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回忆的杀伤力

回忆的杀伤力足以摧毁世上最强的强者，因为回忆攻击的是人最为柔软的地方，它可以让文人潸然泪下，也可以让武者丢盔弃甲，我觉得夏蕊现在就已经开始潸然泪下，也许下一秒她就会丢盔弃甲。

“这片花圃是我和顾北初以前常来的地方，因为没能跟我结婚他一直都对我感到愧疚，所以一有时间就会带我出来玩哄我开心，那两年的时间里我虽然也会觉得不甘，可是只要想到他在我身边，你在守着一所空荡荡的大房子我就觉得满足了，在这个世上我终于也有你比不上的地方了。”

两年的时间，整整两年，我不敢想象自己是如何走过来的，自己的丈夫却永远都不会守在自己身边，因为厌恶，憎恨，也因为他心里其实爱着另一个女人。

花圃像是无边无际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可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没有尽头的？当眼前再看不到五颜六色的花朵之后夏蕊也停止了她的回忆，再次看向我表情又平静了下来，我没有等来她的丢盔弃甲。

“卫凉夕，你和顾北初有过一个孩子。”

孩子？小白？我不想去问可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那个孩子呢？”

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夏蕊抱着手臂靠在了车座上：“没出生就死了，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孩子似乎是我潜意识里的软肋，碰到就会觉得难以忍耐的疼痛，一直都隐忍着的眼泪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滑了下来。

“那个孩子就是在你爷爷葬礼那天死掉的，是顾北初推了你，起因是他以为你打了我，其实你根本没有碰我，他只是不相信你而已，不相信是因为不爱，你明白吗？顾北初他根本不爱你，一点也不爱，他爱的是我，是我才对，你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我的丈夫我的家庭，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缺却还是要跟我抢。”

说这些话时夏蕊表现的相当平静，即使我觉得她这个时候应该歇斯底里一些的，但是她只是平静的看着我，因为这个表情我对她的话又悄无声息的增加了一些相信度，明明我自己说不要相信她，可现在我基本上对她深信不疑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爱该多好，可惜我们之间还有恨，我毁了他的人生，他杀了我的孩子，即使是本来相爱的人也会产生隔阂渐行渐远，何况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爱。

“你哭什么？该哭的人是我才对啊！卫凉夕，你毁了我一辈子你知道吗？你以为你失忆，忘记过去，你所犯下错就会被饶恕吗？凭什么你可以再生孩子再有完整幸福的人生，我却要跟那群疯子去说那些不着边际的疯话，凭什么？”

有些好笑的看着夏蕊，我反问道：“这叫完整幸福的人生吗？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记忆，像是一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活在世上就是幸福吗？那个人，那个人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应该恨他，他给我的痛苦那么多我应该恨他，可是……可是我居然会傻到觉得他对我好，会想要永远跟他在一起，居然会再次爱上他，这么可悲的人生你觉得哪里有幸福可言？”

是的，我爱上顾北初了，我是爱着他的，即使失去记忆，即使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被遗忘我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可我还是没有选对，那种因为他的落寞而觉得心疼的感觉是爱，那种走不进他内心失落的感觉是爱，可惜，我不能爱他，可以恨，可以怨，可以当做陌生人，却唯独不能爱他。

多么可悲的认知，当你对一个深爱的人只能违心的强迫自己不去爱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而我也总算明白为什么顾北初会说即使不爱现在这个我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从前的卫凉夕绝对不会留在他身边，没有一丝的希望，所以他只剩下绝望。

车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工厂，夏蕊拉扯着我下车之后就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红色的车走去，几分钟之后她将一个沉甸甸的旅行包交到了开车的司机手里。

“带上这些钱去做你愿意做的事吧！不要再回来了，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片废墟，你也不希望自己这些钱还没来得及花出去就死在这里的。”

车很快就开走了，却不是顺着来时的路，刚才夏蕊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她说这里会变成一片废墟，直觉告诉我变成废墟的不只是这片地方，她还会把我，把她自己一起葬在这里，今天的阳光太好了，我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逆光的她，除了一片阴暗之外就再无其他。

