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宇十二年春,栩山狩猎掀起一场换太子风波。
太子赵寅杀虎引来老虎一事就像是个连锁反应一样,皇上受伤后病倒,安澜王差点命丧虎口,太子不知悔改回来之后继续花天酒地,这一系列的事情全都被人翻了出来,一时间朝廷上下突然都将矛头瞄准了他。
每天朝堂上上的折子,将太子近些年来的表现一一罗列出,几时逛了青楼,几时强抢民女,几时私吞库银,几时欺上瞒下……大小罪名一百多条,长长的奏折都能从殿内铺到大殿外。
朝堂上,旻宇帝坐在高位上,看着大臣们呈上来的折子,当场就大发雷霆,将折子狠狠砸在站在最前面的太子身上,太子吃痛,额角都被砸出血也不敢呼痛,只是伏在地上大呼冤枉。
赵寅虽然是太子可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年轻气盛做事难免欠缺考虑,大臣们指出来的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清不楚,冤枉不冤枉的倒也不是要紧,主要还是看皇上他老人家怎么想?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旻宇帝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本来一开始他还不当回事,后来看到有大臣上奏说他不顾兄弟死活只求保命,这件事让旻宇帝上了心,毕竟当日在狩猎场有很多人可以作证,太子的确对身陷虎口的安澜王置之不理,事后有杀手追杀安澜王夫妇的也疑似太子指使。
虽然皇家无情,可血浓于水,这样的事在这种时候被人指出来,实在是太难看了,不免要说他太没气量,还没有登基就已经容不下自己的兄弟。
平日里赵寅仗着有高家撑腰一向飞扬跋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私下里得罪了不少人,以前大家碍于身份可不敢有任何的不满,现在见他失了宠,纷纷站出来指责他的不对,安澜王不顾生命危险搭救皇上,他却来个卸磨杀驴,不惩处一下说不过去。
旻宇帝看到这些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明黄的身子笔直的站起来,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视大殿,众人感觉到他的威压,个个都低了头不敢出声,这时候主管太监得了指示上前高喊一声:“退朝。”
皇帝走后,大臣们也一个个退了出去,殿内就只剩下满地散乱的奏章,还有跪在地上怒不可制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的大太监跪在他旁边,小心的规劝着:“殿下您快起来吧!皇上只是在气头上,谁不知道皇上他最疼的就是太子殿下您呢!”
赵寅一双眼充满血丝,双眼死死盯着被擦得发亮的地面,牙齿咬得咯吱响。
旻宇帝带着一肚子的气刚了寝宫,他前脚才进门,后面得了消息的皇后高氏就到了,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哭诉,“皇上,您可要相信太子啊!太子他是清白的,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太子,皇上。”
旻宇帝本来就心烦,她又跑过来哭哭啼啼,皇上心情不好,说话自然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嘲讽的看着地上哭诉的皇后,“他清白?你拿什么保证他的清白?还是说你这个当娘的连自己儿子什么样都不清楚吗?”
“皇上,冤枉啊!臣妾,臣妾……”
“哼。”
这一声让高氏的心狠狠跳了跳,的确,这几年随着太子地位的稳固,她对儿子的约束也越来越少,何况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就算她有心想管也管不住了,而且做娘的自然是心疼儿子的,真闹得不像话了,她也只是想个法子帮他摆平了,她以为自己做的密不透风,哪知道这些事早有人汇报到皇上耳中。
高氏不敢说话,只是一直在哭,旻宇帝听了心烦,就摆摆手说:“行了,没事就跪安,吵得朕头疼。”
“皇上……”高氏咬着唇看向旻宇帝,无限的哀怨。
旻宇帝将目光移向一旁,总管太监刘喜见了连忙弯着腰跑过去,小心的扶起高氏,见高氏还要说话,连忙小声对她说:“皇后娘娘,您就先回去吧!皇上疼不疼太子您还不知道?”
