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通

悟元忽然想到什么，道：“糟了！快跟我到你师父那去，悟宝一定向掌门告密去了。”说完抱起悟名，直往内院深居赶去。

悟天轻叹：“师弟倒是可怜。”摸摸自己的额头。一张脸正中央长只鳖型胎记，任谁也不得不在乎，自卑那是正常啊！

悟宝已赶往掌门起居处告状。

幽雅禅房传出掌门声音：“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何事扰我清幽。进来吧。”

悟宝开门而入。只见得禅房内角蒲团上坐者一位近五旬雅士般禅坐。其并未穿袈裟，只着一般素袍，眉秀脸净留着一撇小胡子，若非坐于相国寺禅房，不知身份者见着恐怕将以为对方乃文人雅士，除了头顶的戒疤根本瞧不出出家人的味。他即是相国寺掌门住持妙闲禅师，其瞧来四旬余，实际年龄已近五六十。

见及悟宝一身湿就像落汤鸡一般，他怔愣不已道：“怎搞得如此模样？”

悟宝叹道：“悟名又犯戒喝酒，还逃出相国寺，我抓他回来，竟然敢反抗，还说我是私生子。”

妙闲禅师目光一缩：“他怎说你是私生子？他知道你的身世？”

悟宝冷笑：“他知道个屁，只是口出妄语，要气我罢了，不过他说师父喝酒，倒是猜中了。”

妙闲眉头一皱道：“接待皇上跟前红人，陪他喝了两杯，你闻到酒味了？”不必悟宝回答，他已扇着素袍，准备消除酒味。

悟宝道：“师父得想个法子惩戒悟名，否则相国寺声名迟早会毁在他手中。”

妙闲禅师摆摆手：“我只是叫你看住他，你怎么老是和他呕气？他连沙弥的资格都没有，待在本寺充其量也只是打杂的，何况他归你师叔管教，由我出面教训，说不过去。除非他犯了重戒。”

悟宝道：“待在厨房有何重戒可犯？难道要他下毒毒害全寺？恐也由不得他。”

妙闲禅师道：“怎么会没有！他不是老想探那口枯井？那是寺内禁地，只要惹了麻烦，谁也保不了他。”

悟宝道：“那枯井当真有秘密？”

妙闲禅师不屑道：“什么秘密？只不过是传言镇着什么妖怪，以前掌门留下戒令，谁也没见过有那玩意。”

悟宝喃喃说道：“总该给了道师叔和悟名一点警告吧。”

妙闲禅师：“我自会处理，下去吧，换身干衣服！”

悟宝应是退去。妙闲禅师沉思一会冒出一句：“怪了，那小子当真会通灵，连我喝酒他都知道？”

※※※

外面电闪雷鸣，骤雨未停。

了道禅师住在后院树林一角。

简陋木造禅房，比起前殿雄浑气势，天壤之别。

大师兄悟元飞快的将悟名抱至地头。

他素知师叔法号名为“了道”，却常自称为“潦倒”，虽然瘦小，不修边幅，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宛若流浪汉，然却是正统少林寺出身，江湖地位颇高，在相国寺挂单多年，若非相国寺位于天子脚下，多少得选个有门面之人担当掌门，凭了道师叔资历自比妙闲掌门完整。

习武之人尤其敬重了道禅师。

了道禅师忽见爱徒被扛进门，眉头一皱：“这臭小子又发酒疯了？”抓及徒弟置于蒲团上，立即运功疗伤。

悟元道：“是悟宝师弟修理的，他一向不务正事，老管小师弟之事，若非弟子出现，可修理惨了！”

了道禅师叹道：“回去吧，悟名也有错，你别沾此事，我来处理。”

悟元素知掌门师父一向护着悟宝，若怪罪下来，自己也难脱身，还好人已送到。

悟名自有师叔照顾，他自双手合十行一礼而去。

了道禅师边替悟名疗伤边说道：“每次打雷你都忍不了要喝酒犯戒？还要跑到汴河畔那银杏树去？”

悟名默然道：“我几乎快知道我娘长什么样了。”忽又冒出一句：“我一定不是妖怪转世。”了道禅师没好气道：“谁说你是妖怪？你是得道神佛转世，可别把自己看扁了。”

悟名轻叹：“是吗？若真如此，我娘又怎不要我了？”想被遗弃一幕，感伤不已。

了道禅师道：“许多事并非你我所能想象，你娘留下你也许有不得已苦衷，没准她认为你跟佛有缘，你倒要豁达些，既来之则安之，好歹要快快乐乐活下去，人生苦短啊。一晃眼，你也十六七岁了吧？”

悟名道：“徒儿是很认命过活着，只是偶尔感觉母亲轮廓就快浮出来，尤其在狂风暴雨打雷时，再加上几口酒，头一醺，甚至可以感觉师父刚才做梦正和一位小夕姑娘谈恋爱呢。”

