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悄悄的做着准备,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马车在一天一天接近银城,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娘亲,楚陌骞就很开心,精神也比前几天好了不少,昨天还干劲十足的要跟天一学骑马。
小小的人儿学得有模有样,才半天的功夫就能自己骑了,这方面的天赋,倒是很有乃母之风。
早上出发的时候,天上就飘着乌云,午后气温闷热,蜻蜓都贴着池面飞来飞去,估摸着不久之后会有一场大雨,路上遇到的樵夫说,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寺庙,如果的赶不及下山,可以去那里避避雨。
因为天气的缘故,车内显得有些闷,萧祁日正在批阅今天送过来的批奏折,楚陌骞就坐在一旁看书,这两个人都是沉得下来的性子,有时候就这样互不干扰的各做各的,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等萧祈日把呈上来的所有奏折都批完之后,放下手里的狼毫笔,转过头就看到楚陌骞正在看书,是自己随手放在案上的名人札记,这本书里面介绍了天下各朝各代的君王,包括他们在位期间的治国安邦之道。
名人札记顾名思义,是古往今来的名人荟萃,这本书里的生僻字有很多,内容很相对深奥,怎么想都不适合一个三岁的孩子看,偏偏楚陌骞就看了,而且还看的很认真。
瞧他这看书的姿势,手肘搁在几案上,压着摊开的书页,时而凝眉思考,时而豁然开朗,另一只小手握拳撑着下巴,认真的神情像极了某人。
这样的书对一个孩子而言,到底还是有些难度的,见那双秀眉又拧在一起,萧祈日眼中流露着柔光,出声询问道:“骞儿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为你解答?”
“萧叔叔!”
楚陌骞见他处理完公事,冲他甜甜一笑,也不跟他客气,就把刚刚在书上看到有疑问的地方说与他听,向他请教。
萧祈日一面听他说,一面为他解答,有的是一些帝王在位期间推行的新政引起的争议,有的是编撰者对历史上某些事的个人见解,还有的,是对一些名人传记的夸张手法,让他存在质疑,就好像其中提到某朝代君王贪念美色,红颜祸水导致朝代覆灭,这是他这个年纪无法理解的。
只要他说出来的,萧祈日都极为耐心的一一为他解答,而两人在某些方面,竟然还有着许多相似的见解,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懂得这么多。
想起西风珏之前说他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看完了他书房里近百本书,其中包括人物札记、政史、军事、游记、野史等。
当时他听了,以为这只是小孩子闲来无事随便翻看,没想到他都真的是一本一本认真看过了,从刚刚与他的交流中就看得出,那些他看过的内容,都已经被他融会贯通,那种生涩难懂的文字,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萧祈日不知道的是,楚陌骞很小的时候就过目不忘,喜欢看各种书籍,上至天文下知地理,下到野史游记,他是来者不拒。
这些年端木雪为了满足他读遍天下书的宏愿,一直派人到处搜罗各种书籍,什么、奇门遁甲、星宿、五行八卦、琴谱、棋谱、书法……应有尽有如今破晓山庄的书籍,已经堪比皇宫的藏书量。
楚陌骞自从识字以后,每天闲来无事,就用看书来打发时间,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翻查字典,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小小的年纪已经是知识渊博。
不仅如此,他还写的一手好字,能赋诗弹琴,有一段时间他喜欢上下棋,自己每天抱着本棋谱,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摸透其中精髓,如今山庄上下已无一人能与之对弈,其才华横溢简直让人叹而观止。
楚陌骞心智成熟,端木雪常常说他根本就不像个孩子,有时候调皮起来,根本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小狐狸,没错,就是只跟他老子一样狡猾的狐狸!
