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穆珠

楚穆歌本想着解除禁足之后可以办自己的事去，结果赵琛一番‘好意’，她只能乖乖上了马车。

事实上这一路上她都在想怎么把赵琛派来的人打发走，可想了一路也没想出办法，为了不让他起疑，她只好老老实实坐着马车回娘家。

到了国公府，楚穆歌站在马车上看着自己曾经的家，明明两个月前才从这里出嫁，可现在看来却恍若隔世的感觉，没有了父亲母亲，这里还算是她的家吗？

“大小姐回来了。”

楚穆歌走进楚府，得知她回来的消息之后，下人们一个个都跑过来问好，可见她从前虽然愚钝，待人还是不错的。

走至中院，迎面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匆匆走来，楚穆歌看到她直接张开手臂跑过去抱住她，软软的声音在她颈窝喊她，“吴妈，我回来了。”

“大小姐。”吴妈心疼的抱着楚穆歌，拉着她从头到脚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放下心的说：“看样子安澜王爷对我们家小姐不错，瞧着没瘦。”说完又把一旁的小丫头拉出来批评道：“大小姐回来，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吴妈好准备小姐爱吃的冰糖排骨。”

说完也不给人辩解的机会，亲昵的拉着楚穆歌的手就往里走，边走边说着府里的事儿，“自从大小姐出阁之后，这府里可是冷清了不少。”

“二娘呢？”

“二夫人一早就出门了，现在只有二小姐在家，大小姐您先进屋歇一会儿，我先去厨房给你端一碗桂圆莲子羹驱驱寒。”吴妈牵着楚穆歌进了后院，把她送到她自己的房间，推开门，房间地上一尘不染。

楚穆歌走进去，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那张陪伴了她十五年的梳妆台上，还放着她出嫁前用的桃木梳，以前楚将军还在世的时候，她一有机会就跟在父亲身边，为了方便，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素颜男装，房间里根本没有几件像样的饰品。

屋子里的家具已经有些旧了，温热的指腹一一抚过，就仿佛触摸到过去那十五年的记忆，只是不知道重活了一次，以后的命运会不会改变，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能再早一点就好了，再早一点，爹爹就不用死，她也不会嫁给赵琛，也不会那么辛苦，如果再早一点清醒。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没等来吴妈和热汤，反而等来了另外一个人。

“姐姐，真的是你回来了。”从门外进来一个妙龄少女，声若黄莺姿若扶柳，这人正是楚穆歌同父异母的妹妹楚穆珠。“我听张嫂说你回来了的时候还不敢相信。”

“穆珠。”楚穆歌笑看着她，同样是楚家的小姐，这个妹妹的性格却跟她截然相反，她因为很小就没了娘亲，所以性格张野，不喜受约束，而这个比她小了两岁的妹妹穆珠，却是在她亲娘精心的栽培下长大的。

在楚二夫人看来，名门女子就应该乖巧懂事、端庄大方，所以她一直不喜欢楚穆歌的没规矩，于是就严令楚穆珠与她过多接触，以至于这两姐妹同在一片屋檐下，关系却并不像其她姐妹那样亲密。

两姐妹在房里说了会儿话，估摸着楚二夫人快回来了，楚穆珠也不敢久留，就依依不舍的回自己屋里待着去了。

人走了之后，楚穆歌直接倒在床上，对于这个太过于听话的妹妹，她根本无力挽救，甚至有时候她在想，楚穆珠从出生至今，似乎连大门都没有迈出过一步，每天只是关着门在自己的房间里，就连偶尔在院子里逗留的时间长了也要被骂，日复一日过着这样的生活，她真的不难受吗？

无端的又想起那日在湖心画舫上的两人，同样是侯门千金，夏倾城似乎比谁都过的潇洒自在，撇开她和赵琛的关系不说，单就她惊世的容貌，傲人的才华，家人的宠爱，书生公子的钦慕，的确是让人钦佩的，而就是这些交织在一起，才就成就了这一个完整的她，一个可以睨视天下的，夏倾城。

至于自己的名字怎么会跟她的放在一起，楚穆歌后来有仔细找过原因，她想，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太顽皮的缘故。

记得她曾经拔过每一位夫子的胡子，往马厩里倒巴豆，把要喝掉的药倒进花盆，将家里来的小客人推到水里……

当然，也有可能是救人那次，记得那时候她只有十一岁，正是玩心大发的时候，整天就想着偷偷跑出去玩，刚好那一次被她碰上了抢劫，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最后挂了彩，但也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过去调皮捣蛋的事情实在太多，想着想来，也难为楚将军又当爹又当娘，居然还能对她那样宠爱，至于那‘清城双骄’的头衔，楚穆歌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原因，也就随它去了。

