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莫非要一场时光倒流

苏云禾不是一个会触景伤情的人，但是这一次他有没有触景伤情我并不清楚，我却的确是触景伤情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小时候，我还只是我。

“卫凉夕，莫非要一场时光倒流才能让你还在我身旁？”苏云禾转身看向我，深邃的眼睛里是掩饰不在的忧郁与哀伤。

我还在，只是无法以他所期待的方式在他身边，这是我无奈的，也是他无助的，但这些终究都是无望的，世上最无法挽回的也许就是错过这两个字。

“苏云禾，谢谢你这一场烟花盛世。”除了谢谢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漫天焰火却掩不住他的落寞。

“你要谢我的岂止是这些？”从口袋里拿出伸出手，苏云禾翻转的掌心上躺着我之前丢失的那只耳环，顾北初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这个视线的距离完全可以看到这苏云禾手里的东西是什么，这一刻我变的更加无措起来，谎言被戳破了，无论是顾北初的还是我的，第三只耳环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回去的路上顾北初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攥着那只耳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是最热闹的除夕夜，本是只要开心就好的除夕夜，烦恼却还是挣脱了理智的束缚一股脑的跑了出来。

“觉得冷吗？”

我转头看了一眼顾北初摇了摇头：“还好。”

因为本身只是出来看一场烟花，没想到会从顾家跑到卫家，所以我和顾北初都没有穿外套，夜里的寒意威力不可小觑，说话喷薄出的白色雾气足以证明这气温有多低。

看着眼前突然递来的一只手，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问道：“做什么？”

“手给我。”顾北初把我递给他的那只手放到嘴边哈了口气，湿热的热气立刻便暖了干燥冰冷的手指，关于耳环为什么会出现在苏云禾那里的事他决口不提。

“有件事要跟你坦白一下，之前给你的那只耳环是我去找了给你做造型的造型师，又问清了耳环的来历特意去订做了一只，对不起，骗了你，我给你的那一只根本不是原本的那只。”顾北初在笑，我却还是从他的笑里看到了一些裂缝，就像是精美的瓷器总是经不起磕磕碰碰一般，有了裂痕就再也无法平整光滑完好无缺。

我看着被顾北初包裹在掌心里的手，又看向他的眼睛：“我说过的吧！我可能不会再爱上你，等待被爱的过程就像是在浓雾中迷路一样，也许会有豁然开朗的一天，又或许一辈子都要在迷雾中摸索，顾北初，你会觉得难过的。”

“可是放开你会更难过，虽然我知道你也不一定好受，但是我还是自私的不想放开手，我说过，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哪怕你比我从前对你还要恶劣一百倍，一千倍，我都不想跟你分开，凉夕，我没有你当初的那份善良。”

看着这样的顾北初我久久的沉默着，也在体味着他的那句话，真正爱你的人不介意你有多恶劣，不爱你的人才会要求你善良什么的，可即使你善良了不爱你的人也终究不会爱你，爱你的人只会心疼着你的善良。

守岁之后是有红包可以拿的，也就是所谓的压岁钱了，压岁钱最初的用意是镇恶驱邪，因为人们认为小孩容易受鬼祟的侵害，所以用压岁钱压祟驱邪，帮助小孩平安过年，祝愿小孩在新的一年健康吉利、平平安安，说实话我已经好多年没拿过压岁钱了，虽然我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暖暖的壁炉前，顾明许绾夫妻俩以及顾雨辰这个做姑姑的在排队发红包，我跟顾北初还有他那个表弟夏尔在排队领红包，小孩子喜欢过年的最大原因除了有好吃的好玩的，不用上学之外最大的盼头就是红包了。

许绾笑的眼角的鱼尾纹都比平时多了一些：“还以为今年家里少了顾晓过年会冷冷清清的呢，还好雨辰带着夏尔回来了，我们这一家也算是团圆了。”

一人捧着三个红包回了房间，我好奇的捏着红包问道：“你说我们的压岁钱跟夏尔的一样吗？”

顾北初也摩拳擦掌的准备拆红包，丝毫不走心的说道：“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说不定会多一些，这可是爸妈第一次见到他，说是压岁钱，也许还有见面礼，老一辈的人不是都时兴这一套的嘛！”

