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余味

日暮西山。

娇艳的斜阳光芒柔和，大日高高挂在西边的山脚，仿若是羞怯的少女一般，欲盖还羞，悄悄的将头颅埋在山间，释放着属于白日里的最后一丝热量。

华灯初上，已是掌灯时分。

位于槐山脚下的楚族驻地之中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浓郁的酒水香气扑鼻，沾染着槐花香气，伴随着一声声爽朗的大笑之音，洒落在楚族之中。

如同足球场一般的正院之中，大红灯笼高挂，酒光交错，佳肴满席，楚族一众洞天长老嘴角攒着笑意，推杯换盏。这席间，他们甚至一个个放弃了洞天的尊位和长老的威严，敞开胸怀，不计尊卑，不论身份哈哈大笑着。

而位于楚族正院的厅堂中，早已单独开了一席，楚族族长楚远山亲自作陪，一众不远万里前来拜访的天骄齐聚一堂，同样宾主尽欢。

一个个身着楚族杂役服饰的奴仆们手中拖着杯盏佳肴，勤快的服侍着，虽然脸上劳累但心中却都是充满了无穷的干劲一般，大有通宵达旦的意味。

偶尔添加酒水的时刻，遇到一位大气的楚族长老谈笑道爽快之处，就会得到不菲的赏赐，让他们喜笑颜开。

席开过半，这些服侍了大半夜的奴仆也一个个退开了，贪婪的享受着楚族为他们这些奴仆们单独开辟的席面，虽然佳肴不及一种楚族长老享用的那般精致，却同样十分美味，甚至其中有一两道异兽的血肉制作而成的烤肉，让他们一个个饕餮的用光满面。

两个奴仆一边享受着眼前的美味佳肴，一边谈笑着。

“嘿，小黑，我们楚族真是大发了。今日之菜肴之丰盛，就连南离之中的大族都不会轻易如此铺张，没想到今日我们会有这等口福。”

“这都是看在楚御少爷的面子。”

一个奴仆笑着，手中抓着一个鸡腿，口中塞着一片不知名异兽的肉块贪婪的咀嚼着，他狼吞虎咽，若是不仔细听闻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的话音究竟什么意思。

而听到这奴仆的话音，他身旁的奴仆口中也是手中不慢，猛然撕下一块烤肉，头如捣蒜一般，大声附和着。

“谁说不是呢？小白，你可不要噎死了才好。”

“我们可是真真的享福了，今日这菜肴可都是真正的山珍海味。当日我南离的米族老爷族中曾经见到过这样的佳肴，没想到今日我们也有这等福气。这一块异兽的血肉，其中血气不凡，对于我们来说都是真正的补药。”

名为小黑的奴仆笑着，他偷偷的朝着正院大厅之中正在推杯换盏的一种天骄，眉眼之中充满了自豪之色。

他们都是楚族的奴仆，为楚族最少也服务了数年的岁月，原本今日之中，楚族似乎面临大难，就连管事们一个个都闷闷不乐，甚至有些管事已经做好遣散奴仆的准备。

什么难，什么危机？

这些奴仆心中都是不知晓，但是看到一个个楚族的长老们都严峻以待，似乎的确有大事发生，他们心中原本还在担忧，却没想到晚宴之上却是这样一番喧闹的景象。这的确让他们大吃一惊。

底蕴万年的贺兰一族气势汹汹而来，而当他们看到这贺兰一族又狼狈的回去之后，其中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们身为奴仆，地位卑微无法知晓，但一些消息灵通的奴仆有意传播之下，却知晓乃是因为楚御少爷。

“嘿嘿，全靠咱们楚御少爷。”

一想到楚御少爷，这两个奴仆无不是伸出了大拇指，赞叹一声。

对于楚御，他们奴仆虽然地位卑微，但是心中却是极为认同的。

数月前，八族联考，楚御少爷以黑马之资一飞冲天，后而徐族战帖，楚族一种年轻强者皆为败北之下力挽狂澜，让这些奴仆们心中向往已久。

更加重要的是。

这楚御少爷对于他们这般地位卑微的奴仆从来都没有苛责，没有其他嫡系公子那般动辄打骂的行为，也让楚御在奴仆之间拥有不小的好评。

“那是当然，咱们楚御少爷是什么人？那可是未来楚族崛起的根基所在，如今，楚族在南离之中盛世无量，可是全靠楚御少爷力挽狂澜。”

“今日的危机解决也全靠楚御少爷一人之力，否则你我这等身份，怎能得到这般美味，方才我在楚文虎长老的身边伺候，还得到了不少的金银赏赐，这要是再来上几回，我小白也有娶亲的钱了。”

名为小黑的奴仆嘿嘿的想着，他望着厅中淡笑的楚御等人，面色上红光满面，颇为喜悦。

“瞧你那没出息得意样子，谁不知晓你跟楚然小姐的那个丫头暗地里有勾搭，你就知足吧。我听说，那些连长老们都要重视的各族天骄可都是冲着咱们楚御少爷来的，啧啧，今日，我楚族当真是风光啊。”小白也是笑着，心中无限憧憬。

