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而复生

我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我在这殡仪馆也待了不少时间了，还真没听说过什么玄虚古怪的事情，只除了之前陈双的那一次。若不是逼不得已了，她也不至于找上了我。

这就像是我老家那边有个小区，里面住的大多是外来的务工人员，里面也不乏一些因为好吃懒做做了梁上君子的。可那个小区却从来没失窃过，兔子不吃窝边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可看着周楚瑜的样子，我又生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装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你说，会有什么东西呢？”

周楚瑜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啊”了一声。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说：“没事，你看我在这里那么长的时间，不是还好好的。”

拉着周楚瑜的手，我带着她进了停尸间。刚进门，一阵阴风吹来，我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手中一片黏腻的汗。我攥了攥她的手，安慰她说：“你别怕，没事的。”

那个女人送过来的时候穿着一件毛衣，里面甚至都没穿衣服，下身套着一条牛仔裤。送过来之后才有人送来了一整套的衣服，交代要好好打理。所以现在穿的还算得上体面的。

掀开盖在女人头上的白布，一张灰败的脸出现在我和周楚瑜的面前。对我来说，这个场景实在是有点诡异。面前躺着一个已经失去了呼吸的人，身边还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这样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

周楚瑜看见女人的脸，就屏住了呼吸，轻呼了一声：“是她。”

我有些怔愣地回身看着周楚瑜，就见她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全是泪水。她转头看着我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是她，就是她。”

说完，竟然不顾这人已经死去多时，直接趴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我拿起放在女人身上的牌子，看了看：“她叫沈子若。”

“是，就是她，我的原名，叫沈子穆。”周楚瑜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波光闪动，“晓晓，她就是我的双胞胎姐姐，我想起来了。”

从殡仪馆出去的时候，周楚瑜一直处于神游状态。好在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同事过来换班，我就带着她回家。她现在这样迷迷糊糊的样子，我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房间里，直接把她拖回了家。

给周楚瑜掖好被子，我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我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十分空旷的地方。我叫了一声：“有人吗？”

空荡的回声在这个空间中响起，然后逐渐远去。我四下看了看，远处起了一层迷蒙的雾气，然后一个人影在雾气中慢慢浮现。我有些震惊地后退了两步，就看见一个女人朝着我走了过来。

雾气慢慢散去，我也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脸——沈子若。她和周楚瑜长得真的很像，若不是那没有血色的脸，我还真分辨不出这两个人。

“你找我干什么？”我现在非常相信那些玄冥之事，当然不会觉得梦见沈子若只是偶然。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帮帮我妹妹。求求你，帮帮我妹妹。”沈子若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眼中流露着哀求和恳切。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么说，难道是预示了周楚瑜以后会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是困难。周楚瑜现在一直在调查沈子若死亡的原因，那她让我帮周楚瑜，莫不是就是想让自己帮忙调查她的死因？

我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去世的吗？”

沈子若的脸色变了，整个身体摇摇欲坠，给我一种她马上就要飘走的感觉。我有些慌了，这事情还没说清楚，怎么就要走了。连忙想着拉住她，不出意料，我的手直接穿过了沈子若的身体。

“我没时间了，你帮帮楚瑜，求求你，帮帮楚瑜。”人影慢慢地消失，我惊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这声算得上是响亮的，起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怕吵醒了边上的楚瑜。可一回身，却看见楚瑜近乎是痛苦地皱着眉头，额头上全是汗，口中还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我心里一急，抓着楚瑜的肩膀，就想把她给摇醒。可刚碰上她的肩膀，她倏然睁开了眼睛。我吓了一跳，险些栽下床。

一双纤弱的手拉住了我，我有些迷糊地对我说：“晓晓，你怎么了？”这句话说的我脾气都没了。有些无奈地看着周楚瑜，我没好气地问她：“你刚刚做了什么梦了？表情那么狰狞？”