到了吃饭的时间，楚二夫人终于姗姗来迟的出场。

楚二夫人在府外就看到安澜王府的马车停在路边，进来之后就听下人禀报，说大小姐回来了，一听就她立马老大的不高兴，“那个野丫头回来做什么？”

楚穆歌是楚家的嫡长女不错，可她亲娘去的早，偏偏她还仗着有爹爹宠爱，在家里简直是无法无天，书不好好读就算了，还非要像个男孩子一样舞刀弄枪，有几次还差点伤到人，结果楚晟非但不责骂，还每次都替她善后。

同样是他的女儿，楚晟对楚穆歌的放纵和宠爱早已经过了头，再看他对穆珠这个女儿却是没几分用心，二夫人每次因为这个跟他闹得时候，他就会说孩子没了娘实在可怜。

楚晟对大女儿的偏爱大家有目共睹，也连带着穆珠母子都被冷淡，所以二夫人就更加不喜欢这个孩子，丈夫在的时候她还有所保留，虚情假意也要关怀一番，现在人都已经走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强颜欢笑了。

她原本就想着怎么把人弄出去，好在老爷走了没多久她就出嫁了，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好运会被皇上惦记，九五之尊亲自给她指了婚，让她风光大嫁，真是便宜了那个野丫头。

“去通知厨房，大小姐回来了，让她们多加几个菜，免得回到王府跟她的王爷夫君抱怨娘家的招待太寒碜。”

“二娘多虑了。”尖酸刻薄的声音未落，楚穆歌已经从外面走来，看到人之后乖巧的福了福身子问了安，“二娘近来身体安好？”

她似乎变了不少，原本不施粉黛的脸上画着细致的妆，双颊粉润，比出嫁前丰韵不少，头上戴着一支罕见的紫玉蝴蝶簪，弯弯的眉眼，浅浅的酒窝，笑的时候就好像是拨开云雾一样的清明，两只眼睛黑亮，好像无底的黑洞一样深邃。

在她的身上似乎不见了从前那份的懵懵懂懂无知，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的粗俗和野性，端庄大方、贤淑有礼，这样的她像极了她死去的亲娘，也因此更让人厌恶。

看她这个样子，似乎在王府混得不错，二夫人原本还因为安澜王就算不把她送回来，也是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王妃有礼了，要回来怎么不派个人过来说一声？我也好叫人提前准备。”垂眸盖住眼底的失望，抬头时已经是端庄贤淑的楚二夫人，抬手招来自己的贴身婢女，“去把二小姐叫过来见见她姐姐。”

饭桌上闲话少说，吃晚饭母女三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让楚穆歌意外的是这对母女的热情，这一次回来她们对她比以往亲热不少，就连她故意说改天约妹妹出去逛逛这么‘离谱’的事儿，楚二夫人都二话没说应了下来。

“穆珠自小未出过府门，有王妃带她去见一见世面再好不过，那就有劳王妃了。”

诧异之余，楚穆歌看到妹妹喜不自禁的表情，到口的疑问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心想，算了算了，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不计较纯当日行一善了。

回去的路上，小艾开始跟她讲诉自己打听到的各种消息和八卦，什么张叔家的儿子上个月娶了媳妇啦！李婶家的姑娘准备生孩子了，小英子暗恋了许久的隔壁家男孩终于上门提亲了等等。

“小姐，您一定不敢相信吧！翠屏那丫头居然也成亲了呢！以前我们背后都说她脸上有胎记，肯定嫁不出去的，奴婢这才离开两个月，可是她都已经嫁人了。”

看她说起这些事时投入的样子，楚穆歌有些头疼的想，这丫头该不会是把楚府上下每一个下人的家里都打听了一遍吧！

要说这唯一让楚穆歌注意的一件事，就是她那个便宜二娘最近正忙着给楚穆珠找婆家，可怜楚穆珠这一生连大门都没出过，这就要嫁人了，想想她还真是可怜。

“小姐，您让我问的事情我已经问清楚了。”说了一圈儿的八卦，信然小艾这丫头并没忘记楚穆歌交代的事情，小声对她说道：“您说的那人叫李光，是三个月前离开的国公府，听厨房的管事说他当时走的很急，好像是家里出了点急事，原本管事请示了二夫人之后就要给他结钱的，谁知道他等不到拿钱就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