夏蕊弯腰看着我，视线像是烙铁一样游走在我脸上，所过之处都是烧灼的痛感，她平静的眼神里充斥着杀意：“害怕了？其实有什么可怕的呢？死了的话就能去见你的孩子了，还能见到你的爷爷，你的父母，你们一家人都在地底下等着你团圆呢！卫凉夕，知道这些之后我觉得你就是活着也再也不会觉得快乐了，别怕，我会送你去死。”

废弃的厂房内部显得无比杂乱，地上都是些废弃的建筑垃圾，即使是这样暖的季节这样晴好的天气里面也显得无比潮湿，人一进去就立刻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像是有什么黏腻的东西附着在身上一般。

空旷的地方放置着一把椅子，现在我就坐在上面，当然这把椅子不是为了让我舒服的，夏蕊蹲在我面前正在绑着东西，像是对我说也像是自言自语，夏蕊一边绑一边说道：“这是特制炸药，威力比普通炸药大的多，爆炸的时候你还来不及感觉到疼就被炸碎了，所以不用担心会疼。”

我不担心会疼，我担心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看着这样的夏蕊我没忍住追问起来：“如果顾北初爱的是你，你就是胜利者，为什么还要这么恨我？”

“……”夏蕊苍白的一张脸总算不再那么平静，皱眉的样子流露出了她现在的情绪。

“刚才我没有反应过来，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顾北初爱你，他还为了你害死了我的孩子，那么你在恨什么呢？该恨该怨该痛不欲生的应该是我才对，难道这段往事被你刻意美化了？”

“啪！”

这一巴掌来的很突然却一点也不让我觉得意外，短暂的麻木之后便是火辣辣的痛感了，嘴里也有一丝腥甜的味道，可见她打我真的用尽了全力了。

虽然很疼也觉得有些委屈，可是心里那股子闷闷的感觉不见了，我是失忆又不是变傻，这样的逻辑我还是能明白过来的，只有失败的人才会这么穷凶恶极，想到这里我居然笑出来了，在这个该害怕该哭的时候我我居然还能笑的无比开心。

下颚被握住，可惜夏蕊终究是个女人，力气再大也不会大过男人，所以她用力攥着我下巴给我的感觉不是疼只是有些难受而已。

“笑吧，大声的笑吧！我告诉你卫凉夕，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你，我，顾北初，我们之间的恩怨今天就将在这里彻底了结，你要是不笑的话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有人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绝望的活着，夏蕊的状态就完整的诠释出了这句话，她不怕死，她也不怕拉着别人一起去死，可是她怕再次回到那个全都是精神病人的疯人院里，那样继续活着远比死来的可怕。

情绪再次平静下来之后夏蕊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她按的是免提，其实在电话接通前我就已经知道她要打给谁。

“喂。”

“顾北初，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吗？”夏蕊的语气一下子就温柔起来，相对比一下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才应该是她本来的样子，温婉又可人。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才再次传来顾北初的声音：“夏蕊，我记得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夏蕊笑着看向我眼神流露出一丝怨毒：“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想要跟她有关系那个人就在我身边，你要不要听听她的声音。”

猛的伸手拉扯了一下我的头发，而我也因这突来的疼痛喊出了声，夏蕊却笑出了声来：“怎么样？以你对她了解的程度这一声足够你判断出来是谁了吧？要是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来几下，只要你不心疼。”

“够了，你们在哪？夏蕊，你要是再碰她一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来这个世界走这一趟。”偏低沉一些的声音因为愤怒略显高亢，而我也听出了一丝颤抖，顾北初害怕了。

“哈哈……你至于吗？顾北初，我不过是拉了下她的头发而已，你不记得你一巴掌打的她流产差点死掉的事了？”夏蕊在笑，在大笑，如果她脸上没有泪的话这个样子看上去会像是中了彩票一样的兴奋，只是现在看上去只是更加悲凉而已。

顾北初没有在电话那边否认什么，看来夏蕊这句话是真的，孩子的死真的是他害的，真的是他，这次我连为他辩解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