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妍汐只觉得耳边轰隆隆巨响,分不清是雷鸣,还是其他。可笑又值得庆幸的是,她居然还有本能。纵然手和腿都已经不分使唤,她仍快速下了楼,躲进北堂厉昂的房间,这个家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双手紧紧环着自己,无在不处,无孔不入的冷侵袭而来,她浑身瑟瑟发抖。她不知道是该感谢老天让她撞见这一幕,还是埋怨它的残忍。
现在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认命让他们将她送到北堂厉昂嘴边,成为祭品?还是孤注一掷,逃离这里?
不,她逃不掉,逃不掉。从进来的那一刻她就自己逃不掉,更何况冉冉还在北堂修冥手上,他不会放过她的,不会。
雨继续下着,急骤如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要蹦出来。
越想越乱,仿佛外面那雨全下在了她心里,汇聚成狂潮冲击着她的心岸。慕容妍汐紧紧抱着自己,将头埋入膝盖,可北堂修冥和周严英的对话那么清晰,钻入耳里。
突然,一股拉力将她扯起。
没有任何防备和预兆的她撞入一堵坚硬的胸膛,蓝眸在幽光下闪着魔一样的光。慕容妍汐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居然还阴魂不散缠着自己,刚要放声大喊,就算她死也要拉上北堂修冥垫背。
仿佛早觉察她的意图,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嘴,不带感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的仇人不是我,是周严英。如果你想你父亲死不瞑目,你妹妹无人照顾,你就喊吧。”话说完,居然松开了手。
得到了自由,张开嘴却发出一点声音。而那双魔魅的眼睛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着她,似讥讽,似嘲笑,更幻化出一层合作的含意。
空
被自己可笑的念头打败,现在的她已经惊慌失措。她就是俎板上的鱼肉,除了任人宰割,没有逃脱的可能。
“跟我走!”声音沙哑却坚定。
慕容妍汐再一次惊讶,稍稍冷静了她已经看出北堂修冥受了很严重的伤。就算他真的功夫了得,她也有机会杀了他。
而他居然在这时候不顾危险找上她,甚至要带她走?
她真不明白,这个男人是过于自大,还是自信狂妄?
蓝眸已经不再清澈,出现几许浑浊的晕眩。若不是有着超乎常人的自制力,他早就倒下,可是,他不允许自己这么脆弱。
二十几年他都撑过来了,这一次也绝不会有事。
“跟我走!”十分强硬而霸道。不知是他眼中的坚持震撼了她,还是她本身就抵御不了北堂修冥的魔力。
就这么任他拉着走,不知目的,不明所以。
直到被拖入北堂修冥的房间,她才恍然回神,甩开他的手。而北堂修冥已没有力气再拉住她,第一次她十分轻松在挣开他的挟制。
趴坐在地上,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露出鲜血淋漓的背。那一道道伤**错纵横,深可见骨,血淋淋的样子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纵然已经见过一次,慕容妍汐仍被惊到了。
怔怔站在那儿,僵化成石。
“柜子左边第三个抽屉里有药。”是吩咐,是命令,却绝无一丝哀求的含意。
他的声音震醒了慕容妍汐,水眸迸出恨意:“北堂修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自始至终,整件事你都有参与,却在我面前装出救世主。你真是够狠够毒,一次又一次将我往火坑里推,你去死吧。”抓起桌上的花瓶就在砸下。
“如果你想陪葬就尽管砸,别忘了,还有你妹妹的命,父亲的仇。”冷静的声音丝毫不见一丝惊乱,他异常笃定死的那个人绝不是自己。
虽是老话重提,却仍震撼力十足。慕容妍汐死死瞪得他,仿佛要用怒火将他烧成灰烬。
此时此刻是北堂修冥最脆弱的时候,但他不见一丝慌乱,甚至还有种从容不迫的优雅:“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你如果还有一点起码的理智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是在帮你。周严英的狠辣你已经见识过了,这绝不是最残酷的。她有一千一万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方法。而她唯一的软肋是北堂厉昂,我帮你争取了时间,你明白吗?”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他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浑身颤抖,伤口裂开,血如窗外的雨蜿蜒而下。划出一道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慕容妍汐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花瓶没有砸下,也没有帮他上药的打算,就这么愣愣站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如同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随着时间的流逝北堂修冥体力渐渐不支,身上的血仍如窗外的雨滴滴答答,淋漓不尽,却仿佛要流干才甘心。
