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悍妇

2015-11-02 作者: 柠檬
第二百五十七章:悍妇

困兽之斗,场面之火辣可见一斑。

不过很明显,花豹伤势较重,情况比老虎要糟糕不少,它伤到的是后腿,只见它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对手,一边小心的后退着。

“吼——”

当虎啸声传来,楚穆歌扶着铁栏的手臂竟是双双一颤,记忆中那声虎啸与此刻的重合,记忆中的一幕幕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那一双墨眸中渐渐泛出清凉的光,漆黑的眸子静若深潭。

虎豹相争,胜者王,虎啸豹吼声交替,伴随着兽吼的,是看客们的尖叫和嘶喊,场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许久不熄,不少人甚至嗓子都喊哑了,却还不肯停下,那一个个兴奋的表情却是在相互传染。

嘈杂的声音将思绪拉回当下,楚穆歌低头去看那铁笼,只见受伤的猎豹已经倒下了,喉咙被一口咬断,还不止如此,它的腹部整个被扒开,肠子混着血流了一地,还没有死透的猎豹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在啸声和掌声中,留下一个凄凉的眼神。

即便是野兽,也是有感觉的,临死之际,它仿佛感觉到自己的结局,一双兽目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看到这一幕,楚穆歌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厌恶的恶心之感滋生,然后迅速蔓延,气息忽然变得紊乱,她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只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刺疼,闷得发慌。

心情忽然变得低沉,耳边嘈杂的声音尤为刺耳,目力极佳,她甚至能看到那流了一地的脏腑,看到花豹不甘的眼神,咳嗽忽然变得剧烈起来,好像恨不得连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无奈之下,她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小瓶,打开后倒出一粒药丸丢进嘴里,淡淡的药香在口中溢开,咳嗽止住,楚穆歌慢慢调整呼吸,心口的起伏平静下来,只是那其中的痛意还未散去。

这时候有人朝那老虎射了一只银针,银针上许是抹了迷药,被血腥刺激的狂躁的老虎忽然倒下,咆哮声停止,角斗场忽然安静下来,感觉很诡异。

铁笼侧的铁门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人,这些人力大无穷,几人合力将昏迷的老虎和花豹的尸体运了出去。

残碎的五脏六腑拖了一地,楚穆歌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一阵波涛翻滚,恶心的感觉难以压下,她转身往外面走去,而在她身后,疯狂的呐喊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出现在铁笼里的是两个人。

没有理会身后的尖叫声,楚穆歌把木牌还给角斗场的人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到角斗场外,感受着头顶大漠独有的烈阳高照,在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之后,心情豁然开朗,心道,她果然不适合留在那里。

被血腥的画面影响了心情,楚穆歌也没心思干别的了,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着,想着端木雪数日前收到的信,端木雪要赶到这里起码还要个两三日,如果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实在是无聊。

她先前一直在赶路,夜里闲下来的时候,就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都写在信中,寄到西风珏府上。

基本上每到一处地方,她都会写一封信寄回去,包括她一路上多管闲事,挥霍的太狠,结果钱财外露被人盯上偷了个精光,然后又无意中招惹到地头蛇,被人狂追了几百里。

这些糗事她全部都写在信里,一点一滴都跟楚陌骞分享,也顺便让儿子知道一下她的窘况。

信的内容无疑重复,只是每封信的末尾永远都是那一句,给我最最心爱的宝贝骞儿,爱你的娘亲笔。

殊不知西风珏每次念到这一句,浑身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女人三天两头往家里寄信,连看都懒得看,干脆就把信和她儿子都交给天一去处理。

楚穆歌满心念想的都是儿子可爱的脸蛋儿,那样小小的孩子,也不知道不抱着他睡觉他会不会不习惯,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自己的私欲就这样跑出来逍遥,却把那些小的孩子一个人留在那里。

一想到孩子哭着喊着要找娘的情景,楚穆歌就开始担心,心里头软软的,再也放不下其他,忽然发现跟儿子相比,江湖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楚穆歌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等抬头时不觉有些错愕,看着眼前陌生的街景,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路痴的毛病时隔多久都是一样,楚穆歌也不甚在意,走了许久肚子觉得有些饿,她看了一周,信步走到路边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要了一碗阳春面。

面瘫的老板是个胖胖的妇人,唔,或许该叫老板娘。

面很快就上了,几口下肚,忽然听见‘嘎嘣’一声,一颗沙粒差点崩了牙,疼的楚穆歌眼泪汪汪。

吃面吃出沙子,胃口顿时全无,楚穆歌郁闷的放下碗筷,只是转而一想,也只有这边塞才能有这样的体会,吃着这和了风沙的面,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心里觉得有趣,于是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将碗推到一旁,信纸小心的铺开在桌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开始奋笔疾书,信首落下游龙走凤的字迹,挚爱吾儿。