“那是自然，咱们楚御少爷是什么人物？跟着楚族，跟着楚御少爷少不得咱们的肉吃，你见到了没有，那些名动南疆的大人物们前来，可都是带足了贺礼。虽然我小黑想象不来到底多么丰厚，不过见到蔡长老那一贯的棺材脸都难以抑制笑容，就知道了。”

小黑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蔡长老乃是楚族宗府之中负责财务收支的长老之一，一向为人严苛，老是板着一张棺材脸，无数奴仆都惧怕不已。

可是今日却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那一向棺材脸示人的蔡长老喜笑颜开，甚至有奴仆在蔡长老手中得到了赏赐，这怎能不让他们吃惊。

这足以证明那些连楚族长老们都重视的天骄们带来了何等丰厚的贺礼，虽然他们都是奴仆之身，眼界不高，甚至连天骄都不知，只是知晓那二十余位大人物都是奔着楚御少爷而来。

这财富，他们或许无法想象，但是这心中却是个个透亮。

好日子要来了啊。

这样的对话在楚族之中的任意一个角落都随处可见，身为楚族的奴仆，楚族能够有今日这般风光的局面，楚御少爷归来，甚至连南疆府城的那些大人物们都前来恭贺，这怎能不让楚族的奴仆们感到欣喜。

楚族风光，他们自然也心有荣焉。

这一席直接开到了半夜才略微有了散场的迹象，若非，三院联考明日便要正式开门，关系重大，恐怕这筵席要足足开够三日才能够显现楚族如今的欢喜之情。

也许这些奴仆的认知不足，无法知晓今日的楚族到底经历了何等的险恶，但是身为楚族的长老们，那一尊尊洞天又何尝不知？

错半步，则万劫不复。

一步错漏，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绝不夸张，若非楚御关键时刻归来，今日楚族的这一番大战恐怕在所难免，而晚间开宴的奴仆杂役，能够留下多少，根本无法想象，又有几人能够在此时开怀畅饮呢？

而现在，他们能够堂而皇之的坐在这槐山脚下，口中饕餮，烈酒畅饮，的确是难得的珍贵，甚至有一两尊洞天都有些不胜酒力，喝了个酩酊大醉。

这在以往是根本不能想象的事情。

要知道，洞天之尊，血肉已经凝练到了极致，哪怕是最为弱小的洞天也是如此。他们不想醉倒，就算是豪饮一口大江的烈酒也无法完全醉倒。

而此刻，他们醉了，醉眼朦胧，嘴角含着笑意，放浪形骸。

但是，哪怕是最严苛的楚族戒律长老们视族规大于天地，也都仿佛没有见到一般，不忍苛责半分。

院落正厅之中。

残羹冷宴。

“总算宾主尽欢，这应酬对于豪族世家的子弟来说信手拈来，乃是本能，可是对我来说的确是有些太狼狈了。”

“若非几位长老在此帮衬，恐怕楚御今日要丢了大丑。”

楚御嘴角挂着苦笑，望着那一个个意气风发，跃上天穹走远的一众天骄们，楚御的心中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豪族之间的应酬在楚御看来甚至比攀登武道仿佛要更加困难，如拓跋英豪等一众天骄，前来拜访，自然是代表着各自背后的族群，自然不能如平日朋友饮酒作乐那般逍遥自在。

处处都要有礼有节，。

一要保楚族颜面不失，二要应对的得体，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彰显族群的底蕴和气度。

这对于那些一经出生便接受族群底蕴熏陶的世家公子而言只不过是称之为本能的事情，但这对于楚御而言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一些。

交情归交情，但是论交在族群的交往和利益纠葛面前，并不能作为衡量一切的筹码。

一方族群想要崛起，那么分割的定然是其他族群的利益，毕竟蛋糕就这么大小，随意分割贪婪索取，只会成为其他族群同仇敌忾的眼中钉，肉中刺。

何况，今日的楚族并没有那般根深蒂固的底蕴足够支撑其肆意妄为。

哪怕是楚御表露出足以让偌大南疆甚至是媲美潜龙榜单的绝世耀阳也断然没有可能，这并不符合族群的利益，无论对己还是对公都不允许。

当然…

如若真正拥有无上修为，凛然众生，则一概不在此列。拥有无上修为，大武立身，那么星空下这广阔无垠的土地可以任凭你来索取。

任何族群，宗门，皇朝都无法干预。

这毕竟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而那亦是专属于强者的特权所在。

八百里南离如此，麾下数十座重城的南疆郡府如此，哪怕是登临大唐皇土亦是如此。

但是此时，楚御虽然展露出足够的武道天资，但仍是一根幼苗，还未彻底成长为参天巨擎，既然无法跳出这个游戏圈子，成为指定规则的强者。

那么遵循此道，捍卫本心。

便是明智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