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无法忍受自己拖累无辜,这比直接鞭打她还叫她难受。
慕容妍汐的道歉和示弱,北堂修冥很满意。手指划过那冰冷的下巴,温度灼灼手指,与她形成强烈的对比。
蓝眸锁着她清瘦的侧脸,一声令下:“你们都下去疗伤吧。”
“谢谢冥少,谢谢慕容小姐。”震耳欲聋的声音再度在慕容妍汐心头重重砍了一刀,是她害他们承受了这样不白之冤,她怎有脸接受他们的道谢。
那个“谢”字是刀刻在心头,永难以磨掉。
可是,除了让那针刺般的痛刷过神经,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给他们造成怎样的后果,北堂修冥简直是魔鬼。
“好了,你累了,去休息吧。”刚刚那样的血腥场面对他没有丝毫压力和影响,仿佛地上那些猩红的痕迹不是血,而是红色的颜料。
站了起来,脚步虚浮,也越走越快。她要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接下来的时间慕容妍汐没有再踏出房门一步,整天守着母亲。继续跟她说话,尽管她一直沉睡,仿佛要将这十六年来失去的睡眠一次补回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底溢发惊恐,说趣事的声音融入了更多哀求。虽然一直关在房间里,仍可敏感感觉到外面的异样。
那不寻常的脚步声有些匆忙和零乱,总有很不好的预感,北堂家又出事了。然,北堂修冥那天的下马威已彻底震慑住了她。
不敢乱问,不敢乱动,她只希望妈妈能早点醒过来,好带她离开这里。她一辈子都不想再面对北堂修冥那个魔鬼了。
“妈妈,你醒醒啊,不要再睡了,好不好?我有多好话要问你,妈妈,我好怕,真的好怕。你快醒醒,我们离开这,离开这可怕的地狱好不好?”再撑不起笑容,任泪打残那努力绽放的明艳。
李凤音仍沉睡着,一动不动,听不到她的哭求,感受不到她的惊恐。
流逝的时间一点点磨掉了她最初的坚定,越来越惊慌,越来越不安。压抑不住的恐惧就这么化成泪,冲破那小小的隔膜,如潮涌出。
趴在李凤音床边任泪肆意宣泄心底的惊恐和慌乱,有总不好预感一直在心底盘踞。她不敢问,甚至懦弱假装不存在。
然而,她欺骗不了自己。
“妈妈,我求求你,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脸埋在母亲的掌心,那本应是最温柔的坚定,如此却冰冷一片。
突然,手指十分轻微地动了一下。
慕容妍汐猛地抬起头,惊喜发现一直寂静如枯叶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那布满皱褶的脸仿佛有了一丝光彩,如同欲破茧而出的蝶。
“妈妈,妈妈……”慕容妍汐激动地握紧李凤音的手,瞠大双眸一动不动,深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无以名状的期待和恐惧,紧紧揪住她的心。
仿佛等了几分世纪那么久,终于挣脱黑暗的束缚,张开眼睛。“妍汐。”很轻很轻的两个字,仿佛耗尽她生命最后的力气。
那仙音般的呼唤让慕容妍汐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是我,是我。妈妈,你终于醒了,妈妈……”趴在李凤音心口哭得像个受了极大委曲的孩子。
不过,现在的眼泪不再酸染痛苦,充满了阳光喜悦的味道。
“妍汐,我的孩子,是妈妈对不起。”看着为自己受尽委曲,只身入虎穴的女儿,李凤音满心愧疚。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她没有尽到一个做妈妈的责任。若不是那场意外,她不会嫁给慕容枫,也就不会有她们姐妹俩的存在。
她太自私,不配当她的妈妈。
阳光浅浅照入,母女俩人皆是一脸泪水,却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风轻轻摇曳着花蕊,沁入芬芳里融入一丝苦涩的酸楚。
“妈妈。”慕容妍汐抬起头,对上李凤音一脸愧疚的脸,眸中绽出惊喜的光芒,驱赶走了所有阴霾。
喜事一桩
李凤音的清醒无疑是慕容妍汐阴雨重重生活里的一抹亮彩,待医生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后,一颗心才放下。
“妍汐,我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靠在床头,每一条褶皱里都爬满愧疚。
相较于李凤音的自责,慕容妍汐沉浸于前所未有的幸福里,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妈妈,你能醒来比什么都重要。妈妈,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幸福。”柔美的脸上散发着耀眼的光晕,那么明灿,那么容易满足。
“都是我对不起你们。”幽幽的自责从清醒一直未停止过。慕容妍汐伸手捂住李凤音的唇:“妈妈,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女儿的懂事,贴心和美好,让李凤音十分感激上苍。感激它让她拥有一对这么漂亮,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儿。
“是啊,都过去了。”一切仍是仿如昨日,却已是经年里的一颗沙尘,消失于岁月滚滚的河流里。
“妍汐,你冉冉还好吗?她应该已经考了大学了吧?”唇角上扬,一脸沧桑,却因谈到至爱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枯木逢春。
“嗯。”低下头,不敢让母亲看到自己的眼睛。冉冉的事,她不敢告诉她。已经承受了这么多苦痛的母亲,她如何忍心在她心口再插上一刀?
