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般若玩的高兴，索性脱去了鞋袜，在青草地上赤足徜徉，小草柔柔痒痒的挠着脚心，她不由得咯咯笑出声来。

玩的累了，便躺在草地上，静静看着混沌的上空，两手还抚弄着小草，忽觉得指尖一刺，抬起手来看，原来是小草的叶片划破了一道小小的伤口，一珠淡红的血慢慢凝在指尖，般若还是第一次看到鲜血，十分好奇，举在眼前看了半晌，血珠儿慢慢滑落，落在青草叶尖，摇摇欲坠。

般若伸手去接，手指触处忽然开出一朵淡红的花朵，小小花儿风姿楚楚，嫣然妩媚。般若又惊又喜，手指轻轻触到另一株草上，一朵小花绰约绽放。般若大喜，两只小手在草尖上掠过，手到处鲜花怒放，一片烂漫。

“晞哥哥，晞哥哥！你看这些是什么？”般若跳起来向销魂池跑过来，足迹所经之处，鲜花漫然。

“这是花啊！若儿，这就是花。”云晞也被这种奇异的景象惊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扑到池边看着般若跑来，淡红的小小身影后带出一片烂漫无际的花海。

般若欢快的笑声在销魂池上空回荡：“这就是花啊，我看到花了！谢谢你，魔君，谢谢你！”

魔君却淡淡地说：“青草是我变化出来的，这些花儿可不是我的功劳，你不必谢我。”

般若兴高采烈，也不理会他话里的意思，只载歌载舞叫道：“有草才有花，总之谢谢你。”

“你高兴就好。”魔君的语气虽然冷冷淡淡的，般若却能从中听到他的关爱之意，对云晞笑道：“晞哥哥，我就说魔君是天下最慈悲最善良最伟大的魔君了，你看他多好，变出这么多可爱的小草，小草又开了这么多花。”

云晞见般若在花团锦旗的草地上翩然起舞，跳的虽无章法，却极是欢快可爱，不觉想起青蝉，当年初初相识，她也是在桃花树下，芳草地上翩然起舞，身姿袅娜，罗袜无尘，回眸一笑间，便摄去了他的魂魄。。。

般若见云晞浮在池中，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神情却有些黯然，猜知他是想人间了，便轻轻折了一束小花递给他：“晞哥哥，你看这些花与人间的相比怎么样？”

云晞伸手接过，还未看清，那些嫣红的花朵便化为青烟，由他指间袅袅散去。

云晞苦笑一下，对般若道：“这里的花草比人间的还要鲜嫩，你快去玩吧。不必管我。”

般若疑心是魔君捣鬼，又不好说出来，怕她走了魔君给云晞施法折磨他，便笑道：“我忘了，这销魂池里阴气太重，这花草怕是承受不住才会随风化了。”

云晞明知般若是安慰他，便也假装信了，催她自去玩耍。

般若见云晞闷闷不乐，便也打不起精神来，怕回去晚了孟婆独自辛劳，恋恋不舍走了。边走边在草地上折了好大一束花儿抱在手里，要带回去给孟婆和鬼差他们看。随着她的脚步，那片如茵芳草锦簇花海也渐渐消隐无形。

快到销魂池边界时，般若回头对着销魂池方面大喊：“魔君，谢谢你！”

魔君桀桀怪笑道：“你不必谢我，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情。”

“你放心，我记着呐！”般若挥着花束遥遥向云晞的挥手，然后将花束藏在怀中，预备给孟婆一个惊喜，这才跨出结界，到忘川河边提水去了。

忘川河里数十余游鱼正怡然自得地游来游去，蝶尾，红点儿，凤丫等都在，独不见火儿。众鱼一见般若，都向深水处游去，似乎在躲着她。

般若叫了几声火儿，却见蝶尾慢慢游了过来，口中衔着一支碧绿的水草，尾巴击打着水面，半立着停在般若面前。

“给我的？”般若猜度着蝶尾的意思，见它连连点头，便伸手接了过来，原来是一支碧玉雕成的小草，颜色翠绿可爱，上面还有一朵小小的淡红色花朵，与她在销魂池里见过的小草很是神似。

