这种话题他接得最勤,“听说镜花草庐事变后,谈宗主的药原一度成为重点怀疑对象,如今看来,应当是楼宗主内门失火,眼下人证物证俱在,镜花草庐事变,十有八九,是祁墨小友自导自演。”

欧阳夫子一口气说完,眼褶里敛着精亮的光, “楼宗主心怀天下,想来即使是自己的亲弟子,也定会刚正不阿,秉公执法的吧。”

姚小祝倒吸一口意味不明的凉气。

“真人何苦这样早就下了定论。”

楼君弦一身息影纱衣,自顾站立。尽管在众人眼里只是一具换命傀儡,但那副冷而淡的气场却和本人仿了个十成十,“此事另有他论。本山岑长老此次出差,正好是去调查这件事的。”

岑疏亓:?

不愧是跟随左右常年背锅的资深长老,岑疏亓业务熟练,轻咳一声,大脑飞快运转: “不错。”

他两指掐住楼君弦暗中射过来的芥子,往地上一丢,解开术法,一道白光涌现。光线褪去时众人定睛,只见地上已然多了一个五花大绑口舌封闭的女人,正瞪着微红的眼角“呜呜”叫。

她身上穿着极偏僻困窘的地方常见的补丁粗布,头巾围裹,瞪着周围一圈神色各异的修仙大能。这光景,该说不说,像极了良家妇女误入非法人口贩卖现场,画风实在诡异的不堪入目。像是察觉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女人快速晃着自己的头,很快就看见楼君弦身上穿着的息影纱,往上移,对上那一双凉凉的眼睛。

在女人即将激动地闭着嘴骂人以前,岑疏亓率先上步,硬生生位移到女人的视野内,大着嗓门道: “她就是我在东洲北境抓回来的蛊师,镜花草庐中蛊发狂弟子苏少明的养姊。”

岑疏亓顿了顿, “十五年前,此人在东洲北境捡到苏少明,因着他身上的天生灵脉,断定此子天赋卓绝,未来必定有机会进入仙盟。”

“于是,她在年不过五岁的苏少明身上种下傀佩蛊,此后悉心照顾,精心养料,十五岁以卖子求财之名将他送去苏家,十七岁进入仙盟,成为清泓学院的一名弟子。”

他一字一句,“也就是说,此次事变,从十二年前,便在东洲北境开始酝酿谋划。”“动机是什么?”

“是了。”

岑疏亓大步上前,两指并拢解开女人口上的封闭术,紧紧盯着她。 “你想要什么?”“……滚。”女人面色阴鸷。

“……”

岑疏亓毫不意外,顺手将封口术贴上,站起来对着众人道, “诸位看到了,这样问是问不出来的,但是可以肯定,镜花草庐事变,绝对与祁墨小友没有干系。”

他语气昂然,没注意到脚下挣扎的女人忽然一顿,缓缓仰起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当头砸中,面无表情。

她忽然剧烈扭动起来,身上的捆仙素随着动作越收越紧,而女人毫不在意,反而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伸着脖子朝四周望。终于她仰头,眼珠斜斜地瞥见了不远处执剑而立的少女,目眦尽裂。

呜呜-

一道无形的灵力甩过来,将女人的脑袋打的偏移了方向,仅仅一息之差,祈墨的眼神刚好转过来,除了趴在地上痛的奄奄一息的汪侄,没有人在看她。

是错觉吗?

祁墨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楼君弦不动声色地收手。

“…诸位火气何必如此之大,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岑疏亓还在安抚现场的情绪,“祈墨乃我山弟子,平日里言行举止皆有管束——”在场响起不止一声冷笑。

“……”岑疏亓忍住自扇巴掌的冲动,叠了一层脸皮继续道,“无论如何,对一位山中弟子如此武断实在不可取,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怎么能算没有干系?”欧阳夫子仍不肯放过,“黎道长上午刚给祁墨补考完便蛊发昏迷,她有充足的时机在补考时下蛊,为何就断定与她没有干系?”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这里不正好有个现成的蛊师吗?”

祁墨忽然开口,代替岑疏亓说了解决方案,“只要请这位蛊师为黎师叔解蛊,待他苏醒,情况如何,不就自然揭晓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姚小祝听着,脸木木的。有的人表面看上去还站在那,实际魂魄离体行将就木,走了有一会儿了。

“别犹豫了,她已经发现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悠悠转醒,系统不知何时现身,不紧不慢地在姚小祝的识海里游走,“一旦黎姑醒过来,你方才撒的谎,不就统统被拆穿了么?”

“这是女主角必经的劫,现在就是任务完成的关键节点,”系统循循善诱, “你现在只要顺着欧阳夫子的话头,作证祁墨考试时动作有异常,那个蛊师一看就是被强逼的也绝不会做证,这次任务就完成了。”

“很简单的事情,对不对?”

