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屋内有鬼

随着从祀庙中传来的尖笑声响起，原本寂静的树林中，突然响起一片飞鸟腾空的响声，无数小黑点从看不清轮廓的树冠中飞起，借着天上的些微月光，在空中慌乱的飞舞着，不时有几只说不出名字的小鸟在空中相撞，笔直的掉进茂密的树林中。

一片惊慌失措的飞鸟鸣叫声中，那道从祀庙中传出来的可怖笑声渐渐的沉寂下来，随着一阵夜风的吹过，祀庙周围的树丛发出哗哗的树涛声，仿佛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

易胖子手中的狼眼不住的颤抖着，雪白的光柱在祀庙的墙上不停晃动，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牙关打颤的问道：“槐婆婆，刚才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槐婆婆沉默不语的点了点头，面色凝重的看着躲藏在阴影中的祀庙，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拨浪鼓般的玩意，口中默默的念叨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回答易胖子的意思。

“老板，刚才那道声音是不是鬼叫？我一听到那个女人的笑声，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总觉得有一股凉意往心里面蹿。”猴子双腿打颤的退后了两步，站到易胖子的身边，身体如同筛子般抖个不停：“老板，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回到山脚下，等天亮后再来探探情况比较好，现在正是阴气最盛的时候，我们犯不着和祀庙里的那个女鬼硬拼。”

楚恒听到鬼笑后，也是吓得脸色发白，见猴子怕得将身体缩成一团，不停的打量着周围，生怕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冲出来一个无头女鬼，将他的魂魄给勾走，强自镇定的稳了稳心神，拍着猴子的肩膀说道：“猴子，你别怕，这里山风大，说不定只是山风正好吹过哪里，才发出了这种类似人笑的声音。”

猴子听到楚恒的话后，面无血色的脸上稍微放松了点，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急忙咳嗽了几声后，哑着嗓子问道：“楚老弟，你真是这么想的?我一听到笑声就感觉浑身发凉，好像血液都结冰了一样。”

“胡闹。”马福来扫了眼脸色煞白的猴子，走到一旁的行李堆中翻找起来：“窨尸见阳，似笑非哭，刚才那道笑声要真是风吹出来的就好了，如果不是风吹出来的，那这个位置古怪的祀庙中，肯定有什么东西正等着我们走进去。”

楚恒见猴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抿了抿嘴，无奈的摆了摆手。刚才的尖厉笑声虽然短暂，但是其中蕴含着的可怖寒意，却绝不是山风能够吹得出来的。他不敢将自己的猜想告诉猴子，转到正蹲在行李前，从旅行袋中掏出几包中草药的马福来身边，压低声音问道：“马爷，刚才那道笑声，莫非真的是鬼笑？”

马福来将一包中药塞到楚恒的手里，回头看了脸色白得吓人的易胖子一眼，将头凑到楚恒的耳边说道：“楚老弟，到底是不是鬼笑，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跟你说句实话吧，我挖了这么多古墓，阴尸见过不少，唯独这鬼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师傅曾今和我说过，干我们这行的一旦遇到鬼笑和面条尸，就是大凶之兆，哪怕命再硬，火气再旺，最终都难逃一死。”

楚恒听到马福来的话，心中忽的一紧，李大爷吃饱饭后，如果赶上心情不错的时候，就会和他说些前所未闻的怪事，他以前虽然都是拿李大爷的话当故事听，但是有几句比较新奇的话，却记得一清二楚，当年李大爷每到傍晚，最喜欢坐在厅堂中的藤椅上，叨叨絮絮的念叨着：“沉阴棺现鬼门开，八字再硬绕道走。红衣笑，绿衣哭，命火立灭莫回头。立尸阵，绝地坟，一朝入内难回头。”

一直以来，楚恒都认为鬼怪之说虚无缥缈，所以从没把李大爷的话放在心上，但是刚才从祀庙中传出来的尖厉笑声，却让他突然想起这些早已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怨鬼哭，厉鬼笑，活人难逃死人绕。”马福来往楚恒的手中，塞了一包用五彩线绳包好的中药，面色沉重的说道：“这包驱邪散你先拿着，防止被鬼魅迷了心窍，挖坟掘墓的营生最怕的就是遇到厉鬼，用行话说就是头顶煞星，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各自的造化了。”

楚恒接过马福来的药包，小心的放进怀中，回头看了眼被丢在一旁的飞索，低声问道：“马爷，既然祀庙中很可能有一头厉鬼在等着我们，我们为什么不暂时离开，等到天亮阴气退却后再动手呢？”

马福来摇了摇头，看着楚恒说道：“楚老弟，你以为咱们现在是在做买卖，被人抢了杠头还能安然退后，等待下一次的机会？如果祀庙中真的是厉鬼，我们现在就犹如高悬于万丈深渊中，仅靠一根不怎么结实的绳子保命，往下，还有一线生机，往上，恐怕连这一线生机都挣不到。”