只是,她忘了以折磨母亲为乐的周严英又岂会放过这个令她痛苦的“大好机会”。
心一寸寸被凌迟着,李凤音的感觉一点不比慕容妍汐好受,她只是想证实周严英的话。还存有那么一点点希冀,但愿她的小姐还有一点点仁慈。
希望她只是吓唬她,并没有做得那么绝。
而今慕容妍汐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答案,那残忍刺心的答案漫延成剧痛一点点渗入她血液,不可压抑。
“妈妈,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重新抬头时,脸上已敛去悲伤,挂上开怀的笑。知道终究瞒不过,但不能一下子让妈妈承受这么多打击,她已经不堪重负了。
“都可以。”这十六年来她活着跟狗没什么区别,早已忘了食物的味道。吃东西是迫不得已,因为她不能死。
她死了,没有折磨的对象,周严英便会伤害她的家人。是这个信念支撑着她熬过着十六年。
“好,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看看。”说完匆匆离开,高兴使她忘了北堂修冥那一天血的警告。到了厨房,打开冰箱,想要自己煮点东西给妈妈吃。
“扑通”一声,两名女佣颤巍巍跪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她:“慕容小姐,你要吃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我们帮你做好不好?”她不敢直言,只能哀求。
要是让二少爷知道她们没有照顾好慕容小姐,让她亲自下厨房煮东西吃,她们一定会受罚的。
看到女佣们的惊恐被兴奋覆盖住的记忆慢慢浮现,唇角荡开自嘲般的笑,忙蹲下来将她扶起:“麻烦你们给我妈妈做一些好消化的汤,她刚醒,不适合吃太硬的东西。”
“好的,我们马上去做。”如同得到特赦,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靠在墙上,看着女佣忙碌的身影,酸涩再度漫过心头。她想不明白北堂修冥到底要做什么?她已经帮他完成诱骗周严英的计划,他还要做什么?
对他的感觉一直很复杂,恨他的利用,却不得不感激他的相助,如果没有他,她根本对抗不了周严英,妈妈也不会这么快重现天日。
可是,他居然残忍得拿她妈妈的命去赌。或许对于他来讲,她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却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生养她的母亲。
而今他的霸道囚禁,用惩罚别人来威慑她的行为更是令她心生恐惧和憎恨。然,心底那一朵不敢长大的小花依然存在,她斩不断。
每每以为已经消失不存在了,却只是她的刻意忽略和自欺。
“慕容小姐,煮好了,您看可以吗?”将一碗燕窝粥端到慕容妍汐面前,惊醒她一个人的沉思。
扬起笑:“谢谢你们。”伸手要去接,女佣赶忙道:“我帮您端过去吧。”说完,匆匆走在面前,仿似怕慕容妍汐会跟她抢。
笑凝在了脸上成了悲伤,她从大少爷的代孕女变成二少爷的座上宾。历经争权夺利的朝代更替,掌权者已经逃匿,她却还能站在这里。
再加上北堂修冥那一天的下马威,所有人更是不敢对她的所轻怠,深怕一不小心被责罚。
在房门口做了心理建设才踏入房中,在女佣的伺服下,李凤音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粥。慕容妍汐愣愣站着,她不敢去抢女佣的工作,深怕一个不慎害她受扯连。
“谢谢你啊,小姑娘。”长年不见天日的李凤音有种碜人的苍白,脸上除了皱纹外还有许多伤痕。有深有浅,有淡有明显。
尽管她表面和蔼可亲,仍让人觉得有些狰狞,心底发悚。女佣强忍恐惧,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女佣的瑟缩慕容妍汐看得很真切,她也相信敏感的母亲一定也感受到了:“让我来吧,你先下去休息。”语气坚定,竟透着几分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是,慕容小姐。”
亲自喂妈妈喝了粥,李凤音恢复了些许力气。“后来怎么样了?小姐呢?”刚醒来的时候思绪混乱,经过一番休息后,许多记忆飘浮上来,她忍不住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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