昏黄的灯光下没了面具的遮蔽显得十分苍白,因伤重,失血过多而近乎透明,连唇都镀上一层腊白,只有蓝眸依旧清澈,宛如切割十分精美的蓝宝石镜面,映出了慕容妍汐的惊恐迷茫,彷徨无助。
“去把药拿来。”声音已经失去了一贯的强势,却改不掉里面命令的成分。
慕容妍汐死死地瞪着他,浑身发颤,脚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忤在那:“你为什么要拖我下水?不管你和周严英之间有怎样的恩怨都与我无关,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压抑不住颤音,已然歇斯底里。
“你都听到了,不是我的主意,始作俑者是周严英,我只是遵从而已。”面无愧色,更没有害怕慕容妍汐会对他不利而摆出低姿态,依然故我,身上的王者之气使他即使狼狈,脆弱,仍保有一份特殊的从容与淡然。
“对你们这些有钱有权的人来讲,人命就那么卑微吗?是你们开心玩乐的工具?可以任意戏弄,任意践踏?难道,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声声无助的控诉。
努力支起半边身子,伤口因他的动作而裂开,血水汩汩:“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你说的玩弄人命的人吗?如果你还有眼睛就看得到,我顺从,只是为了生存。”
他的话震撼了慕容妍汐,将她从仇恨的疯狂边沿拉了回来。
是啊,他身上的伤就摆在自己眼前,他被鞭打的样子,她也是亲眼所见。周严英身穿皇袍,像对待畜生般鞭打着他。
每一下都毫不留情,直到皮开肉绽。
可是,在一次次被欺骗,被戏耍后,她已经连自己的眼睛都不敢相信了。
与慕容妍汐的对峙消耗了他太多体力和精力,他应该去找冷艳艳让她给他上药,止血,疗伤,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在玫园找她。
所幸,周严英一般在责打了他之后不会出房门,这样的天气也给了他极好的遮掩,否则,以他的伤势就算撑得住,也难保不被人发现。
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跟她解释清楚,否则,以她的脾气她一定会胡思乱想,给他擅自增加罪名,或将周严英的错都推到他身上来。
不是杠不起,还不是时候。
今晚的周严英异常疯狂,比以前更加狠辣,更加阴毒,已经不再顾及是否会伤了他的命。以前她还懂得适可而止,在他能力的承受范围之内,可现在她已经丧心病狂了,没了人性,他不可以再等!
“小汐,不管你在想什么,事情远远比你想像的都复杂。但有一点你应该很清楚,现在除了我,没人可以帮你。”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
处于极度混乱中的慕容妍汐被他最后一句话惊醒了,可悲又可笑。
然,细想一下,抛开所有的仇恨,单纯地想一下,他的话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她最大的对手是周严英,北堂修冥也是。但她要怎样才能不成为他的棋子,仍至是炮灰呢?他们太强大,太高深莫测,她就像突然被卷入狂潮里的一颗沙,渺小得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纵然对北堂修冥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理智对待他的话。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呈现半昏迷的状态,她才惊慌失措找来药帮他敷上。
不知是否疼昏了过去,还是他的忍耐力超乎常人,北堂修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是脸色十分吓人。
看着那些交错纵横,密密麻麻的伤,即使对他恨意深浓,慕容妍汐仍手指颤抖不止,好几次棉签落了地。
第一次觉得替人上药是件这么痛苦的事,帮他缠好最后一块纱布时,她已经整个人虚脱,跌倒在地。
“谢谢。”相较于慕容妍汐的力气耗尽,北堂修冥恢复了不少精元。
深深看了他一眼,慕容妍汐选择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体贴还是妥协,只觉得好累好乱,她需要时间更需要精力好好想一想。
在北堂修冥房间睡着,却在北堂厉昂的房间醒来,慕容妍汐对这种事已经不再那么大惊小怪了。只是,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将她弄回来,她还不得不佩服他。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慕容妍汐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窗户全部紧闭,房间一片漆黑,她分不清白天黑夜。
“大少爷,大少爷,该起床了。”兰姨的声音传来,慕容妍汐吓得瑟瑟发抖。然,心里很明白她应该镇定。当作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样她才可以从容面对。
收起所有不该出现的情绪,打开门,僵硬的脸上满是恭敬:“兰姨,你请稍等一下,我去叫大少爷起床。”垂下头以掩饰她的惊恐及眼睛的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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