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说一句便落下一鞭,凝聚所有的恨,每一鞭都皮开肉绽,伤筋动骨。李凤音咬牙承受着,十六年了,该说的话已说尽了。
她知道自己一回嘴,只会换来周严英更疯狂的毒打。纵然心里十分焦急,女儿是否出了事。可她不能问,让她痛苦,生不如死是周严英一生的追求。
之所以苟延残喘撑到了现在,是为了不拖累自己的女儿。可是,周严英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变本加厉。
不单单折磨她,现在连她女儿都不放过。
老天爷啊,这就是你给我贪心的惩罚吗?如果是,你就罚我一个人吧。我只不过是爱上一个人而已,有这么罪不可恕吗?
“李凤音,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对你这么好。将你当成好姐妹,这就是你回报给我的吗?和我的丈夫暗通款曲?你个贱人,贱人。你不是很忠烈吗?怎么不跟着北堂寒一起去死啊?还和慕容枫生下一对女儿?你可真是贱人,人尽可夫!”谩骂声凄厉而尖锐,每一句都极尽羞辱之能事。
听了十六年了,李凤音已经麻木了。
当年若不是失忆被慕容枫捡回去,她一定不会独活。可是,上苍让她活了下来,她就不能轻易结束自己。
为了两个女儿,她撑到了现在。
抽打得累了,李凤音整个成了血人。她的一声不吭对她是一种极度的藐视,从来没有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喘着粗气,伸手捏着李凤音凸起的颊骨。长年累月的折磨下,她早已没了当年的水灵清丽。五十岁的她已有八十岁的样子,她拿什么跟她争?跟她比?
脸色枯黄,爬满皱纹,沾上血渍和污渍,早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是,一双眼睛却透着清妍,仿佛在笑。
她有什么资格笑?凭什么笑?
眸底的疯狂越聚越多:“李凤音,你不是很想知道北堂寒的下场吗?我现在就让看看。”
“寒哥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是从李凤音口中得知的,为此痛苦了好几年。后来才渐渐释然,有时候死是一种恩赐,活着才是折磨。
依照周严英的报复心,她不会让寒哥好受的。她会想方设法折磨他,让他和她一样痛苦,不,比她更痛苦。
“呵呵……死有那么容易吗?”狰狞的脸指扭曲成地狱的厉鬼,索魂偿命。
“把他抬过来。”李凤音惊恐抬起头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器皿里装着一个人,西装革履,面容英俊秀清。他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
好半晌她才发出凄厉的叫声,心神俱碎,分不清是喜还是悲:“寒哥……寒哥……寒哥,你还活着,原来你没有死。”不再平静,激动得要爬上前看个清楚。
可被铁链锁在石床上,她根本动弹不得。
挣扎中铁链割着手腕,破了皮,露出森森白牙。血将生锈的铁链染红,浓郁的腥味刺入心,死亡的味道越来越浓。
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就在自己眼前,她却无法靠近他。
李凤音崩溃的样子取悦的周严英,笑得十分疯狂得意:“这是我给你留着的惊喜呢,你放心,以后还有很多。哈哈哈哈……”
大手一挥,容器被推走了。
李凤音惊声尖叫:“不,寒哥,你别走,别走。小姐,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寒哥是不是还活着?他是不是还活着?”一个人独活一直是她最深的愧疚。
她应该下黄泉陪他的,可是,她还有两个女儿啊。她若死了,周严英一定会拿她女儿出气的,她死不起,死不起。
句句哀求仿若仙音驱散了她沉闷的怒气,似丝丝凉风吹来,心情畅快了不少。俯身瞪视着李凤音:“你想知道吗?”声音很轻,带着几丝魅惑。
急忙点着头:“小姐,你告诉我,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一连串的哀求配合默契地出口。
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血自嘴角蜿蜒而下,原本恐怖的样子更加吓人:“你越想知道,我越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责打了李凤音,周严英的气消了不少。洗了个澡,洗去一身腥臭的味道。重新来到北堂厉昂房门口,里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只是北堂厉昂的哭泣越来越委曲。
“把门打开。”一个令下,保镖很快开了门。
一室急风暴雨肆虐过的景象,周严英微微皱了皱眉。利眸扫过,发现蜷缩在墙角的宝贝儿子,心一阵阵生疼。
蹲了下来,与他平视:“儿子啊,你不要怪妈妈,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不明白,可你总有一天会了解妈妈的苦心的。听说,你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来,妈妈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三明治。来,吃一点吧。”随着她的话,佣人配合送上热腾腾的三明治。
埋在膝盖里的头缓缓抬起,委曲哭泣过后的眼睛红肿不堪。里面交错纵横的血丝折射一个字:恨。
目光如刀割过周严英的心,在看到的时候,身形一晃,跌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瞠在眼睛,与北堂厉昂对视。
好希望是错觉,对,一定是错觉。
她这么爱他,疼他,用尽心思保护他,照顾他。他怎么能恨她?怎么可以?