了道禅师诧瞪着悟名：“你能感受到我的梦？”方才他便做此梦。

悟名无法证明，小声道：“不知对不对？”

了道禅师问道：“那女子穿何衣服？有何特征？”

悟名道：“依稀记得她身穿青衣……对了，她左耳有颗朱砂痣，还叫你……荣郎。”

了道禅师一脸呆滞，两眼发直，瞧着这位一出生即不寻常小孩，惊声道：“莫非你果真是神佛转世，穿过天眼，而达法眼、佛眼境界？”

悟名不解：“什么天眼、法眼、佛眼？”

了道禅师道：“禅修五眼，一为肉眼，即肉身所有之眼，能看一般物，也就是人一生下来所俱之眼；上一为天眼，即我们修行得来之眼，不论天人色相，远近，内外，昼夜皆能瞧见，简单说即‘阴阳眼’，可见鬼魂之眼，为师修得数十载亦只及此境界，且功力还不够纯熟；三为慧眼，慧眼是罗汉所证，见十二因缘、生死流转的徵象，所以能出生死轮回，不受身心世界的束缚，离五蕴、出三界；四为法眼，法眼为初地以上的菩萨所具，能见万法的本性——法性，亲证诸佛法身之一分，乃至多分，绝不是如一般人所说的具有法术之士就是具有法眼，俱备它，则能通天入地，无所不达，侵入我梦境自非难事；至于佛眼，具足前面四种眼的所有功能，它是智慧的全体，也就是大圆镜智的本身，又称为大圆觉，也称为无上菩提。五眼之外另有智眼，见诸佛法，光明眼；见诸佛光，生死眼；见之涅盘，即轮回眼；无碍眼，见所无碍；一切智眼，即普眼，见所普门之法界，华严经通称十眼。你难道是俱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么？”

悟名皱眉：“好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听来又似曾相似，怪怪地。”

了道禅师淡笑：“所以说，你的前世一定是位得道高人，你该多少信了吧？”

悟名叹道：“若是得道之人，为何留下这么难看胎记？”

了道禅师道：“肉身本无相，只是一副臭皮囊。你只要视而不见，大概能追溯前世。”

悟名叹道：“我只想做个平凡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其它的，我可不在乎。”

了道禅师道：“你出生就不平凡，得接受这事实。当年为师在银杏树下捡得你时，突然感觉你头上胎记似乎在呼应我什么，我本想将你送给附近人家扶养，谁知你叽里咕噜念得一些怪话，为师才想若送予他人，莫要把你当成妖怪才好，故便留在身边在相国寺挂单，十几年来倒也是相安无事。”

悟名感恩道：“多谢师父收容，待日后找到我娘，再报养育之恩。”

了道禅师笑道：“万物皆有因果，皆有缘。把你娘放下，若有缘，他日自会碰面，若无缘，强求无用，拿得起要放得下，为师有何好报答？若想报答，便先放下你娘，知道吗？”

悟名一时沉默，不知该不该答应。

了道禅师也不强求，道：“一切随缘吧！来，让我看看你的天眼通还是佛眼通，你且盘坐下来。”

虽是伤势在身，但是经师父疏通，悟名筋骨已较不疼痛，便照指示盘坐禅定，想再运功逼头顶感应所谓佛眼神通。

了道禅师静静注视悟名的变化。

外头骤雨不断，闪雷仍强，轰隆隆，沉沉敲来，似有山河变色之态。

了道禅师注视爱徒，亏他劳苦十六年，磨得身强体壮，长得英秀俊灵，若非为掩饰头上胎记，老是自卑低头，显得稍稍驼背，他将十分上相。

了道禅师暗自轻叹：“小小年纪即有此胎记压力，难怪他会自卑，却不知需时多久才能使他坦然面对？”

悟名已将脸面逼得通红，然脑海感应却断断续续，不禁睁眼尴尬一笑：“师父，能不能来点酒儿？”。

了道禅师二话不说，伸手举向右墙，吸来酒葫芦，交予悟名，他干脆一次喝个精光，哈出酒气，带着七分醉意，问道：“师父你房间藏酒莫非你也犯戒？”

了道禅师一拍悟名脑门道：“胡说什么？这不是上次缴了你的扔在一边没管。”悟名耸耸肩再次运劲逼向脑门，果然渐有感应。

第一波感应出了道师父脑袋正在想着天眼、法眼、佛眼等问题，若能张开眼睛感应，感应之力将更上一层。

悟名因为师父说过才了解感应毋须闭上眼睛，也可以张开感应，瞧及外头阴黑桂树林，随着脑中影像，被伙房后头那口枯井吸引过去，枯井乃八卦形排列，青石垒成，日久失修，四处长满不少野草，闪电一轰，枯井即颤一次，不知是电光闪入井底亦或井底反射青光，总之井中一片闪青闪白，呼应着雷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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