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自私的选择

2017-03-31 作者: 素手浣花
第204章 自私的选择

出了医院我们牵着手走在马路上,耳边有些吵杂,有汽车喇叭的声音,有发动机运转的声音,还有跟这些声音对比起来相对分贝小一些的说话声,总之让人觉得很吵。

马路中间的位置,刚才还握在掌心里的小手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低头看着空掉的掌心愣了几秒之后我才想起小白说要玩捉迷藏,所以现在他是藏起来了吗?

四处张望着在马路中间走来走去,来来往往的车太多,好像每辆车都在拼命的按喇叭,刺耳的声音让人听了觉得头都有些疼,而我只专注的寻找着我的小白。

“卫凉夕……”

“凉夕……”

“……”

有很多人都在叫我的名字,可是当我转身也只是看到一辆白色的越野车擦着我的脚尖开过,而除了车之外我一个人也看不见,没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听到的不过是那些曾经存在过如今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的过往。

真的有点累了,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仰头看着太阳,即使光线强烈也执意的不肯闭眼,直到它在眼前变成一个黑色的圈,直到闭上眼能感到那些出现在眼前的光圈。

朝着虚空的方向伸出手,我仿佛看到在光圈中飞着的小天使,距离有些远我看不到那张脸是不是属于小白,脚随着身子往前迈动,只想着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就好。

身子被撞飞之前我真的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卫凉夕,微凉如夕,这是我对自己名字的解读,在我三十年的生命中曾遇到的那些人,那些我或爱或恨,或憎或怨,或愧或疚的人终究会随着我生命的消亡而成为过眼云烟。

躺在被太阳晒的热烘烘的马路地面上,我能看到周围有人在逐渐围拢,自从有人发明了汽车,这个世上就每天都有交通事故发生,而在中国每年将有十万人死在马路上,惊人又恐怖的数字,谁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个数据中的一员。

内脏像是都被移位了一样,疼痛来的有些缓慢,嘴里有一股子腥甜的血腥气,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

顾北初帅气的脸因为这恐惧而变的有着狰狞,他一张一合的唇让我明白他在说着什么,可惜耳边除了嗡嗡声什么都听不到,他伸出的双手一次次的迟疑,深怕触碰到我会给我造成二次伤害。

“听……听不到,你听……听我说……”开口说话嘴里就涌出更多红色的液体,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

不断的点头,顾北初趴在我身前用手来擦我脸上的血迹,这段时间我总是会让他担惊受怕,好在马上就要解脱了,无论对他还是对我。

“对……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很想陪我们……我们的女儿长大,可是现在我可能做不到了,顾……顾北初,她就拜托……拜托给你了……”

其实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说,可惜那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话等到想要说时突然发现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是距离,要怎样才能毫无芥蒂的相信拥抱彼此?可惜这辈子我都没有学会。

亏欠太多,我欠寻欢一份爱情,欠苏云禾一个婚礼,欠江慕凡一双眼睛,而顾北初,我欠他一段幸福的婚姻,这么多的亏欠如今哪个我都还不了。

不断快速向后倒退的顶灯,急救床被推的飞快,顾北初的脸却一点一点的在模糊,即使戴着氧气罩呼吸还是越来越沉重,似乎这一口气呼出去下一口气就无法进入身体一样。

这个世界每一天都有生命在逝去,每一天也都有新的生命降临,这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每个人也都在走着相似却又不相同的路,从呀呀学语到懵懂少年,从爱的炽热到相濡以沫,生活的样子其实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什么。

我以为我会就此死掉,但是事实上我还是活了下来,虽然车祸造成的肺部损伤后遗症让我这辈子都要让我不断的咳嗽,但是活下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坐在医院的花园里,看着前面不远的草地上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子在玩耍,时不时的会传来笑声、哭声和吵闹声,可是最后一定是重新和好,孩子的世界永远都是这么简单。

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小白,也再没听到他喊我妈妈以及说要让我去找他的声音,就好像一场大梦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一样,现在我已经能相对比较平静的接受他离开我的事实了,再也不会出现幻听幻视的症状。

