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了一跳。他用最快速度赶到了我面前，知道我身着女装不宜张扬，没有行礼也没有高呼，只是露出了一脸忧色。“您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姑姑也不见了，我还以为您又上哪玩去了找您都不敢——怎么您一头白发的回来了？”
“哪一个姑姑？进去说。”我宫里只有两个大宫女能够格称姑姑，一个是早年伺候我母妃的老宫女千夏，一个是年纪不大但备受我宠爱的舞春。如意虽然没有点名但我已经猜到了八分，千夏稳重，失踪的肯定是舞春。
一想到舞春失踪我就想起我的那个梦，我心里就非常非常的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小的先去支开别人。”
即使是我宫里的宫女太监，我也没让他们见过我的真容。我穿着龙袍男装的时候偶尔会远远的在他们面前露面，但我此刻身着女装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们看见的。我有一个极大的计划，那个计划耗费了我所有的野心和心机，必须以我不见人才能实行。
走过瑾泉宫回廊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一下我的寝宫，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我宫里没有井。
“陛下，您昨夜是去哪了？今早舞春姑姑不见人影，千夏姑姑急得派了很多人去找，却也没发现舞春姑姑踪影。”
坐定之后如意给我奉上了一盏茶，我不觉得口渴，只喝了一口就搁置了。
“朕做了个恶梦，一觉醒来竟然已在御药房。”我揉着太阳穴，不知道怎么的我有点儿头昏。我明明才睡醒不久，就算我这个年纪瞌睡大，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如意你这混蛋，给朕倒的什么茶？”
在我的心腹中如意不是最得宠的，但一定是最忠心的。我绝对信任他不会加害于我，但是他奉的茶，我刚喝下去没多久就困了。
“这……这是舞春姑姑准备的茶啊？昨夜陛下喝过它就睡，睡前还道好呢？”
“留下所有的，不许再喝也别倒了，去御医院……不，去占星台请国师大人。”被如意一说我立刻清醒了过来，没错，我昨天晚上就是喝的这种茶。昨夜闷热无比，我喝了很多凉茶，还剩下一些留着说是今天继续品味，再然后我就睡了，做恶梦了。
“是。”如意向我弯了弯腰，就准备退出去。
“等一下。”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好像忘记了什么。略一沉吟，我觉得我头没那么昏沉了，但是我的心跳似乎并未平复。我摸起了自己的脉，果然它同我醒来时一样狂乱，只是我习惯了这样的心跳而已。“茶可能未必有毒，你派别人去找国师，你过来让朕看看。”
“陛下？”我直接抓起了如意的手腕，吓得他一愣。他的脉搏也有和我类似的中毒征象，但是没有我这么明显。整个瑾泉宫就只有寥寥几人能见到我面，我饮食之前的验毒工作自然是由如意这个大太监负责。
“朕的剩饭剩菜虽然会赏给瑾泉宫所有人，但真正和朕饮食相同的只有你一人而已。朕把握你的脉象和朕相似，你中毒但不如朕这般深。”我放下了如意的手，果然如我猜测的一般，未必是茶有毒，但我一定中毒了。
“陛下，不如小的先去御医院求医问药？陛下中毒的事情不可张扬，但陛下不能因噎废食。”
“朕知道，但朕怕的是这毒非御医可医。昨夜的茶是舞春为朕沏的，而今天舞春失踪，她很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然后绑架，也很有可能是受人蛊惑对朕下毒又畏罪潜逃。”我本来不打算猜忌舞春，但舞春实在是太可疑了。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
“朕正当年少却一夜白发，此事朕必须深究！”我非常冷静，但是心如刀绞。论起医术蛊毒我是精通无比，但我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被身边的人毒害，无论舞春是被迫还是主动都让我非常难受。更让我难受的，还是我看不出这茶叶的底细。
“是，陛下，那么小的去叫千夏姑姑回来伺候陛下，另外小的让师兄去传国师，小的去御医院求医看看。”
“快去吧。”
碰到现在这种事，我也只能向国师求救了。他是我的舅舅，亦是我的师父，他以多智近乎妖出名。在我父皇还在的时候母妃就受其他妃子迫害被打入冷宫，好在舅舅和母妃的姐弟关系未曾公开，舅舅未受牵连。
我头晕的感觉过去之后脑袋隐隐约约的疼，我烦躁的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不经意间发现我的发丝正在变得更白——昨夜我仍是一头青丝，刚刚抓下来的头发还稍微带点黄，但此刻它们是雪白的。