易胖子的情绪这时已经稳定了许多，重重的拍了下猴子的肩膀，将本来就脸色煞白的他给吓了一大跳，缓步走到马福来的身边，接过了马福来递来的五彩线包，声音嘶哑的说道：“马爷，你进过不少大墓，经验丰富，我们接下来到底是进是退，还请你说句话。”

“胖子，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虽然进过不少大墓，但是那些大墓风水绝佳，埋在里面的人早就化作了一堆枯骨，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不过我师傅曾经和我说过，一旦真的遇到厉鬼，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把厉鬼凭依的东西用烈火烧了，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不然的话，就算逃离了古墓，也躲不过厉鬼的追杀。”

“马爷说得没错，我们现在已经别无退路，只能冒险进入祀庙，将那个发出怪声的东西给烧了，不然的话，恐怕我们连回到断崖上的机会都没有。”

槐婆婆摇晃着手里的拨浪鼓，缓步走到马福来的身边，鼻尖动了动，看着马福来手中的五彩线包说道：“马爷，你准备的还真是充分，居然连续命缕都带了这么多过来。”

马福来苦笑着将五彩线包递给槐婆婆一个，摇头叹息道：“我要是早知道会遇到厉鬼煞，说什么都不会接这单生意，槐婆婆，你测了这么久，测出我们此行的吉凶了吗？”

槐婆婆翻眼白了马福来一眼，摇晃着手中的拨浪鼓说道：“马爷，就算我测出来又如何？现在我们身上的命火已熄，除了进祀庙求得一线生机外，已经别无活路，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哈哈哈！”易胖子狠狠的拽了拽肥厚的下巴，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惊得远处密林中的飞鸟倾巢而出，发出杂乱的鸟鸣声：“我易天理活了大半辈子，盗坟掘墓的勾当也干了不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明代陵寝，能有资格收了我这条老命！”

楚恒仔细端详着槐婆婆手中不停摆动着的拨浪鼓，这个拨浪鼓和市面上见到的不一样，鼓面不是用皮革制作的，而是用一层薄得透明的皮子蒙出来的，鼓身用青铜锻造，雕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异兽，两根用油光发亮的黑丝编织而成的鼓带上，穿着两颗仿若兽骨雕成的小圆珠，随着槐婆婆的不停摆动，发出扣人心弦的清脆闷响。

槐婆婆见楚恒好奇的看着拨浪鼓，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楚小哥，你年纪轻，阳气重。最好走在队伍的中间，免得冲撞了什么东西，引起它们的异变。”

楚恒见槐婆婆说得认真，点了点头，顺手接过易胖子从行李中翻出来的煤油火炬，用打火机点燃后，稳稳的擎在手中。

煤油火炬中储存的油量，足够支持火炬燃烧两个小时之久，熊熊燃烧着的明亮火焰，在金属制成的火炬顶端跳跃着，将从鬼笑声响起后，就笼罩在众人头上的抑郁空气一扫而空，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爆燃声。

猴子虽然还是很害怕，但毕竟是翻山倒斗的老手，深呼吸了几口气后，一手拿着重新装好的电击枪，一手擎着煤油火炬，缓缓走到显得有点阴森的祀庙门前，猛一咬牙，一脚踹开已经有些朽烂的庙门，将火炬举在身前，走进了静寂无声的祀庙中。

马福来和易胖子一左一右，跟在猴子的身后走进祀庙，手中的火炬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在祀庙空旷的墙壁上，映出无数晃动的黑影。

“猴子，不要怕，这些影子是吊在空中的彩灯垂饰，被我们手中的火光照的晃动而已。你仔细观察前方，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话。”马福来见走在前面的猴子，在看到墙壁上的黑影的时候，浑身突然颤抖了一下，以为他是被这些影子吓了一跳，急忙出声安抚紧张万分的猴子。

猴子没有说话，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本来不重的鼻音，此时听来似乎有些沉重，将手中的火炬高高举起，大步流星的往祀庙中心走去。

楚恒轻轻的将被猴子踹开的庙门推到一边，突然听到一声轻响，只见被踹得歪歪斜斜的庙门后面，忽然掉下一根手臂粗细的门栓，在地上滚了几滚后，静静的躺在阴沉潮湿的地面上。

奇怪的看了掉在地上的门栓一眼，楚恒高举火炬跟在马福来的身后，朝祀庙的深处缓缓走去。

刚走了没多远，走在楚恒身后的槐婆婆突然扯了扯楚恒的衣角，等楚恒回过头来，将手指比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手指在楚恒的背上来回比划着。

楚恒在心中稍一思索，便知道槐婆婆在自己背上写出的是“小心，屋内有鬼！”，心中忽的一突，从脊背上冒出阵阵凉意，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滑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