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末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心底油然而生的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缀满了她的心头。
“他……不肯借。”她情绪低落地低下了头，绝望的神情爬满了眼角眉梢。
黄毛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好啊，那就两个一起带走！”
手下的一群人都猥琐地笑着，跃跃欲试地靠近她的身边。她没有任何反抗，双手轻易地被抓住，即使反抗也无用，她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对方有那么多的男人。实力悬殊。
然而此刻，情况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她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切，用嘴唇对着好友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从唇形上依稀可见。
几个膘肥体壮的男人一左一右抓住她，而剩下的人都抓着她最好的朋友潇潇，谁知这个时候，她的好友却突然大声叫唤着开口：“不对的，不是这样的！你说话不算数！分明……分明是答应我的！”
末末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睁大了眼看着这一切戏剧性地发生。
黄毛哈哈大笑三声：“你说什么？信用？我是谁，我是小混混，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小混混说的话呢？何况，我用的是考虑，而不是一定！我只是说，你如果能帮我多弄几个妞过来，我会考虑放了你，还有还清你父亲的债如此而已。可现在我考虑好了，我不打算放人！”
末末她听完，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最好的朋友，眼中的失望和惊讶如此明显，令对方的心也为之一颤。
“看清楚了吧，这就是你愿意为她舍身的朋友呢，转眼间，她就背叛了你，所以，友情这种东西本就不靠谱。”
她说话，眼中镇定，不像是一个刚刚受了打击恢复过来的未成年女孩。她只有十几岁，可是心智却很坚定，遇事反应也极为果决。
“那刚才说的还算不算数？”她问。
如果算的话，她依然愿意用初夜换取她一家平安。
冷奇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那张稚嫩的脸上只有一双坚定而沉澈的眼睛感染了他的心。他终于做出了让步，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直接扔给了黄毛：“取你要的数，取完后交给这里的经理或者老板都成。”
这下轮到黄毛惊讶了，那里有人会这么大方的，莫非这里面根本没钱？他疑惑地看了一会儿银行卡，不确定地拿在手上掂量了掂量。对着几个兄弟窃窃私语，像是在讨论什么，讨论完毕后，这才歪着嘴，抖着腿，似乎是不相信的样子，斜眼面朝冷奇骏道：“该不会这里面没钱吧？”
他问：“出门右拐就有提款机，你可以让你的手下去取款，密码是六个零。”
黄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其中一个站出来，拿着银行卡往外走去。其余的人依然站在原地不动，极为尴尬。
而台上的声音却越来越大，盖过了下方一次又一次的声音。他们这一波人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似的。
末末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这么陪着自己笑过哭过的朋友，心底的酸涩一点点涌上来，彻底淹没了她的思绪。
“潇潇，你爸爸的债还了以后，你就不需要这样了。”她的声音淹没在人潮中，没有人听见她说了什么，除了距离她最近的冷奇骏。
两分钟后，刚刚黄毛出去的手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嘴巴疙疙瘩瘩的，喘着粗气，口齿不清。
黄毛急了，大吼道：“你要说什么！”
“钱，有钱！”他献宝似的把取出来的钱交到黄毛的手中，连同手里的卡一起。
真的有钱，那么他不是骗人的？
黄毛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每一环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导致他不知该怎么反应了。
“你……你你。”他顿了顿，“这么多钱，你的目的何在？”
他又像是怕钱被抢走似的，抱在怀里，继续道：“这钱已经是我的了！”
“钱已经拿到了，人可以放了吧。”
本来就是为了钱而已，女人嘛，哪里没有。只要有钱，女人自然会送上门来，何须他们操心，所以他很放心地将全部的钱都放进了自己的兜里，“放人！”
冷奇骏道：“不管她的父亲欠了多少钱，这卡里的钱足以偿还利息了，以后若是再看到你们纠缠……”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标记，正面是个骷髅头。放在黄毛身边的桌子上，吓得他脸色苍白，顿时不敢动弹。
“你……你是……”他睁大了眼睛，无法出声，舌头都打结了。
台上有多热闹，台下就有多热闹。