“我要姐姐。”一字一顿,无比清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同是也是告诉威胁。
心头的恨意更加深浓了几分,刚要发作,随即记起儿子的特殊情况。她不能用对一般人的态度对他,她是被气疯了,才会如此急躁,失了分寸。
伸手要去摸他,被他用力挥掉。
眸底划过一抹伤,轻声劝道:“厉昂,妈妈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你不喜欢白晓蝶没有关系,全城的女人任你挑。你爱谁都可以。”
“我只要姐姐。”重复着自己的意志,绝不妥协。
“你……”强自压抑的怒气再度升腾,深呼吸,不让其蔓延。“厉昂,你要乖,要听话。妈妈一个人养大你不容易,你就不能让妈妈省省心吗?慕容妍汐不适合你,是妈妈错了,不该将她带到你身边。我的好儿子,妈妈是不会害你的。你乖乖听话,好吗?”硬的不行,改作哀兵政策。
她养的儿子,她清楚他的弱点。
一向强势的周严英在自己面前掉泪,北堂厉昂十分慌张。表情不再那么生硬,渐渐龟裂,担忧地看着泪眼婆娑的妈妈,他觉得自己好不孝。
“妈妈,别哭。”短短的四个字胜过千言万语,让周严英看到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北堂厉昂小孩子心性,贪图新鲜,他很快会忘了慕容妍汐,很好。
伸手拭去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扬起笑:“好,妈妈不哭。只要厉昂乖乖的,不惹妈妈伤心,妈妈就不会被任何人打倒。来,吃点东西,妈妈陪你出去玩。”
“我要姐姐陪。”一句话粉碎了周严英的希冀,将她压抑的怒气勾了出来。
一把挥掉女佣手上的托盘,陶瓷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又一次响起。女佣闪躲不及,手被飞贱的碎片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却咬牙强忍,不敢出声。
周严英的怒气整座玫园,只有北堂厉昂不怕她。面对母亲发怒的举动,依然面不改色,从容以对。
再一遍重复刚刚的话:“我要姐姐!”充分表达出自己强烈的渴望以不妥协,别以为他好骗。
“你……”扬起手僵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气得浑身发抖,头顶冒烟。转身狠狠一巴掌掴向无辜的女佣。
倒在满地碎片里发出尖叫,泪一颗颗落下,却不敢惊呼出声。周严英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去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找珍姐拿一万块。”
“谢谢夫人。”蓄满泪水的眼不敢多看周严英,在她的心目中还有人的命都是可以拿钱来买的。
女佣走后,空气再度陷入沉默。北堂厉昂与周严英僵持着谁都不肯妥协,不就先认输。这对周严英而言不单单关系着慕容妍汐,更重要的是她在儿子心目中的位置。
她就不知道三十年的细年照顾会抵不上两个月的相处,真是个笑话。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流逝,俩人都没有开口,气氛凝重而压抑。
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打碎了这怪异凝滞的沉默。恭恭敬敬唤了声:“母亲,让我劝劝厉昂吧。”
怒气染红的眸子瞪视了北堂修冥好一会儿才僵硬点点头,她没有出去打算。从今天起,她绝不让任何人再有教唆,洗脑北堂厉昂的机会。
得到周严英的同意,北堂修冥快步走向北堂厉昂,蹲下身子,欲将他拉起来,却被愤怒的大手一甩:“我知道你是妈妈派来的说客,我什么都不听,我只要姐姐。”再一遍坚持自己的立场。
面对像刺猬一样的北堂厉昂,北堂修冥不怒不躁,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厉昂,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你知道女孩最讨厌什么吗?”
突然开启的问题北堂厉昂和周严英都一头雾水,趁他转移注意力之时,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坐在唯一还算干净的床上:“女孩最讨厌动不动就耍小孩脾气,不吃不喝的男人。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能为她撑起一天片。”
北堂修冥的话对北堂厉昂是陌生的,有些话他听不明白,但隐约知道大概的意思。就是女孩不喜欢像他这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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