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倒不是没有地方去，只是单纯想要跟着亲友，总觉得跟江远呆在一起心里才舒坦。
临近过年跟着江远一起离开扬州去昆仑山过年，临走前两人去轮回殿殿众坟前拜祭，两人在黄昏中又谈了很久。
江远说从小在昆仑山长大，十六岁外出历练，在江湖上闯出一个小小的名气，觉得没意思就回了昆仑。
还给她讲了些在外英雄救美的事。一开始还觉得很有英雄气概，后来次数多了，他自己也觉得没趣。再后来就直接无视，总有几个初出江湖的少年会来救美。
何况，很多时候救的都不是美女。
还有他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山崖下，是慕青诉说。而现在，她是倾听者。
只不过没想到江远小时候竟无聊到和师弟赌树上的叶子是双数还是单数，最后还是藏起一片叶子才赢。
到了黄昏，两人肩并肩地走回去，边走边聊，一路欢歌。
竹叶青自然是要去昆仑的，窝窝头要带着，慕云那小子有身份，只有小青没有理由跟着他们。
当然，他并不乐意跟着他们。江远就给他些钱，让他在这里开个小店，也算是有个着落。
路上太平得很，什么山贼劫匪都没有出现。大抵是回家过年了罢。
昆仑山位于青海，在现代慕青曾去那里旅游过。现代的风景就足以让她惊诧，看到古代的昆仑山，她突然觉得现代那个不过是昆仑山的影子而已。
“这里好漂亮啊，眼睛都要被闪到了。”慕青咧着嘴夸张喊道。
江远挂着笑上前一步，捂住她眼睛，“这样就不闪了吧。”
白皙的手指挡在眼前，还可以通过指缝看到江远带笑的脸，慕青的脸腾得红了。
众人皆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慕青拍开江远的手装作呼吸新鲜空气避开众人的目光。
真是，丢死人了。
师兄弟们是住在半山腰上，道上还有些迷阵，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就迷路。
对于练武之人半山腰的路程自然很快就到了，但是慕青是天生不适合运动的，走了一会就连连喘气，却因为众人都没有喊累，只好咬牙坚持下去。
江远发现慕青的异状，这才想起慕青没有武功，徒步走上来很是吃力。
手一抬把慕青抱住，吓得慕青差点掉下去。
“你干嘛，放我下来。”这样躺在别人怀里算什么啊！
“你累了，睡会吧，很快就到了。”江远并不放手。
“我不累，你先放我下来。”慕青浑身不自在。
“哼，女人就是矫情。”慕云不失时机地毒舌道。
“矫情你个鬼啊，慕云你给我过来！江远你把我放下来。窝窝头还是个孩子，你该关心她累不累。”这、这一口气就说了三个人。
慕云鄙视地看了慕青一眼。
“姐姐，我不累。”窝窝头从小吃苦惯了，这么一点点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看着挣扎的慕青，江远只好把她放下来，却并不觉得是自己刚刚有什么失礼。
被幕云气得鼓鼓的慕青充满斗志，一句话也不说地爬上了半山腰。
江远摇摇头，跟在她后面。
半山腰已经很高了。门口有些雾，高高的大门角翘简洁，屋脊舒缓流畅，增加了几分大气。
江远敲了敲龙形门环，发出的声音厚重，又平添几分沧桑之感。
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粉嫩嫩疑似小师弟的男孩跑出来，看到江远一脸欢喜。忽视江远身旁的众人就拉江远进去。
江远却一把扯住慕青，道，
“进去吧。”
小师弟这才注意到旁人的存在。行了迎客的礼节后，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请了进去。
门前一派庄严大气，门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或多或少的师兄弟聚在一起，赌的正高兴。偌大的院子里充满了开大开小的声音。
还没见过赌钱的慕青，正想走上前去见识见识。却被江远拉进大厅。
大厅里坐着一个长相甚好的男人，脸上有些胡渣，该是有段日子没修剪过了。这么一来倒是有些现代艺术家的感觉。
“这就是那丫头？”声音有些沙哑。该是有段日子没说过话。
“嗯。”江远应了一声。转头对慕青道，
“这就是那老头。江湖上称‘昆仑老人’。”
慕青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下疑惑，
老人？他真的有那么老么？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
“你叫什么？”还是沙哑的声音。
“慕青。”
“消遣？怎么取这个怪名字？丫头，要不要老头我给你取个好听点的？”沙哑的声音配上调侃的语气，真真让人听不习惯。
“惟妙惟肖的肖，深浅的浅。”每次说完自己名字都要进一步解释。
