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我真的真的好怕

从来不知道人生可以这么无助，无助到我会想要放弃生命，说到底，这个世上唯一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也就只剩下小白了，他是从我的身体里分化出来的，他的身体里流动着我的血，生命是多么奇妙的东西。

哭的太过悲惨，直到我和小白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我的哭声才渐渐止住，可是心酸一旦上来就难以压制，我还在不停的抽泣着：“苏云禾，我快要撑不住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着，我好怕，我真的真的好怕。”

从我怀里接过小白，苏云禾一边摸着我的发顶一边安慰道：“不要放弃，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刚才医院那边来电话，顾晓已经进产房了。”

我止住抽泣，有些疑惑的看着苏云禾：“不是说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礼拜吗？怎么现在就……”

“医生的说法是孩子已经可以出生了，顾晓决定做剖宫产，因为等待顺产的话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她希望能早点给小白做配型。”

我转头看向别的地方，心里感激着嘴里却还是不忘了抱怨：“她怎么这样？这段时间我还是能等的，她这么做萧腾会同意吗？毕竟还是会对孩子有影响的。”

把小白送回了家之后我和苏云禾就一起赶到了医院，萧腾和顾北初都已经等在了产房外，两人一人占据一面墙，看到出来这两个大男人都很紧张。

这个决定是顾晓下的，但却是为了我的孩子，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道谢，配型成功与否都是后话。

萧腾身上没有穿警服，少了那么一丝严肃的气息，我双手揪着身前的衣服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萧腾先笑着说道：“别担心，进去有一会儿了。”

“我知道一句谢谢表达不了什么，可我还是想要跟你说声谢谢。”

“你这是客气什么呢？没有你也不会有我和顾晓的今天，更不会有我们的孩子，只要有一丝能帮助你的机会我们也要试试，放心吧！希望还是很大的。”萧腾拍了拍我的肩，我知道他这是试图在给我撑下去的力量。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刚刚迎接完新生命降临的喜悦：“母女平安，孩子重三千六百克，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顾晓被推出来了的时候萧腾的父亲和哥哥嫂子还有顾明许绾都赶到了医院，但是麻药还没要散顾晓并不知道这个时候有这么亲人守在她身边，我不禁想起小白出生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是苏云禾跟夏尔，对比一下，顾晓真的是很幸福，而我真心的为她感到开心。

幸福是会感染人的，有那么多人守着这种幸福我好像还从没有体会过，不过现在对我来说只有小白活下去对我来说才是最幸福的事，只要他活下去即使把从前的苦难再经历一遍我也不觉得害怕。

顾北初和苏云禾去了配型室等结果，我站在育婴室前看着顾晓刚刚出生的女儿，胖嘟嘟的小脸白白净净的，不像小白出生的时候皱巴巴像个小老头。

“孩子，去休息一下吧！配型结果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来。”顾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无奈。

我摇了摇头：“不用，我不累，我想在这里等到结果再去看顾晓，她刚生产完，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顾明没再说什么却也没有离开，比起我他的心境应该更复杂，一边是外孙女的降生，一边是孙子即将凋零的生命，悲喜交加里喜悦有多少，悲苦又有几何，不是其中的人不会明白其中的滋味。

我不想告诉任何人我有多紧张，目前这是我剩下最后的一丝希望了，好像待在哪里都没办法平复下现在的心情，就像在等待着判决一样，好或者坏将直接影响接下来的命运。

当顾北初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结果，配型还是失败了，这个刚刚降生的婴儿也没有办法拯救我的孩子。

顾明看了我一眼之后才对着顾北初问道：“结果怎么样？”

顾北初的双眼却只是看着我，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所以只能无比平静的看着他问道：“没有成功，对吗？”

“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回身继续去看那个小婴儿：“为什么要道歉呢？这也不是你造成的结果，也许我注定没办法养大自己的孩子。”