“是你送给我的吗？”般若极是喜欢，捧在胸前向蝶尾连连道谢：“谢谢你啊，蝶尾。”

蝶尾却尾巴急甩，示意般若向左侧看，般若极目看去，隐约见到透明的水中有一点火红一闪而没。

“是火儿让你送给我的？”般若略感奇怪：“他为什么不亲自来送？”

蝶尾甩着尾巴潜进水里，留下般若自己想答案。

般若细细玩赏一番，才将碧玉草放入怀中收好，对着忘川河大声道谢：“火儿，谢谢你送我的东西，我很喜欢！”久久不见回音，只得提着水一步三回头地回到望乡台。

望乡台上阴魂正排队喝汤，鬼差带着小鬼维持秩序，见她回来笑道：“般若姑娘回来了，去了这么久，这汤都快凉了呢。”

般若自知理亏，不敢回嘴，把水倒进锅里，对着孟婆吐舌一笑，接过孟婆手中的碗，手脚麻利地盛汤。

好在阴魂并不多，一会儿便都过了奈何桥，般若从怀里掏摸了半晌，掏出火儿送的那枝碧玉草儿，放在灶台上。

鬼差还未走，见了笑道：“我说去了哪里，原来是有人送礼。”

孟婆见了，也笑道：“女孩儿大了，有人送花送草了。”

般若还在怀里掏摸，奇道：“怪了，我明明放在怀里的。”

孟婆问是什么，般若道：“是在销魂池采的一把鲜花，带给婆婆看看的，怎么没有了？”

孟婆与鬼差交换了一个眼色，齐声问题：“销魂池里哪来的鲜花？”

般若将在销魂池里的奇遇大略说了一遍，说到魔君在她临别时变成漫无边际的青草来，鬼差笑道：“这魔王也算有心人了。”

般若道：“他说他喜欢的女子又笨又傻又蠢又无知。婆婆，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呀？”

孟婆瞥了鬼差一眼，笑道：“这个么，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般若便糊涂了：“西施是什么？”

鬼差哈哈一笑：“你们慢慢辨古论今吧，我去巡查了。”不理会孟婆瞪他，飘飘摇摇的去了。

般若缠着孟婆追问西施的故事，孟婆被缠不过，笑道：“西施是人间一位极有名的美人儿，这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思，就是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然就会觉得她与众不同了。”

般若点点头表示领会：“我知道了，就象晞哥哥喜欢青蝉姐姐一样，无论青蝉姐姐做什么，晞哥哥都觉得她最好。不过，又笨又傻又蠢又无知的女子，也会是西施一样的美人儿吗？”

孟婆见她顽皮，笑道：“那便是情有独钟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一定是因为他真的好，而是因为你觉得他好。”

般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孟婆绽开笑颜：“婆婆待般若好，般若最喜欢婆婆！”扑到孟婆怀里撒娇。

孟婆环着她小小的身躯，笑道：“只怕有一天你长大了，喜欢上了旁的人，就要离开婆婆了。”

“般若说过会永远陪着婆婆，般若绝不会走！”般若仰头看着孟婆，一脸真挚：“如若婆婆怕般若长大，般若便永远不长大，永远留在婆婆身边。”

孟婆环紧她，喃喃道：“般若永远不长大，婆婆便放心了。”

般若的小手也环着孟婆的腰，笑道：“婆婆的腰好细。”大眼睛却溜到灶台上，那支碧玉草在混沌中散发着莹润的光。

“婆婆，咱们这里能不能也种几棵草？”般若仰着小脸祈求：“这望乡台上如果长满了小草，一定非常非常好看。婆婆见过小草吧，绿绿的，软软的，比我的衣服还要软，踩在上面好舒服啊。”

孟婆的手缓缓松开，脸上的笑容也悄然变淡，她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只发出幽幽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