虽说我是皇帝不必介意容貌，但哪有女子不介怀自己是青丝还是白发的？如意尚未把国师请来，我在宫中如坐针毡心急如焚。不知药理，我如何破解我身上的毒？但无论我怎么抓我的头发，我的白发似乎回不去青丝了。
“陛下，奴婢来迟。”好不容易我把千夏等回来了，她看起来忧心忡忡，大概是为了找舞春而劳神伤心。随后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又变得更难看了。“陛下……是否要照镜子。”
“我正等你来，我一人不敢照。”我并不十分害怕，但我非常紧张，我清楚满头白发不一定会折损容貌。千夏手中的明镜一清二楚的照出了我的模样，我仍然年轻漂亮，虽然是两鬓白雪，但好像这样反而平添了几分妖艳？
“臣叩见陛下。”我正照着镜子，国师来了。他满面笑容的走进来，嘴里说着叩见却根本没有跪下叩头的意思。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挥手让千夏让开，随后他伸手撩起了我的白发。“豆蔻年华却满头白发，说你没中毒那是不可能的，不过陛下不用紧张，满头华发未必不是好事。”
“朕无需介意容貌，无论朕是美是丑都有的是青年才俊来喜欢朕，只是朕不甘心年纪轻轻就白了头。”
“千夏，你先为陛下梳头。”然而国师笑着摇了摇头。“头发的事陛下可以之后再议，现在的关键是您身上的毒，不是？”
“国师看得出吗？”我沉着气问。“我料此毒并不阴狠，但朕是女子，哪怕只是一根华发也让朕雷霆震怒。”
“茶是药引，毒怕是分在陛下的其余饮食之中——下毒者对陛下的喜好一清二楚，必然是陛下的亲信。此外，除非是和陛下同饮同食的人，才会和陛下一样中毒。推算起来怕是如意公公也中了毒吧？”
我母妃和国师都是出身南疆擅长毒蛊，我跟国师学了个半吊子，但国师和母妃都是奇才高手。我看不懂的他一看便知，但他看后就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既不说话也不收敛笑容。我等他接着说，但他却一声不吭。
“可有破解之法？”无奈了，我只能主动问他。
“幻觉仅限毒发当时会有，再不会出现第二回，心悸或许会持续一日两日，但第三日陛下一定会恢复正常。此毒不需解药就能自行缓解，若是陛下觉得龙体抱恙可以服安神汤。”国师抬眼看了我一眼，不笑了。“但这毒出自文太妃之手，除了她没有第二人能行。”
“那白发呢？”我急了，这个毒出自我母妃之手，那就是我和国师都没法克制，我的满头白发怕是没办法挽回了。
“无法挽回。”果然如我所料。国师瞥我一眼，略一叹息就说。
“陛下你不喜欢，但不代表别人不会喜欢。我那姐姐比你还端庄俏丽三分，你看她还不是收不住先皇的心，被打入了冷宫？国色天香的美女不一定惑人，姿色平平的未必不能红颜祸水，是否风情万种罢了。”
国师无声的笑了，看样子不是故意安慰我。
“朕不明白。”我母妃的事情我倒是略知一二，她的确曾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也确实在争宠中失败，她尚未色衰就已失宠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但国师的意思，我就不懂了——我是皇帝，用得着去以色事人吗？
“你在想你是皇帝，何必以色事人。陛下，朝臣可有女子？男儿谁能无惊无险的过情关？你不是男子，你匮乏威震一方的霸气，但你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是男子不能比拟的。如今那些臣子都听太后的，没关系，你可以一个个的抓他们的软肋把柄，逐个击破。等到你握有一部分忠心的臣子时，你自然能呼风唤雨了。”
国师讲的我大概明白，的确小皇帝和太后、摄政王夺权是十分困难的事情，许多先辈都是在此撞得头破血流，最后成功突破重围的也是寥寥无几。我确实没有男人的体力玩不了硬拼，那么我就要借助自己的美貌，勾引或者蛊惑，待我抓紧了大臣们的软肋，我逼他们造反他们都不敢。
“陛下虽然继承了文太妃的美貌，但未能青出于蓝。好在陛下天生一对红眸拥有烈焰红莲之美，如今白了头发更是显得弱柳薄纤，我见尤怜。”国师说着，淡定的摇起了折扇。“谁要害陛下无所谓，陛下刚好能以此事为引，忍了太后这么久，是陛下发难的时候了。”
“那么我还要谢鬼妃对我狠下毒手咯？”或许有朝一日我会感谢自己的满头白发，但此时我只觉得怒上心头——我是她的亲生骨肉，她竟然对我狠下毒手让我一夜白头。纵使国师巧舌如簧说得要我高兴，我仍然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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