楚穆歌的字如行云流一般,透着一股飘逸洒脱,端看这字迹就能思其风采,只是写到一半她忽然停笔,然后将刚写的一行字划掉,后又觉得不妥,在划掉的字后面写了一行小字注明。

后面又洋洋洒洒的写了几行,只把一页纸写满,加上那句肉麻的话之后,落款写上自己的大名,然后仔细折叠好放在怀里,一会儿吃完面去找找听雪楼在这里的据点,好让人把信尽快送回银城。

经过这个插曲,楚穆歌的心情又拨开云雾见天明,她大口的把剩下的面吃完,付了钱正要走,却见对面走来一个干瘦如柴的中年男子,这男子是往面摊来的。

楚穆歌还以为这人是要来吃面,就给人让道儿,哪知道他一过来,那面摊的老板娘立即摔了手上的抹布,大骂着跑过来。

楚穆歌回过头,刚好看到老板娘走过来,一把揪住枯瘦男子的耳朵骂道:“你这个死鬼,不好好卖面,又偷钱去赌,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这面瘫的老板娘长得五大三粗,偏偏夫君是个枯瘦如柴的男人,看着她一把揪住夫君耳朵作河东狮,楚穆歌华丽丽的风化了,原来夫妻之间还可以这样相处的。

枯瘦男子显然是受惯了这对待,开口求饶,两手抱着老板娘的胳膊说:“哎呦喂,夫人你轻点儿,夫人息怒,等为夫的下次翻了本,就带你和二妮去买新衣裳。”

听着了这话,面摊老板娘不但不高兴,反而一个巴掌过去,把人打的直趔趄,正待大骂,这时候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从摊位后面走了出来,揉着睡眼喊了声:“爹,娘,你们又吵架啦?”

枯瘦男子看到女娃,像是见了救命草一样,救出自己的耳朵,飞快的跑过去将女娃抱在怀里,用力晃了晃说:“二妮,你去求求你娘,让她快别疯了,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看!”

小女孩儿显然是还没睡醒,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枯瘦男子,那面摊老板娘一听,却是两眼一瞪,大骂道:“你还知道要脸子?真要脸子就不要偷老娘的钱去赌,你这个黑心的,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冯。”

那男子见女儿也不管用了,连忙松开孩子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说道:“你本来就不姓冯了,你嫁了我自然跟我姓王,王冯氏。”

别看那男人长得瘦弱,跑起来速度一流,孩子娘追了一段就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一边弯着腰大喘气,一边不甘心的骂骂咧咧,“你这个黑心的瘦鬼,老娘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老娘,老娘是上辈子欠了你王家的。”

小孩子清醒过来,跑过去抱着母亲的腿大哭起来,老板娘虽然凶悍,对孩子却是很好的,她把腿边的孩子抱在怀里安慰着,转头往面摊走过来。

楚穆歌在路边看了半天戏,心里觉得不太好意思,见她母女过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哪知人家根本就对她视而不见。

楚穆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就转头在路边卖糖人的摊位上买了个兔子糖人,走到面摊老板娘的面前,把糖人递给那脸上挂着泪的小女孩,用她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说:“小妹妹不哭了,这个给你吃。”

小女孩没有立即去接,而是抬头开她的母亲,老板娘刚刚就注意到楚穆歌,本来是想拒绝的,毕竟这人与她母女素不相识,本着男女有别之意也不该收他的东西,可是冷不防看到她一双眼睛隐隐透着期许,竟是鬼使神差的点点头,等孩子欢呼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无功不受禄,她冯采华又不是穷到买不起一个糖人给孩子吃,怎么能接受别人的施舍?

楚穆歌见老板娘从面前的大口袋里掏出两文钱,一脸的不甘受辱的表情,便知道她是误会了,于是连忙摆手解释。

“这位大嫂,你别误会,在下并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在下瞧着这女娃可爱,这才有此一举的,你大可不必介怀!”

冯采华听见这话,脸色才好看一点,她也没有继续推让,只是憨厚的对她笑笑,“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楚穆歌含笑着点头,看着那孩子快活的吃糖人,不由得就想到远在银城的楚陌骞,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冯采华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脸上不自然的红了,知道她刚才看到自己的泼妇样,有些赧色的说了句,“你请二妮吃糖,那我该请你吃碗面。”

说完不顾楚穆歌的拒绝,非要将方才的面钱还给她。

“说句不害臊的话,早些年的时候,我还不是现在这样,那时候谁不知道我们冯家村有一枝花,只恨当时瞎了眼,那么多上门提亲的,最后竟挑了他个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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