不过这个昆仑老人比较直接。居然要重新帮她取。
“哦，这样啊。呵呵，小攸啊，去给师父倒杯茶来。”
“自己去。”江远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伪老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把视线转移至慕青身上，问，
“丫头，渴了么？”
这种关心慕青显然受不住，“我不渴。”
“小攸啊，丫头说她渴了，去给肖丫头倒杯茶来。”
慕青无语。毕竟人家是长辈，也不能说什么。
江远看了慕青一眼，转身去倒茶了。
“丫头是从哪里来啊？”伪老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慕青心里先是一惊，然后平静下来。是她太敏感了罢。
“从扬州过来的。”
老头眯了下眼睛，接着问道，
“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有一个哥哥和娘亲，我是老幺。”她已把阿娘当作自己的家。
说话间，江远端着茶走进来，在伪老头殷切的眼神之下递给慕青。
“哦。走了几天也累了吧？回去歇会。小攸，一会带肖姑娘熟悉熟悉环境。”
“嗯。”江远淡淡应了一声就把慕青带出去了。
外面飘起了小雪，落到地上就不见了。慕青觉得有些欢喜。
吃过午饭后，江远带着慕青熟悉环境。
仅慕青一人。其他人是由竹叶青带着去玩了。
一路上遇到很多师弟，一口一个大师兄叫的亲热。随便打完招呼后开始打量慕青。如电脑扫描般的视线让慕青很不习惯。
觉察到慕青的不习惯，江远就尽量避开有人的路。
安静的小路，点点梅花，开的甚好。
这里的一切都是江远所熟悉的，每个地方都有江远少时的回忆。
孩童江远，少年江远，青年江远，一幕一幕从慕青眼前晃过。明明只是一下午的短暂时光，慕青却觉得她在叙述中陪伴江远成长。
她可以想象江远是怎么飞上树，她可以想象江远是怎么抓到鸡。她甚至可以想象江远和小师弟坐在树下数树叶的情景。
她心情大好。
漫天的星星很亮，虽有寒风灌颈，却别有一番风味。也许是自虐吧，她喜欢冬天吹着凉凉的风。呼呼地在耳边吹，内心一片平静。
第二天，慕青起的很晚，还有三天就过年了。
这是她第一次不在家过年。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家了，爸妈一定以为她不在人世了吧。
唉。她的确不在那个人世了。
三天后，除夕夜。
慕青又是一个人坐在房脊上思念着远方的家乡。李梦云在两日前已经赶回阿娘身边，齐聚天伦。走前问慕青是否一起走，她说，
“不在家了，在哪里过年也一样。”来回颠簸，让人心里更加没底。
没多久江远也爬上来，坐在她身边。看着并不很亮的星星，又看着她的脸。淡淡的笑容敛去，神思都飘向远方。
“想家了么？”江远问。
“嗯，有点。”她答。
岂止是有点。
“怎么不回家？”
“忘了回家的路。”
江远不说话了。安静地坐在屋脊上陪她落寞。
慕青轻轻叹口气，江远的存在让她落寞不下去。
“你想家么？”她问。
“这里就是我的家。”他答。
“你父母呢？”
“去世了，去世之前把我送到师父这里。便是我的家了。”
慕青还没说话。慕云不知什么时候跑上来，语速极快地数落她为什么把窝窝头带回来，给他找这些麻烦。数落完又急急忙忙跑开。弄得慕青一头雾水。
很快小师弟跑过来，问她慕云哪里去了，慕青愣了愣，指了刚刚慕云逃去的方向。小师弟立刻提着刀追赶上去。
约好了似的，很快窝窝头也跑了过来，拿出怀着的鸡腿递给慕青，然后自己拿起另一根吭哧吭哧地啃起来。
受她影响，慕青也拿起鸡腿吃了起来。窝窝头吃完鸡腿后说了句姐姐我去睡觉了，就走了。慕青边吃鸡腿边想，今晚可不平静。她已经忘了之前的感伤。
又吃了一口，感觉到江远的目光，她把鸡腿递到他面前，问，
“你吃么？”原只是客套地问问，没想到他真的张口去咬。
她惊地一下缩回手来，转头看见江远幽怨的眼光。
“呵呵，呵呵呵，你等会，我去给你找个没咬过的。”她不是小气，只是觉得看着他咬自己咬过的鸡腿很奇怪。奇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不用了，就这块。我不嫌你。”慕青有些无奈，
“不行，我要吃。”她只好装作舍不得的样子。抬头又是他幽怨的眼神。
她牙一咬，递过去。
“不用了，你吃吧。”他表情很受伤。一副原来我还不及鸡腿重要的表情。
慕青慌了。
“你吃吧，我，我逗你玩的。怎么会不给你吃呢？”在慕青的苦苦哀求之下，江远才‘勉为其难’的咬了一口。慕青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在犯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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