“那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姑姑，她也得给我见面礼才是，不行，我得去打听打听那小子得了多少。”压岁钱的意义不同，也就是因为不同所以才会在意，顾北初在对我进行劝阻无效之后只好陪着我一起去敲夏尔的门。

两个成年人像是两个幼稚的小孩一样一起抬手准备敲这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客房，不过在敲之前门内的人像是有预感一样，门就这么突然被拉开了，因为有西方人的基因，夏尔在身高上比顾北初还要高出一些，所以我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卡通睡衣上灰太狼脸上的疤，这在他胸口往下一些的位置。

顾北初拉着我的手腕往后撤了两步，我这才看到夏尔居然是闭着眼的，虽然闭着眼但他却准确无误的朝着楼梯方向走去，不过我的关注点却还都停留在他那身睡衣上。

这部动画片我偶然看到过，一直深深觉得灰太狼那股永不言败的精神十分值得学习，所以一直看了很多集，但是那么多看下来却没等到灰太狼吃到一只羊，说实话我比灰太狼还受打击。

拉了拉顾北初的袖子，我指着自己的头问道：“你表弟这里是不是有问题？你看他那身睡衣，我觉得小孩子都不一定会穿。”

顾北初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我怀疑夏尔梦游了。”

差点就要惊呼出声，顾北初连忙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我好像听说过梦游的人被吵醒是会发疯的，所以立刻眨巴着表示自己不会再大声说话了，顾北初松开自己的手后快速的在我唇上亲了一下：“真乖。”

懒得跟他计较什么，我和顾北初两个大人在自己家里像是两个小贼一样蹑手蹑脚的跟在夏尔身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梦游的人，说不好奇那真是大大的假话，不仅有些好奇还觉得有些刺激。

跟在夏尔身后就发现他哪里也没去，直接进了厨房，只要是能塞进嘴巴里的东西就全部都从冰箱里拿了出来，然后闭着眼睛趴在地上就开始吃，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在拼命的灌自己。

我和顾北初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夏尔吃东西的方式除了让人觉得震撼之外就剩下心疼了，一个不能听也不能说的孩子，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刚才顾北初的举动，夏尔是聋哑人我怎么可能吵醒他？摆明了是占便宜，可气的是刚才我压根没反应过来。

夏尔的行为模式很古怪，没有哪个人会像是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东西的，即使是在梦游的状态下也不可能，唯一的一种解释也许就是他曾这么生活过，像是狗一样生活过。

“夏尔真的是你姑姑亲生的吗？”忍了再忍，最后我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北初沉默了，我知道这个答案他也许没法告诉我，毕竟他这个姑姑他见过的次数也并不很多。

夏尔的东西吃的很急，所以很短的时间内就吃进去了很多，在他起身后居然还不忘把地上剩余的东西收回去，然后拉着袖子开始在地板上擦着好像是怕留下什么痕迹。

像跟着来的时候一样我和顾北初又跟了回去，直到夏尔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我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顾雨辰虽然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但是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孩子采用这么恶劣的手段吧？

红包原封未动的被放置在了妆台上，我转头去看顾北初，他的心情似乎也很沉重，梦游是一种潜意识压抑的情绪在适当的时机发作的表现，而这种表现往往是他压抑的痛苦经历的象征式重现，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我和顾北初看到的场景的确是在以往的岁月中发生过的，并且很有可能是他的一种生活常态。

在日本工作的时候我因为有大把时间，所以各种书都看过，其中有一本书是一个黑人作家写的，他在书中描述了自己曾遭遇过的各种虐待，虽然这本书是以回忆的方式叙述，但是在当时我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因为不敢相信世上还有那么多丑恶的手伸向了最单纯最无知的孩子。

这一夜我没有睡好，顾北初则基本没有睡，这是他第一次给我唱摇篮曲哄我睡觉，即使我觉得听了他的摇篮曲更没有睡意了却也没有戳破，我知道他是不想我太安静的思考什么，他希望我能把今晚的事就当是梦一样忘了就好，我也知道他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他在陪着我。

多年后我再次觉得，有人陪着的感觉很好，不用强迫自己去坚强面对什么的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