“想不想看美人鱼戏水啊？”主持人拿着话筒大吼。
“再纠缠，你知道后果。”他冷眉一扫，黄毛整个人都哆嗦了。听不清楚声音，被话筒中的声音所掩盖过去，然而眼神和表情却无法掩盖，清晰地看见了那一切。
“你后悔吗？”他问。
她摇摇头：“我喜欢你。”她说，“虽然只是一种感官上的好感，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坏人。还有，潇潇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那么做，她会永远都生活在被追债的痛苦中，我最无法忍受的是，她瞒着我的事实，而不是其他。”
朋友，应该坦诚，而不是像这样隐瞒着。
“所以我不后悔，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坦诚相待，应该是件幸福的事。你会温柔的，对吗？”
第一次，他无法回应这个比他小了不止十岁的女孩，忽然，满心的怅然。
胆怯的反而成了他。
“你叫什么？”
“蓝末末。”
蓝天的蓝，末日的末。
蓝末末。
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了你，为了你，拔光了身上最有的刺，断舌为人，忍受着脚底万千刺痛，只为用脚尖站立在你身旁。可你可曾看见过我的真心？可曾疼惜过我的泪水？
你是王子，我却不是你的公主，不是每个灰姑娘，都是那么幸运，能遇见帮助她的仙女，能穿着漂亮的礼服和王子跳舞，能够拥有自己的王子，而我，终于还是穿不上那双漂亮的水晶鞋。
……
2010年11月29日，他们结婚了。
三个月前，她怀孕了。
昨天，她被通知打胎。
距离她知晓这个生命的存在，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嘶声竭力请求了一个晚上，才得到的允许。她还剩下二十四小时，作为一个妈妈的身份。
北半球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而南半球的这里，却还是白雪皑皑。
这里的冬季很安静。
冬天的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冷风迎面而来，不顾一切地灌进了她的脖子，汹涌而不可挡，一如他的强势。这个冬天，已经快到最热闹的时候，外面都已经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在店门前的圣诞老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红红的鼻子，脸上是温暖的笑容，身后那个巨大的袋子里带着许许多多的梦想，却不知，里面是否也有她的一个？
路过一家小有情调的咖啡屋，木制的地板木制的门，咖啡色的门牌上挂着几个字：光阴小吧。
咖啡好苦。从舌尖到舌根，一直蔓延下去，空气里全是苦涩的味道。这就是光阴的味道？
谢谢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有些人陪我们走过了多少路，学会笑和哭，最后在人海中消失了背影。
从此，一南一北，再没有相会的日子。
大海中漂流的船只总渴望有一个停留的彼岸，所以不要轻易靠岸，也许靠岸了就不想再离开，那只抛锚在岸边的小船或许早就失去了踪影，再回首，还能见到残喘的夹板吗？
我看见你笑靥如花，在阳光下炫彩的模样，可惜这笑容从来不曾属于我，三年，过去的三年，我如影子一般存在，以为总有一天能捂热那颗冰冷的心，奈何，道行不够。
这里都是几个小情侣在一起，谈笑着，似乎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说道兴起处，两个人还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瞥见这里有人看着他们，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又继续坐下去，掩着嘴笑了。
她的心被微微刺痛，咖啡入口，苦得她皱起了眉头，无法舒卷开。真苦啊！放下咖啡杯，里面是温暖的，即使她这一年四季都冰凉的手脚，此刻也难以感受到寒气。即使咖啡已经凉了。都说人走茶凉，她还没走，这里却已经凉了。
付钱的时候，老板娘看起来有些年纪了，看见一个女孩子独自走进一件咖啡吧，脸上满是苦涩的表情，笑着对她说：“小姑娘，今天这咖啡是不是太苦了？一个人走在外面，要自己多加保重，多穿些，不然年纪大了，到处都是毛病。”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老板娘把零钱塞进她的手里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那涓涓细流的温暖，顺着手，渐渐传入了她的心尖。
走出门，外面已经一片泥泞，前些时候刚刚下的雪，在地面上积起小小的薄雪，车开得多了，人走得多了，被车轮子和人的脚印踩得泥泞不堪。
这么冷的天，外面还是有很多人，依然还是有小贩在叫卖，穿着厚厚的羽绒衣，不停地搓着手，哈出的气，在眼前慢慢消失，最后在空气中散发。
她从后面撩起帽子戴上，把两只冻红的手放进了羽绒衣的口袋里。一深一浅的脚印在雪地里慢慢延展开，一路朝着她行走的方向。
同样是天寒地冻，却是不一样的景象。外面的人冻得鼻子通红，手上长满了冻疮，那如同玉米般颗粒饱满的手，却还是要为了生计，在腊月里，冻得通红。里面的人，可以坐在开着热空调的房子里，开着电视，嗑着瓜子，唠唠家常。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