接近一年的住院治疗总算是进入了收尾阶段,下午我就可以出院了,这期间顾北初一直都带着女儿白白来看我,白白是她的小名,一岁多的她开口说话的时间比小白稍晚了一些,但是要比她的哥哥会走路的早一段时间,同样的聪明机灵,当时生完她时顾北初说的那句长的像我果然不是安慰我的,我的女儿长的跟我有八九分的相似。

“妈妈。”

转头看向喊声传来的地方,虽然这声妈妈喊的不甚清楚可是两只小脚朝我跑来的速度倒是丝毫不减,顾北初就在她身后一步远的距离,两只手做着保护的姿态时刻预防她会摔倒。

蹲下来将扑进怀里的软软的小身子抱了起来,我们俩相互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之后才一同看向顾北初。

“出来怎么不披件外套?医生不是嘱咐你不能吹风吗?”略微有些埋怨,但是这埋怨里更多的是心疼和无奈。

用脸蹭了蹭白白的额头我笑着答道:“医生都是唬人的,我身体好的很,根本没那么娇气,我去收拾东西你去办出院手续吧!”

顾北初伸手要从我怀里接过白白我躲了一下:“我看着她就行,一直都没好好抱过她,再不抱就抱不动了。”

我知道我的理由能说服顾北初,他没有再坚持转身就打算去办出院手续,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出去四五米远的距离我才出声喊道:“顾北初?”

“嗯?怎么了?不舒服吗?”

笑着摇了摇头,我任由自己的视线在他脸上游走着,知道沉默太久也许会令他生疑,我很快的在大脑里组织好了要说的话:“没有,就是觉得好像很久都没叫你的名字了。”

有些好笑的看着我,顾北初又走回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说道:“从你醒过来哪天也没少喊我的名字啊!喜欢我的名字就直说,都老夫老妻了。”

不给我说话的时间白白立刻撅嘴抗议起来:“爸爸没亲我。”

五个字的句子对她来说已经够长了,可这句说的真的很清楚,顾北初只好又弯腰亲了亲她的小脸这才换来一阵开心的笑声。

我想我一定是这个世上最自私的女人,也是最令人觉得可恨的女人,我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去伤害那些关心我的人,为的就是让自己觉得心里好受一些,所以我是自私的。

病房里我拿出一早就打包好的行李,以及拜托护士给买的车票,最重要的就是写给顾北初的信,行李很轻,白白也不重,所以这些短时间内都不会成为我的负担。

刚走出病房就遇到了夏花,她还在做医生,不同的是上个月她结婚了,当时她给我来送喜糖的时候我还很惊讶,但是我能看到她脸上的笑是因为真的感觉幸福。

接过了我手里的行李,夏花按下了电梯开关:“还是决定要走吗?”

“嗯,想要换个地方换个活法,有些东西真的是只能交给时间。”对于夏花猜到我的做法并不觉得意外,所以我也没有强硬的否认什么。

沉默的坐电梯下了一楼,夏花将行李交回到我手上才说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事记得联系我。”

不是不感动,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算不得朋友,严格说起来可能比陌生人的关系还不如,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就会成熟理性了。

“谢谢。”一句真心的谢谢抵过千言万语。

我还是决定要离开平城,带着女儿白白,对我来说这里有太多美好到割舍不掉和痛苦到难以忘却的记忆,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恋爱,在这里嫁人,平城不只是我的容身之所更是我灵魂的家园,而今要舍下它没有人会比我更难过。

“妈妈哭了,爸爸呢?”第一次做火车的白白显得很兴奋,她的笑单纯而无知,并不知道这行驶的轰隆声是代表着分别。

把她抱进怀里我的眼泪开始肆虐,而我不想她看到我这种痛哭的样子,窗外是不断一闪而过的风景,但是速度太快,那些美还来不及留下这些旅人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现在根本应该已经知道我带着白白离开了吧?应该已经看到信了吧?是愤怒的咒骂还是失望的怒吼?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对我失望的沉默。

有些选择还没有做就已经预想到了结果,可是惧怕结果只会让人裹足不前,也许将来我会后悔走出的这一步,但起码现在我勇敢的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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