是啊!寅儿小的时候皇上最疼他了,什么好东西都先想到他,想当初不少大臣反对立太子,皇上也是力排众议立他当太子的。
高氏终于找回一些理智,看了刘喜一眼,然后整了整衣服朝皇帝行了礼,说:“皇上您好好休息,臣妾告退。”
“恭送皇后娘娘!”刘喜笑着送人离开。
虽说刘喜已经暗示了皇上是疼太子的,可高氏还是觉得不放心,她离开之后立即派人去找父兄进宫商议。
“去前面看看高大人走了没有,找不到人就派人出宫一趟。”
“是,娘娘。”
打发走身边的小太监,高氏眉头高皱,寅儿是嫡子,大皇子死了之后他就是长子,几位皇子中只有他最有资格当太子,所以当初听到有大臣上折子要求废太子,她根本就没当回事,没想到才一个月的时间,朝中居然就传出废太子的传言,而且看皇上刚才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担心。
高氏本来是要回华清宫,想起东宫的太监来报,说太子受了伤,心里不放心,又转身朝太子的寝宫走去,心里忍不住念叨起来,这个寅儿真不让人省心。
不过担心归担心,却也没什么好恐慌的,说到底高氏并不相信皇上真的会废了太子,赵寅是正宫所生,高家又掌握着兵部和户部,钱和军队都在他们高家手上,几乎等于握住了金曜的命脉,她不相信皇上会与整个高家为敌。
高氏离开之后,旻宇帝派人去请丞相,夏衍见到皇上,立即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旻宇帝坐在白玉雕龙的书桌后,听见声音他抬了抬眼睛,“夏爱卿请起,赐座。”
“谢皇上。”
小太监搬了张椅子过来,夏衍谢恩之后坐下,“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所为何事?”太监们都让刘喜赶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在跟前伺候。
君臣离着好几米的距离,夏衍的视线里看不见皇上,此时旻宇帝手里正拿着今天的奏折,每一本翻开都是关于‘废太子’的事。
啪!
旻宇帝合上手里的奏折,抬头看着夏衍,刘喜得了命令,立即将那奏折递给对方,他接了奏折,翻开看了起来。
他只看了几眼,就听皇上开口说话,“最近朝中不少大臣联名上书要朕废了太子,并列出太子的顽劣事迹,朕想听听爱卿对此事有什么想法?”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夏衍心里有数,他合上奏折抬头看了一眼白玉龙桌后面的人,开口时小心斟酌用词,“回皇上的话,微臣以为,太子殿下这些年在太傅和皇上的细心指导下学习治国安邦,该不会做出让皇上伤心的事才是。”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旻宇帝看着夏衍,眉头轻轻挑了挑,又问道:“爱卿心中觉得几位皇子中,可有人比寅儿更适合当这个太子的?爱卿但说无妨,朕不会怪罪。”
这下皇上问的这么直接,夏衍虽有心推脱,却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他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回答说:“皇上恕罪,几位皇子都很优秀,太子殿下这些年的成长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只是在储君这件事情上,微臣不敢断言。”
这个老狐狸,旻宇帝心里气的冒烟,面上却还是摆着一副千年不变的古董脸,他换了姿势,继续问他:“朕记得夏家丫头今年该有双九年华了吧!”
先前的对话都能从善如流,可听到皇上问起这件事,夏衍心头却是猛地收紧,嘴上已经回答说:“谢皇上关心,小女过了年已经十九了。”
旻宇帝闻言笑了笑,说:“当年那么小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啊!时间如梭,朕今日觉得身体大不如前,果真是老了啊!”
夏衍摸不准他的意思,只能千万个小心,说:“皇上精力充沛正值壮年,何来一老之说?”
旻宇帝哈哈大笑了几声,话题突然又转到夏倾城身上,问他:“倾城那个丫头可是个聪明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胆有识,爱卿可有替她选好合适的夫婿人选?”
夏衍心里云雾缭绕,这些年几位皇子都陆陆续续的娶了妻妾,皇上也亲自指过婚事,却从来没有关注他那一双儿女,今天突然提起这件事,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皇上既然已经开了口,他身为臣子自然不能让皇上等着,于是轻笑了两声回答说:“微臣这个女儿被家里人宠坏了,内子舍不得她,说是要多留她两年。”
旻宇帝不置可否的说:“那个丫头,朕记得她小的时候就已经很有主见,听说这样的女子以后是当皇后的命。”
“皇上恕罪!”旻宇帝话还没有说完,夏衍已经跪了下去,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他现在大概知道皇上今天叫他过来的目的了。
旻宇帝嘴边的笑意深了一些,站起身朝他走来,“爱卿这是做何?快起身。”
夏衍还是跪着,坚持说:“微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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