不想这么悲观绝望的，可是我已经承受了太多次的希望失望，因为太多次我已经不会在得知这样的答案时情绪失控了，现在的我不是坚强，只是麻木，被内心深处的无力感摧残了太多次大概都会像我一样的。

顾明毕竟上了岁数了，即使他是一个在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商人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渴望能够含饴弄孙的老人，他的叹气声有些重，我转头看向他离开的背影甚至已经有些佝偻，头发灰白了很多。

苍老，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这个词，多么可怕的一个词，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的，可是对有些人来说也许就只剩下生和病以及死，还有人就是生死，最可怜的是有些生命还来不及出生就悄无声息的消失，这个世上甚至不会有别人知道他曾经来过，比如，我第一个孩子。

顾北初站在我身边跟我一起看着里面的小婴儿们，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开口：“会有希望的，一定会有希望可以找到合适配型的。”

也是，现在除了跟我说这些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励的话之外谁都不敢轻易跟我说别的话题，每个人不止对小白，对我也是同样的小心翼翼，其实我不喜欢这种对待，这会让我产生错觉，好像一不留神我就会失去我的孩子也失去我自己一样。

思考了一下我才试着说道：“有很多想知道的事这辈子都不会有答案了，比如我们第一个孩子，我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想知道他会长成什么样子，像你又或者是像我，还想知道他没能来到这个世上是去了哪里，可是现在这些永远永远都不会有答案，就是穷其一生也不会知道了。”

现在说这些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我现在思维好像有些混乱，有些压抑着不肯说的话现在也就一股脑的开始往外倒。

我的手一直放在玻璃窗上，顾北初的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还是一样凉凉的温度，只不过没有之前感觉那么令人排斥了。

“卫凉夕，你还是很恨我吗？”

将手从他掌心抽离了出来，我转身打算去病房里看看顾晓，走出去两步之后还是停下了脚步：“说实话，在生死面前我不觉得爱恨还有多重的份量，但是顾北初这三个字好像是我与生俱来的噩梦，这些年挣扎过逃避过，却好像怎么都逃不掉这个魔咒，现在我只是觉得很累，累到不想挣扎和逃避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顾晓已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看到我之后半睁着的眼睛立刻流露出一些光彩：“结果出来了吗？”

声音不大，但却问出了整个病房里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显然顾明知道结果后没有再回病房，我走到病床边上握住了顾晓伸出来的手：“出来了，不过配型还是没成功。”

我是不想说的，怕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一个孩子降生的喜悦会被这个消息打散，可事情还是发生了，主要也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隐瞒了，现在就连撒一个谎我都会觉得劳累不堪，所以我只能把事实情况说出来。

病房里一下子就沉闷了起来，顾晓的眼泪顺着眼角往外流，白色的枕头上出现一小片的水渍，许绾隐忍的啜泣声也隐隐约约的传来，所有的喜悦还是被这个消息冲击的丝毫不剩。

我伸出手擦拭着顾晓眼角的泪，只是这泪却越擦越多，我只能勉强笑着劝解：“刚生完宝宝怎么能哭呢？都是做妈妈的人了，不能再这么情绪化了，对身体不好。”

其实我更想哭，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哭了太多次现在我反而能去劝慰别人不要哭，明明别人还是因为我的事觉得悲伤和难过。

顾晓伸手回握住我帮她擦泪的手，声音很虚弱却还是执意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对不起夕夕，我多希望这个孩子能救小白，你从没跟别人说过那时候是我，是因为我你才会没能及时被送去医院……”

“不要说了，你现在需要休息。”不想她躺在病床上提起这件事，我打断了顾晓的话。

“不，我要说，夕夕对不起，我们顾家每个人都欠你的，都欠那个孩子的，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我多想帮你救现在这个孩子，可是为什么老天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呢？”说到激动的地方顾晓已经泣不成声，我可以轻易的原谅遗忘不代表她也可以轻易的接受我的原谅，在内心深处她不肯宽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