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军,来了!
不止是谢穆有所察觉。
此消息非但谢穆心头一紧,高文孝亦是瞬息间捕捉到了那远方翻腾而来的滚滚铁流。
声势浩大!
一面黑旗猎猎作响,其上“燕”字如龙蛇飞舞,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他们竟敢在此地屯兵布阵,周边骑兵便布有哨卫。
却直到大军逼近眼前,方才察觉。
除非早有预谋!
周遭骑兵,目睹此景,无不面露慌乱之色,心中悸动难平。
陆家军虽已不在,但燕北军承其遗志,军中不乏昔日老将,曾令北风之军在黄河两岸丢盔弃甲,溃散而逃。
北风初起之时,不过是由各个部落拼凑而成,募兵亦是各部落抽调人手,打仗只为掠夺资源。
入城之后,烧杀劫掠金银财宝,男人女人畜牧,所得财物一部分归于私有,一部分则充作军资。
如今的北风立国之后,军中实行的“士家”制度,士兵终生服役。
把军人作为世世代代的职业,另立户籍叫做“军户”。
军户的女儿只能嫁给军户,不能外嫁。
丈夫死了妻子不能守寡,要分配给其他军户。
军户的亲属,皆被当作人质,集中居住于一地,受着严密的监视。
男性父死子继,世代为兵,仿佛被套上了永世的枷锁。
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士家”,这个听起来似乎荣耀的名词,实则是国家的奴隶。
壮丁为国打仗,冲锋陷阵,而老弱妇孺,则留在家中屯田劳作,作为人质。
更有那“士亡法”,士兵若是逃亡,触犯军规,不仅自己难逃一死,家人亦会因此连坐,往往被处以死刑。
当年就有“士家”的女儿,嫁给普通的百姓,遂脱军户之籍,然终被北风官员所举发。
彼等出嫁之女,其婚姻皆取消,女子悉数重配于军户,所诞子嗣,一律编入“士家”之列。
正是这一套严苛而冷酷的军中制度,使得北风在短短几年间,迅速崛起,最终覆灭了周边的强国。
而这套军制,也一直沿用至今,成为了北风立国之基。
此刻,军中骑兵虽心存畏惧,却无人敢于逃窜。
高文孝环视四周,只见足足有三万以上的骑兵,如铁壁合围,将此地团团包围。
他的脸色阴沉如水,心中暗自盘算着应对之策。
如今他是这里的最高将领,拓拔宏宴哪里还有踪迹。
也就一个时辰,局势完全逆转。
魔师凝视着场中,只见陆羽身后腾起一尊黑色的法相,与两千多重骑以及四五名大宗师一同压阵,与敌军展开激烈的缠斗。
战场上,不时有人仰马翻,金石交响之声震耳欲聋,仿佛形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之景。
黄道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带着谢穆策马离去。
高文孝见状,还想试图阻止这位武道宗师,但黄道只是轻轻回首,望了他一眼。
高文孝只觉心跳加速,冷汗直冒。
匹夫之怒,十步之内,亦可敌国。
他不敢再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道骑着马,慢悠悠地离去。
场中的围杀陆羽的重骑也注意到了周围的骑兵,开始逐渐褪去攻势。
俞客则望着眼前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
不少骑兵连人带马,被陆沉所聚拢的法相拍死。
那法相如同一个黑色的人形“高达”。
陆羽开着“须佐之男”一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周围已经横陈了数百具尸体,血水都流到了脚底,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之地。
陆羽脸上罕见地浮现出细密的汗水,显然,施展此法对他而言消耗巨大。
在敌军之中,有几位武林大宗师被陆羽特别“关照”。
一拳一个,打杀当场。
大宗师,在武林中本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然而在陆羽面前,却仿佛变得如此婴儿脆弱。
刚刚,还有一千多三人铁锁为环的披甲持矛士兵,如同潮水般冲击而来,试图将陆羽淹没。
如今损失大半!
季沁心望着小心翼翼退去的重骑,脸上残留的胆颤和惊恐。
再看向一地的残肢断臂,那血肉模糊的场景,让她几乎无法直视。
她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这位五绝之一的陆羽,还是人吗?
如同地狱的修罗。
被陆羽打退的骑兵,似乎也注意到了周围的燕北军。
他们不再展开进攻,而是选择与高文孝领导的军士聚在一起,以防被分而击之。
围杀陆沉,失败了!
陆羽轻描淡写地收起背后那尊巍峨的法相,默默至你身旁,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俞客目光穿梭于撤退的北风骑兵与缓缓接近的燕北军之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愕然。
这……局势的转变竟如此轻而易举。
解决的也太轻松些了吧,自己都没有出手!
这就给解决了。
这不是妥妥浪费掉最后一次【亲自参与】。
季沁心目睹眼前局势的惊天逆转,心中激荡难平。
她骑在马背上,身形微微颤抖,激动落泪,最终难以自抑,转身一把抱住了“陆沉”。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却让她瞬间意识到了不妥,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羞红之下娇艳欲滴。
俞客也是愣了一下,只感觉香风扑面,胸前一“顿”。
顿顿!
尤其,季沁心俏脸红的如火烧,分外动人。
不亏胭脂榜的名声!
俞客也没有在乎,毕竟这是“模拟”之中,谁知道是真是假。
总不能对一个“NPC”浮想联翩吧。
不久之后,燕北军的阵势迅速展开。
除了两万多的骑兵在外包围,其中三千多的骑兵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这些骑兵纷纷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严明的纪律和训练有素。
一名头戴着白巾,披着麻衣的中年人走出队列,把头深深地磕在草地上。
“叶猛,拜见圣上!救驾来迟!”
