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横舟脸色顿时就没那么好看了，不过他忍气吞声的功夫真比楼留月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他也没有恶语相向，还好声好气，做出不耻下问的姿态道:“你说你喜欢它，可是它只是一朵普通的野花而已，它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相反的，如果留月说不出来什么道理，她只是为了反驳而反驳。楼留月当时的脸色就好看了，不过转念一想，就胡诌了一个理由出来。
“因为它虽然简单，却活得很好。桃李荼靡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为它们惋惜，却忘了桃李之所以开花就是为了留下果实。不像这棵野花，开着最简单的花朵，结着最简单的果实。人们期待着它的果实，就如同它愿意全部贡献给我们的一样。多么纯粹，多么质朴，不过，大道至简嘛！”
留月的话不能说没有强词夺理之嫌，但方横舟偏偏被那一套似是而非的理论逼得没话说。
楼留月旧地重游，心中感慨万千，看到她当年信口说喜欢的小野花结了果实，就随手摘了一个红通通的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整个塞进嘴里的时候，汁水也满满地溢出来，带着特殊的野果的香甜味道。将她困窘的灵魂从回忆里解放出来。
这是接地气，朴实可爱的快乐。多少年前无意中说的话，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
“不要乱吃不认识的果子。”楼留月听见声音，把身子扭了过去。
岁月匆匆流逝过去，桃林的桃树也过了最好的时节，这时候恰好桃花落尽，只剩下大大小小的果儿掩映在同样颜色翠绿的树叶里。
他们脚下站的是果林和河滩之间过度的草地，很平坦，面积也比较大。
方横舟比她后到了一会儿，带着两个高大的男人从树林里踱出来。他穿着一件造价高昂，却款式简朴的白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腕上，虽然穿着随意，却怎么也无法掩饰他身上那股都市精英的味道。
留月今天和他的打扮很类似，不过多穿了一件卡其色的薄外套，脚上穿了一双高帮靴子。看上去很有英气，不像一般庸脂俗粉。“这果子我是认得的，毕竟我也快三十了，不是当年的小孩了。”
“凡是得尽丈夫宠爱的女人，年龄再大也依然是小孩子的性情。”这是说秦时明不够宠爱她吗？楼留月想到这一点，忽然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她和秦时明绝不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还好，还好，这要看看是哪种形式上的宠爱了。”
方横舟看她的反应，自己也不自然起来了。当然，这个话题到了这里也该结束了。
秦时明重新微笑起来，“你并没有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是做了其他的决定吗？”
“朝信呢，他还好吗？”她不担心方横舟会虐待朝信，但也可能会受到一点惊吓，毕竟朝信的年纪太小了。方横舟微笑，这笑容却有些牵强的味道，“我有让手下放动画片给他看的。”小鬼头太难缠了，做他的后爹会很痛苦的，他不再打算把他和楼留月一起打包带回欧洲了。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留月从草地上拿出那个公文包晃了晃，“你要的东西在这里，他人呢？我要见他，带到我面前来吧！”
方横舟比了一个手势，他的其中一个保安走到了树林里，很快带出了秦朝信。朝信穿着圆领T和背带裤，看上去仍然白白净净的，没有半点异样。小嘴唇圆润的嘟起来，看上去在和他们赌气似的。他的状况看上去不错，双手被捆在背后，还能背着手溜达一会儿。只是耳上戴着一个大号耳机，两只眼被一个眼罩盖了起来而已。
楼留月一见到他，双眼就不可控制地湿润了起来，然而心底的某个地方却更加坚韧了起来。她用手抓住公文包，朝方横舟甩了过去。自己却走到秦朝信的身边，慢慢地伸出手去摸他脸颊，朝信站在哪儿，感觉有人靠近就闪了一下。而后开始大骂方横舟，各种不堪入目的粗话，从标准英语到英语俚语，再到普通话，再到C市方言，各种流利，不带一点语言的隔阂。楼留月震惊了，气愤地瞪大了眼去看方横舟。
方横舟更加无辜了，无论如何，他是一直被骂的那个，也是最希望他停下来的那个。朝信骂了一长串，刚要停下来喘个气儿。留月的手摸上了他的脸，朝信顿了一下，然后主动把脸凑了上去，情不自禁地大叫了一声“妈！”
留月又摸了一下他的脸，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摘下他的耳机。而是把目光重新到了方横舟身上，方横舟原本要留给他们一点团聚的时间，见留月看他，他才缓缓地开口。“把朝信留下吧，秦时明会照顾好他的，你也应该遵守承诺跟我离开。”他刚才打开公文包，看见了里面的一张三千万的现金本票，和他的内线提供的消息差不多，而楼留月表现得也没有任何异样。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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