这本名人札记是最新出版的,楚陌骞还没有看过,所以看的很仔细,萧祈日注意到他的问题,大多是编撰者所忽略的部分,他的敏锐和缜密让人惊叹,拥有独到的见解和判断力,根本就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看着这么乖巧聪明的楚陌骞,萧祈日心里觉得酸酸的,越发的妒忌远在金曜的某人,有这么好的儿子真是好命,而那个远在金曜的某人,对自己有个天才儿子的事,根本还浑然不知。
申时,天空下起了雨,山林间到处都充斥着泥土的气息,到了酉时,雨势越来越大,山路越来越不好走,一行人冒雨前行,按照樵夫指引的路线,终于在天刚刚黑的时候,赶到了那个建在山上的寺庙。
这座寺庙叫兰若寺,据说许多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很小的无名小庙宇,几十年前,有一个富商做生意途经此地的时候遇到强盗,受了伤濒临死亡,是这庙里的僧人将他救了回去,还下山化缘为他准备回去的盘缠,他这才得以回家。
后来那富商感念僧人对他的救命之恩,回去之后就派人送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哪知道那僧人一心向佛,视钱财如粪土,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
富商想来想去,最后让他想到一个报答僧人的方法,他亲自带了人上山重修寺庙,并捐赠了大把的香油钱,将原本又小又破的小庙宇修葺扩建成今天这般规模,以后的每年,他都会抽出时间来这里小住几日,只为清修。
当时的僧人后来就成了寺庙的住持,他为了感谢富商对寺庙做出的贡献,就用他的表字作为寺庙的名字,也就是今天的兰若寺。
到了兰若寺外,庙门外是陡峭的台阶,西风珏派人过去敲门,开门的僧人听说这些人要借宿,就去关了寺门去请示住持。
住持以慈悲为怀,僧人得了准许之后,才将这些人都请进来。
雨势太大,漆黑的天空电闪雷鸣,楚陌骞被天一用披风包裹着抱下马车,就在这时候,忽然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夜如白昼,映照得那兰若寺诡异莫测。
兰若寺的僧人将他们领到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一棵老树,一只猫,还有三间风格各异的禅房。
萧祈日身份特殊,虽说这一路上都平安无事,可越是这样,西风珏越是不敢怠慢,何况还是借宿在这样荒郊野外的寺庙,车马都安置好之后,他将人分成三队,一队到寺庙外巡视查探,一队守在院子四周,剩下的作为后半夜的轮换。
出门在外诸多不便,下午大家一直忙着赶路,雨势太大也没来得及用饭,身上带的干粮大部分都已经淋湿了,现在天色已晚,只能借用寺中的厨房一用,僧人把他们领到厨房,让他们自己生火煮饭,这期间他们每人见到兰若寺的住持。
暴风雨的夜晚,兰若寺显得异常寂静,大家都吃了饭,安排好夜里轮值的顺序以后,大家就各自回房去睡了。
只有三间房,萧祈日和西风珏住在一间,楚陌骞和天一住一房,其他人全都挤在最后一间,好在这间禅房里的床是个大通铺,把床上的茶几挪开之后,地方很宽敞,少说也可以睡得下十个八个人。
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又被大雨淋透,身心疲惫,几乎个个都是一沾床就睡着了,任凭外头风吹雨打,电闪雷鸣。
夜已深了,兰若寺陷在暴风雨的洗礼之中,雨,似乎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半夜的钟声,窗外的狂风暴雨,闪电时而划破的天际,墙壁上倒映着树影摇曳,风声如鬼哭狼嚎,在这样的夜里有些吓人。
楚陌骞从小身子就很娇贵,出门在外的还认床,本来就睡得不熟,被忽然一声惊雷吓醒之后,看着窗外不断闪现的斑驳树影,直叫人毛骨悚然。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该有的表现,楚陌骞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小声的叫‘天一’的名字,试图在安慰自己不是一个人。
睡觉的时候,天一是睡在门口的长板凳上的,现在叫他却没人应答,显然已经不在房中,这让独处一室的楚陌骞更害怕了。
想着天一可能出去了,楚陌骞就壮着胆子从下了床,光着脚一点一点摸索着朝门口靠近,他不要自己一个人睡,他要去隔壁找萧叔叔和西风叔叔。
凭着他惊人的记忆力,走到门口的过程中并没有磕到碰到,小小的人儿踮着脚正要开门,可就在这时候,天际忽然劈下一道巨大的闪电,瞬时就将黑夜映照得如白昼一般,也就是这一瞬的时间,让楚陌骞停止了开门的动作。
楚陌骞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因为就在刚刚闪电劈下的时候,他从门缝里看到院子里血腥的一幕,有人被捂着嘴人一刀割断了喉咙,接连的闪电让他亲眼目睹了尸体被拖走的过程。
这里不是供奉佛主的寺庙吗?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杀人?天一为什么不在房中?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楚陌骞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虽然很害怕,但是害怕解决不了问题,他很快安慰自己镇定下来,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家。
西风珏和萧祈日就在隔壁,可是凶手很可能还在外面,如果现在开门出去,很可能会被他发现,如果不出去,等天一回来的时候,也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到底该怎么办?
楚陌骞两只小手紧握在一起,似乎这样能给自己力量,脑子里努力想着解决的办法,就在这时候,天空忽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门上显现,吓得他就要开口求救,却忽然被人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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