“梦？”周楚瑜的表情更是迷茫，几乎是过了很长的时间，她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悲伤，说，“我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这个结局还真是意料之中，那个时候我看见沈子若的遗体，就知道她肯定是仓促之下跳的楼。如果不是有人逼迫她，怎么可能在大冬天地只穿着一件毛衣就跳楼的。

“然后呢，你梦到了你姐姐是怎么发生意外的？”我紧盯着她的眼睛，因为之前经历过那么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就怕楚瑜也被她姐给上身了，盯着她的眼睛能让我第一时间感受到灵魂的转变。

周楚瑜被我的眼神看得发憷，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说：“你别这样看我，瘆的慌。我梦见我姐姐神色惊恐地从一个酒店的房间窗户出来，然后直接掉了下去。我在后面，怎么拉都拉不住。”

她浑身都在颤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我轻轻抱住她，拍拍她的背：“没事没事，都是梦。”

周楚瑜用力地推开我，脸色凝重得像结了一层寒霜：“不是，这个是真的，我知道的。”

我后退了两步，看着楚瑜，一字一顿地问她：“你想，干什么？查出你姐姐死亡的原因？然后呢？楚瑜，你醒醒，不管怎么说，你姐姐都是失足落下去的，就算你查到又能怎么样？杀了那些人，这样你的人生也就毁了！”

周楚瑜冷笑了一声，目光穿过我，看向外面的黑暗。声音像是撕碎了的牛皮纸一样粗噶：“我不会赔上我自己，但是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样的周楚瑜，和我第一次见到的娴静美好的形象实在是相去太远，我突然觉得有些恐惧，看着这个女人心头莫名颤了颤，对她说：“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想怎么去查？”我向来不喜欢报仇之类的事情，和和气气多好。而且人死不能复生，冤冤相报何时了。

“晓晓，”周楚瑜的目光中突然迸射出光芒，拉着我的手说，“你帮帮我。”

那一晚的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周楚瑜直接离开了我的房间。而我，一个晚上都没睡着。不是我不想帮，只是上一次，我帮怕了。到最后，几乎把自己给赔进去。我承认，我胆小懦弱，可那种濒临崩溃的痛苦，我是真的不想再去尝试了。

所以，我这话和刚刚沈子若说的话重合了，我看着她，就像是看着沈子若。一种极度的对于这种事情的排斥感让我甩开了周楚瑜的手，然后后挪了一点，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入殓师。我不知道怎么帮你，也不会帮你。楚瑜，你还是放弃吧。”

选择避而远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见楚瑜。我心里知道，她肯定是生我的气了。以前婆婆一直说我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儿，可是离开了她和郁磊，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没两天，我正在给一个心脏病促发的老头儿化妆，就接到了陆梓铭的电话。在电话中，他倒是风风火火。开口就说了：“晓晓，今天谈了一个项目，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我这两天正烦躁，本来不想过去，可是架不住陆梓铭的软磨硬泡，非说自己孤家寡人情路坎坷人生苦短。说的好像自己有了今天就没有明天。我想想，他也的确是挺可怜的，我和他怎么说也算是一场认识，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于是就不好意思再摆谱，答应和他晚上见面。

坐在这家餐厅里，我深深地为自己的决定觉得庆幸。这么好的地方，平时我都是只在门口看上那么一两眼的，哪能想到会进来，还坐在vip的位置看人家专门给我一个人拉小提琴。

但是这么浪漫的气氛却让我很不受用。连带着我看着陆梓铭的表情都变得奇怪了一些，单刀直入地问：“陆梓铭，你该不是要追我吧？”

我暗暗捏住了桌上的叉子，准备在陆梓铭说出“是”的同时狠狠扎过去，戳死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之前对陈双还是那么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陈双去了，才短短一年的时间，他要是移情别恋，简直就是把男人的劣根性展露无遗。

陆梓铭听着我的话，口中的红酒好险没喷到我的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了几声，才拍了拍自己的小胸板，一副余惊未消的样子跟我说：“晓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我的手松了松，眯着眼睛看他：“那你什么意思？我可不相信你花了那么大心思只是为了和我联络一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