他身后的三千骑兵也同时跪倒,齐声高呼:
“拜见万岁!”叶猛,乃是叶牧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叶猛身材高壮,其长相于记忆中其父叶牧酷似。
俞客只是用眼神看过去,便能感受到叶猛在平静的面容下,内心所隐藏的悲沧。
识人之明之效!
俞客叫他们起身后。
通过模拟的情况,到现在这一步,似乎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说明一件事。
叶牧并没有反!
不然,他也不会在如此关键时刻来“救驾”。
“家父临终遗言,无脸来见圣上,欲辞去长平侯之高位,皆因他自感德行有亏,难以匹配此等尊荣,愧对圣上之深信厚爱!”
“四国使团皆是安然无恙,早就连夜送出亳州。”
“我叶家上下,共计四百三十户,外加四万部曲,皆愿归入燕国士家之列,世世代代,誓死效忠燕王。”
言罢,叶猛低头俯首,额头触及“陆沉”脚下。
俞客抬眼环顾四周,众人身披麻衣,头戴孝帽,无声地传达着叶牧已逝的哀痛。
然而,叶牧生前竟做出如此抉择。
燕国立国之后,唯陆羽一人被封为王。
陆羽却拒绝此等殊荣,被赐予了一个道家的称号。
“灵霄上清统雷三真帝君!”
朝廷改封三十位侯爵,其中竟有三人拒绝此等荣耀,只接受了官位。
长平侯之爵位,初为大庆所赐,然叶牧力辞之后,燕地遂重新封赏,以表其功。
大丈夫生于世,从军征战,谁不渴望立下赫赫战功,成就一番丰功伟业,流芳百世?
俞客凝视着跪伏于地的叶猛,心中五味杂陈,情感交织。
这股悲伤之情,并非源自他自身,而是源自他接纳了“陆沉”的记忆,感同身受。
俞客轻轻一推,一股无形之力便托起叶猛,使他站起身来。
俞客声音平和,缓缓言道:“此事且待日后再议。”
俞客心中回忆起,大庆昔日亦曾采用“士家”军制,然而未及推广,便遭北风南下之患。
陆沉初建陆家军时,便毅然废除了这一“士家”制度,称其有悖人道,有损仁义。
原本俞客对【亲自参与】此事尚存浓厚兴趣,就如同真实的进入“游戏”之中一样。
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所扰,兴致已减大半。
鲲虚鼎也是轻轻一震,仿佛与俞客心意相通,感受到了他所思所想。
心海之上,那尊大鼎重新显现,鼎身之上流转着厚重的气息。
【可提前结束,亲自参与?】
俞客回想起前两次【亲自参与】的经历。
第一次是在一个清晨,第二次则是在皇宫之中,持续了整整一夜。
而现在,差不多才过去一个时辰。
俞客心中并无太多留恋,因为这次他并无需要改变的事情,现在也无危机。
他最后看了一眼陆羽,这个一直守护在“陆沉”身旁的弟弟,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好感。
陆沉的人生模拟,也即将接近尾声。
俞客知道,当最后一次【亲自参与】的机会用完后,他们恐怕再也不会相见。
陆羽误以为是兄长担心于他受伤与否。
回之一笑,示意无妨。
于是!
俞客结束了这次【亲自参与】。
随着大鼎的敲响,鼎身上浮现出了各类道纂繁文隶字。
俞客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一个少年的沉着之声!
如同清泉般洗涤着心灵,让原本的心烦意燥之感慢慢消散。
俞客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本居住的屋舍。
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劳累,原本有些“低迷”的情绪,在那一句少年之声后,竟然慢慢驱散了过来。
他心中不禁思考起来,【亲自参与】接受记忆,似乎对心神是有影响的。
就像他这次以参与“陆沉”的身份经历,返回现实之后,原本的记忆已经全部模糊掉了。
他甚至都不记得那名“季沁心”的面容。
这阿鼎的“保护机制”吗?
阿鼎,并不是没有让他一直【亲自参与】的能力。
而是,俞客会在长时间的参与之中,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每一次模拟都是一次全新的人生体验,那么就要经历人生的百年沧桑。
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各种记忆感悟,反馈给自身,甚至可以让人当场疯掉。
看来之后每一次选择【亲自参与】,都需要格外慎重了。
人间一日,鼎中十年!
俞客也深知,这样的想法还早,自己刚刚第二天梯圆满。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将思绪拉回到模拟之中。
【在燕北军压境之际!】
【北风骑兵并未选择正面交锋,而是如惊弓之鸟,从四面八方溃散而逃。】
【高文孝被生擒活捉,一万北风铁骑中,四千被斩,四千被俘,仅余两千残兵败将逃回北风。拓拔宏宴,则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所踪。】
【叶牧之事亦得圆满解决,其子叶猛承袭了爵位与官位。】
【叶家所私募的四万部曲,也被编入燕北军之中,未成“士家”。】
【叶牧在燕地得以风光大葬,前来吊唁者皆为燕地之高官显贵,场面庄重而肃穆。】
【对于叶牧的一生,你给予了高度评价:“一生无暇”,赞其品行高洁。】
【建武元年岁末,白马之盟落幕。】
【燕国对北风的宣战。】
【北风则联合乾元,共同抵御燕国的进攻。】
【同时,韩国派出说客,试图劝说燕国收兵,以息战祸。】
【然而,第二年乾元在春狩之时,突然出动三万大军,夜袭大楚,一度打到楚国京都,打破了短暂的和平。】
【韩楚两国结成同盟,联合同抗乾元。】
【一时之间,天下大乱,烽火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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