拇指指甲深深嵌进食指。

冥冥之中,仿佛有两道巨大的力拉扯,一方名为系统,一方名为良知。两个秤砣重量不相上下,几乎要将姚小祝分裂成两半。

很简单的事情,对不对?

“…”

“好吧,”系统失望,不紧不慢地抛出了杀手锏,“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想完成任务,回去那个世界啊。”

“……”

仿佛一把钥匙精准捅进了锁孔,系统的话刹那间唤醒了堆积在深处的记忆。镜花草庐事变的那天,毒露弥漫,腥血滴淌。

恐惧,惊慌,五彩缤纷的极端情绪在草庐内黄延,唯有一人被洞穿身躯,在一片混乱里,她浑身沐血,轻得好像一张纸。

那道声音犹如凉水滴溅。在他心里泛起细微的,持久的,不可忽视的涟漪。

——“你的系统呢?”

——“你可以回家了。·

“……”

姚小祝持续缄口不言,系统大概真的恼了,恨恨地骂了一句“废物”,便又气得销声匿迹。

“倒是个不错的想法,”白否对这个方案表示肯定。场面阗寂片刻,所有人都原地变成了哑巴。“不过,她肯配合吗?”

焦点在短短片刻间被踢来踢去,踢回到了岑疏亓的身上。他看着地上恨恨的女人长叹一气,蹲下来,捏指解开她的封口术。

“问你呢,”岑疏亓道,“愿意吗?”

封口术解了,可是定身术却没有解,女人只觉得身上有无数道视线,其中一道必定来自祁墨,于是冷冷的笑,眉毛一挑。

“列位仙盟大家都站在这里了,我还有说不愿意的权利吗?”

她的表情讽刺,岑疏亓额角突突跳,抓住她的后衣领将人捞了起来,顶着女人骂人的眼神,重新将她收进了芥子中。

岐黄堂。

清泓学院容积大,教学又主张实践,平日里撇去风寒感冒,课堂意外受伤的也不在少数。一行人走进岐黄堂时,戴着头巾面置的医者们正前后忙碌。

厅堂里,无数扇白屏风隔绝出简易的隔间,用以处理简单的内外伤。再往里的独立小阁,便是重伤患区。

黎姑此刻躺在岐黄堂堂主寝屋的床榻上,周身黑气外溢,而他面如金纸,苍白无力,体温消失殆尽。

谈乌侯去和岐黄堂堂主商量中蛊之事。汪住因背仙葵被拉去疗伤。其余人守在门外。姚小祝欲言又止,一只脚半踏不踏上了台阶,最终还是灰溜溜地收了回来。白否带着祁墨和芥子正准备进去。

她的个子像一座小山,堪堪停在略显狭窄的门板前,白否忽然回头,和跟在祁墨身后面无表情的黑衣傀儡对视。

一时相顾无言

“….…”

见此情景,岑疏亓眼睛一闭开始解释,“祁墨是我玄虚山弟子,事关玄虚山,有个傀儡跟着,自然还是比较好。”

白否笑了笑,“楼宗主真是个好宗主。”

岑疏亓: “……”

三人前后踏进房门。屋内光线昏暗,大约是为了减少外部因素对患者的影响,墙上的夜明珠也被临时拆掉,只留几盏烛火,晕开一片幽明。

越过白否高大的身躯,祁墨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黎姑。

不过几个时辰未见,却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一息尚存,朝不保夕。

三人沉默并立,良久,白否扔出芥子,白光一线,被捆仙索五花大绑的女人再次出现在了地上。“呜呜呜!”

白否伸手解掉了她身上的术法和绳索。

桎梏消失,女人喘了会儿气,方才从地上缓缓坐起。她发型凌乱,露出的皮肤上有些新鲜的伤痕,大约是在北境刚经历过一番苦斗。

祈墨看若她很突然的,女人喘完气抬头,第一个选择的方向,竟然是和她对视。

视线相撞,祈墨静了一秒。

她转身,看见身后站着巍峨不动的楼君弦傀儡,心下顿时了然。能理解。

毕竟亲手将她捉拿归案的人,即使只是傀儡,也难免心中不平。

女人伸手理了理头发。即使身穿粗布麻衣,她的姿态也十分倨傲,丝毫没有落在敌人巢穴里的自觉,甚至也没站起来,只是盘腿坐在地上,两手撑在身后。

“我都听到了,”她抬了抬下巴,一个小动作,做得不疾不徐,很有派头,“不就是床上那位中蛊了么?”

“我可以救他,但有条件。”

白否温声,“说。”

女人歪头笑了一下,凉意四溢。

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仙盟的人急着救人,如果条件提得不合理,那么就会拿阶下囚的身份来要挟她。

反之。

如果提的条件在对方能够接受的范围内,那将是她最大化获取利益的时刻。

女人道: “仙司大人尽可放心。”

“小女并无反叛敌意,只是自小在外流浪,对仙盟大家心向往之。倘若我今日救了这位道长,可否为我开个先例,在学院里留我一席之地?”

女人补充, “有教无类,学无止境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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