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梅香

小艾从外面进来就见楚穆歌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她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念叨，“小姐，你怎么下床了？你身上有伤，受不得凉。”

楚穆歌抬头看她，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躺的久了，身上都僵了，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不碍事的。”

来都来了，小艾只好随她，坐了一会儿，楚穆歌又说：“早上的时候我好像闻到梅花香，这府里可有梅花？”

小艾点点头说：“西苑有几棵，也不知开了没有。”

楚穆歌来了兴致，站起来说：“走，我们去看看。”

小艾无奈，只好进屋去拿斗篷给她披好，将人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才百般不愿的扶着她朝空置的西苑走去。

这王府的西苑楚穆歌还是第一次来，进了月门，果然看见寒风中几棵腊梅迎风而立，枝头上挂着不少金色花苞，含苞待放，花未开已留香，改为牵着小艾的手走过去。

小艾见她欢喜，就说：“小姐要是喜欢，改明儿我跟王管家说一声，让人在阡陌苑里也种上几支梅。”

楚穆歌笑着点她的鼻子，“你倒是会给王管家找麻烦。”说完却是神色一动，将头转向一旁，小艾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那高墙红瓦上立着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身银白色长袍，头上带着帷帽，白色轻纱遮面。

“快来人。”小艾以为又是上次那些人，正要开口呼救，却被楚穆歌制止，“不知阁下可是为这满园梅香而来？”

他原本只是路过此处，却不知为何会停下来，站在这陌生的围墙之上，与院中人遥遥相望。

梅花未开，何来香？那人弯了弯唇角，醉人的笑声带着安抚的味道，“无意冒犯，就此别过！”

一直等他离开，小艾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她疑惑的看看那人离开的地方，又看看自家小姐，完全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穆歌看她一副纠结的样子，好笑的解释说：“如果他是来杀我的，只怕你还未叫出声来，你我二人已经身首异处。”

“他这么厉害？”

见楚穆歌点头，小艾吓得脸色惨白，紧张兮兮的左看右看，然后匆匆忙忙拉着楚穆歌就走，“这西苑没什么人，我们还是赶快回阡陌苑去，那里人多。”

“我这才刚出来就回去？”小艾可不听她说，于是楚穆歌无奈了，心想说，如果真要动起手来，阡陌苑的那些估计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楚穆歌走了一会儿也的确累了，路上有个凉亭，就让小艾扶她过去歇息，坐在凉亭，看着假山和池水，忽然发现自己对王府竟然如此陌生。

小艾去准备茶点，楚穆歌一个人无聊，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结果却被假山附近的动静给吵醒。

刚醒的时候脑袋黑沉沉的，还听不太清楚，毕竟是习武之人，耳力异于常人，声音是从假山后的丛中传出来的，她竖着耳朵，隐约听见两个人在对话。

“我不是说过没事不要叫我过来吗？”是个女声，乍一听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让我办的事我办好了，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

“真的，太好了。”

“我冒着生命危险替你办成那事，你要怎么报答我？”

“你别，这里不行。”

“放心，这里平常没人会来。”

“别，不要，会，被人看到！”

因为离得远，断断续续飘来的字句中，，她虽然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可跟端木雪相处了那么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即明白这两人是在做什么。

一不小心撞破偷吃的，楚穆歌憋得小脸通红，想走又怕惊动里面的人，可继续留在这里，就有故意偷听的嫌疑了，心里只盼着小艾快点回来，好把这两人惊走。

偏偏两人动静也是越来越大，楚穆歌实在听不下去，只好悄悄远离，尽量小声的不去惊动，好不容易走到大路上，迎面就见小艾端着茶盘过来。

“小姐，你怎么过来了？”小艾一句话就把楚穆歌先前的努力化为泡影。

楚穆歌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见身后没什么动静，心里难免侥幸，见小艾还要说话，连忙捂着她的嘴将人拖远。

小艾见她满脸通红，以为她的伤口发炎，连忙叫人去请大夫却被她拦下。“小艾，我没事，只是，刚刚那里有些闷。”明显的谎话，楚穆歌也不解释，难道要把刚刚听到的活春宫告诉她？

楚穆歌走后，花丛中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嘴里的话却是对身上的人说的，“听着，那件事要提前，而且一定要成功，否则我就把你对我做的事告诉王爷。”

身上的人被恶毒的声音刺激下，身体一个哆嗦，点点头答应了。

没办法解释自己高热的身体，楚穆歌匆匆忙忙回到房间，好不容易骗过小艾，自己将脑袋捂进被子里，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奇怪的声音，脑子里却难以控制的想起早上的情景，当时还不觉得什么，可经过刚刚的事情之后，她居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

爬起来连着灌了两杯凉茶，才浇灭心头不明的火焰，楚穆歌开着窗边吹风边懊恼，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计划，他对她的态度让她迷惑，她不懂。

天黑的时候，赵琛回来了，管家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两个人难得安安静静在一起吃了顿饭。

吃完饭回房，楚穆歌让人找来梯子上了房顶，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屋顶收礼。

赵琛寻到她的时候，楚穆歌正坐在院子的屋顶上，他叫她的名字，她垂眸看他，彼时，‘砰’的一声响，绚丽的烟火在她头顶的天空绽放，在黑夜留下‘新年快乐’的字样。

砰砰砰，更多的烟火爆开，各式各样的花型、灯笼在夜空中铺开，屋顶上的女子手托腮仰着头看着头顶的天空，笑的好像没有烦恼的孩子一样满足，就好像这绚丽的烟火是专门为她绽放一般。

能留下文字和图案，这样的烟火前所未闻，可就在不久前，从宫中离开的时候，他刚刚看到过，老六还在他耳边念叨，说这是江南今年新产出的极品烟火，一支千金，极为难得，宫里也一共只有二十只，可是这会儿的功夫，在他王府的上空就已经燃放了近十只。

千金难买一笑，赵琛忽然想起老六说的那个人，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姬无双说那是她的朋友，他很难不在意那个人的身份。

烟火熄灭的时候，楚穆歌将手里的纸条撕碎，埋在瓦砾下，赵琛就坐在一旁，目睹她的动作，等她做好这些，他将手上的斗篷打开，披在她肩上，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打一个结，将人拉至怀中，亲了下她的头顶说：“新年快乐！”

回来之前老六的嘲笑还在耳边回荡，不过是第一次送女孩子东西，没有头绪所以去找他请教了一下，结果就被他嘲笑成那样子，当时他还懊恼来着，可当此刻抱着她入怀，赵琛忽然觉得即便被嘲笑一下也没关系。

“我可不可以问他是谁？”明明想装作不知道的，明明已经决定等她自己说出来，可在这样安静的夜空下，声音不受控制的从口中传出，赵琛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楚穆歌动了动，从他怀里坐起来，身上的斗篷很暖和，领子上缝着稀有的火狐皮毛，盖在身上很暖和。

他以为她不会回答，可是她说话了，看着他，说：“一个朋友，值得信赖的朋友。”

烟火散尽，一丝凉意亲吻着侧脸，伸出的手接住一片白玉小花儿，楚穆歌惊喜的抬头看天，居然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