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离队

退伍命令一宣布，八个老兵的身份转眼间发生质的变化，当兵的岁月已是从前。离别的愁绪，在兵们心头滋长。

杨队长终于经历完这悲壮的时刻，他的声音至始至终都有些颤抖，眼里生出湿湿的东西。

偶尔，队列里有抽泣声，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默。

晚上，老兵们找到杨队长，要求把晚上的哨包下来。杨队长没答应。老兵们悻悻离去。

半夜，杨队长查铺，他没敢进门，他怕惊醒睡梦中的老兵。但他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老兵们的叹息声。

杨队长一夜无眠。起床号响时，他已穿戴整齐向操场走去。

八个兵早已立在操场上，从背后看，扎武装带，穿解放鞋，分不清楚是新兵还是老兵。

是八个老兵，八个没有帽徽领花肩章的老兵。

杨队长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回去收拾收拾，别误了上午九点出发的时间。八个老兵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目光里盈满乞求。一老兵说，队长，再让我们出回操吧。说完，老兵的眼里生出湿湿的东西。杨队长没有忍心再拒绝。

打扫卫生，站队吃饭，老兵们做得一点都没有走样。吃完饭，八个老兵把兵们都赶出饭堂，扫地抹桌子擦玻璃。看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饭堂，八个老兵才满意地离开。

锣鼓声中，老兵们胸戴大红花。杨队长怎么也没想到，八个老兵装束一样，军装依旧穿在身，脚上是解放鞋，绿色的背包齐整整地背着。

不远处，面包车已经发动。

杨队长深吸一口气，不情愿地说，大伙儿上车吧。八个老兵谁也没有动，杨队长不得不提高音量说，都上车吧，要不然赶不上火车。

八个老兵仍然静静地站着。站得板板正正。杨队长心里咯噔一下，兵们，这是怎么了？难道……？

杨队长立在那儿，猜想老兵们想干什么。敲锣打鼓的兵们，也被搞懵了，手停在半空中。操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是一老兵打破这一僵局的，他哽咽地说，队长，再给我们下回口令吧。

向右转，目标面包车，齐步走！杨队长的口令回荡在空中。八个老兵走向面包车，走出他们今生魂牵梦绕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