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星空,于苏乞年而言,已经有了太多的羁绊。
无论是星空一角,自成一界的玄黄大地,还是锁天一脉祖地,抑或是如敖战等至交,都是他无法割舍的。
只有真正立在了高峰之上,才能把握大势,这是强者的眼界,而到了这一步,也意味着肩头的沉重,已经不可回避。
苏乞年感到焦虑,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诸天的变化,无论是一条条古天路上的征伐,还是诸神国度的现世,都预示着这浩瀚星空第三纪元,提前进入了乱世,而诸多无上体质,也在这二十年间纷纷出世,毫无疑问,诸族强者也都察觉到了异样,觉得乱世争雄,有可能诞生无敌的皇者,角逐的时机到了。
此外,苏乞年曾经回到后世地球之上,察觉到宇宙星空中沉眠的恐怖生灵,而地球上纷乱的信仰,也可以看出,在后世的人族,一定生出了大的变故。
命运的磨盘,从来不是无缘无故就转动。
苏乞年也相信,当初他们得到三分之一时光之心,来到这片浩瀚星空下,也多半不只是偶然,或许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不管是宿命也好,还是机缘造化,而今他都立在了这里,并达到了这样的高度,他有必要,也想要去探寻这乱世的起源,无论是为了所有亲近的人,还是为了整个人族,在这样的时间点,他都已经成了这段历史不可或缺的部分。
域主府内,这样平静的悟道时光,并没有过去太久,随着苏乞年踏上成道之路,也真正体会到了为何战王成道如此艰难。
王者路九道天梯,以不朽意志烙印星空,铭刻诸天道海,这是一种对于道的掌控不断加深的过程,也是一个被诸天不断认可,意志不断契合,把握权柄的过程。
但战王的血气太强了,不朽意志想要烙印星空,铭刻道海,要艰难十倍都不止,无论是星空还是道海,都隐隐生出一种排斥,似乎不愿承载其道与意。
苏乞年的感受尤其深切,他明悟的诸法之中,以后来居上的封镇法,道境最深,当初九大玄奥齐聚,直接衍化秩序,缔结秩序神链,这些时日,他尝试以不朽意志烙印星空,铭刻封镇道海,但任凭不朽意志如何契合星空,深入万道海洋,都遭到了莫大的排斥。
尤其是诸天道海,他的不朽意志尚未临近那片封镇海域,就被诸天道海抵住,对于他沾染了锋芒与战火的意志,诸天道海似乎极其排斥。
这一个月里,他不断尝试各种方式,无论是敛息或是勾动封镇道海,都没能被“放行”,诸天道海像是拥有意识一般,哪怕他战王血气如何内敛,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意志根源,予以拦截。
前段时间祖地后山闭关,苏乞年聆听大师兄传道,为他讲述无上之路的一些秘辛,其中就提到过诸天道海,这是诸天的力量根源,若是以人族为例,就是体内的周天气海,而浩瀚星空便是躯体,诸天意志则无处不在。
生命进化,本就违背了诸天运转的规则,王者路已经难行,想要以打破界限的战王之体,再来成道,获得更强的道果,无疑会遭到诸天意志更强的排斥。
但索性诸天运转,天道无情,亦不会专注于针对一人,战王成道举步维艰,但终究还是有一线生机,除了加强道悟,不断勾动那片道海,由内而外,化解那驻守诸天道海的无形意志,渐渐将意志渗透进去,还有一些剑走偏锋的方式,但都很麻烦,需要大量的时光去磨。
遑论是苏乞年这样,完成了不止一次祖血之变,原始战血之强,寻常战王都有所不及,这还只是六界之境,若是等到他打破七重界限,恐怕不朽意志尚未临近诸天道海,只是生出这种念头,就会被拦截住。
大师兄提起过,初代战皇之后,历代战皇中,其实是有几位差点打破九重界限,成为盖世战王的,但实在是成道之路太艰难了,不得不放弃继续冲关,以八界战王成道,即便如此,也足够惊人了,以战皇一脉的无上战血,配合轮回拳与刑天斧法,哪怕是绝世王者也被生生压制,根本不是对手,在那几个纪元,称得上王者无敌。
但现在,在苏乞年感来,他根本无法以不朽意志烙印星空,铭刻诸天道海,也就无从攀登九道天梯。
修行至今,他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困境,但他并未感到失意,以战王成道,放眼一个纪元,那是比诸皇还要稀少的存在,整个人族多少兆亿的族人,绝对不缺乏惊才绝艳之辈,苏乞年从未妄自菲薄,但也绝不会小觑他人。
这,就是成道之路。
也难怪即便是以二师兄祁清等人的绝艳之姿,这么多年,也困锁在战王之境,无法成道。
事实上,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散去战王血气,封闭肉身界限,但也只能回到一界之境,闯入战王路后,生命的本质已经有所变化,想要强行退出战王路,除了身死道消,别无他法,但以一界之境成道,显然比战王成道,要容易不少。
自近古第四纪元以来,就有一代战皇,虽然以战王路成道,但因为某些原因,身负道伤,并非是以战王之身成道,而是以六界之境破关,这也是历代战皇中,唯一一位非是以战王成道的存在,这一代战皇,最后战死诸天,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传说。
散去战王血气,于苏乞年而言,自是不可能的,肉身界限的重新封闭,虽然不会如退出战王路一般,生命崩溃,道消身死,但也会留下暗伤,需要很长时间来修补,虽然降低了成道的难度,但成就也远不如战王成道。
至于加强道悟,苏乞年觉得,以诸天道海对他的排斥,这道悟要多强,才能够将不朽意志铭刻进去,也同样看不到头。
最后,经过无数次尝试,他以肉身诸天共振,扰乱道海中的诸天意志,并以封镇秩序勾动那片禁忌海洋,以封镇法的休命之力,勉强在诸天意志被扰乱的瞬间,寻找最恰当的时间点,以斩破一切桎梏的禁忌之力,撕开一道微小的缺口,方才勉强渗透进去一缕不朽意志。
但这种方式不仅繁琐,也极耗心神意志,也不是每次都能成行,毕竟他面对的,是诸天道海中蕴藏的诸天意志,以这样的速度,苏乞年估摸着,恐怕至少十年,他方才能够勉强烙印足够的不朽意志,登上王者路第一道天梯。
若是届时他再打破战王路第七重界限,不说这种方式还能否成行,只是暴涨的原始战血,就可能令诸天道海躁动,甚至将他已经烙印的不朽意志驱逐,打落下第一道天梯。
强如苏乞年,也没有想到,在晋升战王之后,会在成道路上,遭遇如此桎梏,至少眼下,他寻不到更好的方法。
退一万步来说,他不再打破肉身界限,随着不朽意志不断烙印星空,铭刻诸天道海,所需要的道悟就愈发深刻,想要再次登上一道天梯,所需要的时月,不说成倍的增长,但在苏乞年推演中,登上九道天梯,至少也要两百年光阴。
用两百年成道,或许在浩瀚星空众多的神圣而言,都算是举世罕见了,但对于修行至今,都尚未满一甲子的苏乞年而言,却太过漫长。
遑论在苏乞年看来,乱象已生,能否还有两百年光阴留给他,实在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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