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赤玄境

抛开手上的灵石碎片，萧忘尘感受着自身周边那浓郁的天地灵气，恍然如梦。

随着修为日益精深，又为了摆脱那种痛苦心绪的干扰，这一年来，萧忘尘甚少睡觉，几乎每晚都是在打坐修炼中渡过，只因一旦落枕，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或悲或喜，都会在面前晃动，然后统统化作绝望。

这样的日子修行进度是迅速的，没多长时间，他就达到了突破边缘，只是有王老先生压着，言道心境修为跟上来之前，不让突破罢了。

然则武者虽然时常以修炼打坐替代睡觉，可萧忘尘毕竟连先天层次都未曾进入，生命层次尚未发生蜕变，还是需要一些休息的，他这样刻苦，难免对自身有些影响。

三日之前的夜晚，萧忘尘照常打坐修行，不想忽然心绪激荡，恍恍惚惚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召唤，随后他布下一个简单的防护阵法，竟真的照着那道声音的话语，开始擅自冲击修为屏障。

“是心魔吗？可是照师尊所说，我的境界还远不可能产生心魔啊，顶多会有一些念头干扰罢了。”萧忘尘冷汗涔涔地想到。

若非在突破中他忽然惊觉，拼命抗衡，只怕早因内劲紊乱而走火入魔了。轻则如同王老先生当初一样，由魔念主导，冷血无情，嗜杀成性；重则内劲自　焚，爆体而亡。

“呼……”萧忘尘长出一口气，无论如何，眼下的难关是渡过了，以后怎么样，只盼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感受着头顶那似曾与自身相连的红色山体虚影，萧忘尘目露奇光：“这是师尊所言的破境异象？师尊曾说，初入先天者，能有异象的万中无一，非但需要天赋，而且需要一定的境遇才会出现，难道这算祸兮福所倚？”

意外开始突破，却阴差阳错成就了异象，的确不得不说是萧忘尘的运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萧忘尘的身体在灵气贯体的洗涤愈发地纯净、坚实，体内的内气自行运走周天，每行一周天，就将一缕无色内气转化成一丝淡红色玄气，这种凝练转化，早在九级巅峰时萧忘尘已经开始尝试，这时倒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与此同时，山体异象与他的联系也越来越清晰，他模模糊糊地，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一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却知道存在，很奇怪、很奇妙！

直到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那种感觉似乎到了顶峰，内气尽数转化为淡红色，山体虚影不能继续凝实，连带身体的坚实程度也无法增加了，萧忘尘这才开始感受到四周浓郁的灵气在逐渐缓慢退散。

同时，山体异象随之缓缓消失，萧忘尘的眉心却开始出现一个峰峦状的红色印记，他觉得那里发烫，抬手去摸时，印记却一闪而逝，触之一片冰凉，恍如错觉，连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妙感应也就此消失不见。

萧忘尘心中疑惑，伸了一个懒腰，浑身骨骼喀拉拉直响，随后长身而起，清理掉身上突破产生的秽物，朝着外面走去。

洞外，王老先生与药儿仍在翘首以盼，在没有真正见到萧忘尘安全出来之前，他们是不会放下心中的担忧的。

当少年撤去洞中阵法时，王老先生就感应到了，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可当少年长身玉立地出现在洞口之时，老人却是老脸一拉，脸黑得比谁都快。

“师尊……”萧忘尘上前刚要问安，却见老人一瞪眼，冷冷地道：“你真是能耐了！”

眉宇之间渗漏的情绪，显得老人很是生气。

萧忘尘有些惶恐，慌忙做了解释，将前因后果简短地说了一遍，听得少年并非是自己想要突破，而是出于意外后，老人叹了口气：“痴儿，执念太重！”

接着老人仔细观察了下萧忘尘，关心道：“既然已经突破，无需顾虑太多，你玄气有些不稳，还需要好好巩固一下。”

萧忘尘心中明白，点了点头，又询问老人关于异象的事情。

老人一一作了回答。

其实，在修玄者的历史中，似萧忘尘这般初入赤玄境就成就异象的实则极其稀少，且每个人境遇不同，最后下场也不一样，可以说是参考价值极低。

而王老先生自己，则是修为高深之后才另谋他法结成异象的，可谓另辟蹊径，更是无法仿照。

因此，王老先生只是给萧忘尘做了一些使用之类的讲解，然而萧忘尘现在连那个异象都感受不到，这些话的用处也可想而知。

“异象源于天地感应，你的异象形如山峰，应该是对你坚持的肯定，心如磐石，然则山峰虽然稳固，但也有奇、险、怪、峻等说法，具体会培练成什么样子，还得看你自己了。”这是王老先生给萧忘尘最终的回答。

说完之后，老人就转身走了，他身体状况如同江河日下，又因为担忧而在山洞外站了三天时间，其实也有些疲惫，这一点，他并不想让萧忘尘知道。

药儿也是随着老人站了三天，不过她的精神尚佳，老人前后截然不同的表现她也看在眼里，心中既是好笑又是忧虑，对着萧忘尘笑了笑，也跟着老人走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算是萧忘尘这辈子除了六岁之前的日子外，过得稍微快乐些的一段时光，自从出现异象之后，虽然他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再次感应，不过那跗骨之蛆一般的噩梦竟也是再没出现过。

在这些日子里，萧忘尘无忧无虑，心境渐稳，常常会显现出物我两忘的神态。除过拜祭父母与问安师尊，闲余的时间，他主要是巩固自己修为，砥砺自身心境，偶尔，也会去附近历练历练，不过不敢走远，这万兽林深处，先天大妖不说遍地都是，却也说得上活动频繁，只是相当于先天境界的一级大妖还好，倘若遇上二级甚至以上的大妖，那可够他尝尝生死危机的了。

带回的妖兽尸体，大多拿来烹饪吃了，有些从一级大妖身上得来的材料，则是通过王老先生指点，萧忘尘自己做了一件剑形法器，虽然品质不好，可是大小随意，别于领口，却是比从储物袋取兵刃要方便了许多，况且，法器的威力，自然比之利器又要厉害得多了。

日复一日，王老先生似乎也忘了自身的剧毒，每日十分平和，时常到处散步，无名峰上，本来就有一个他之前开辟的药园，老人将聚善堂以前种植的灵草迁移了过来，萧忘尘有时会发现他在为那些灵株浇水，若非老人枯黄的脸色远逊往昔，真是如同又回到了聚善堂中的那淡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