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浅赶到警局的时候，陈女士已经在那里了。
陈女士对能找到车祸肇事者的事情很激动，不停对着那个警察鞠躬，一个劲地说：“拜托你，既然找到凶手了，就一定要把犯人绳之于法！”
她说得很用力，在提到“凶手”的时候把那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在嘴巴里咬碎，吞进肚子里一样。
警察因为她满心的怨气而有些怔忡，很快脸色又恢复了平静，给陈女士吃了一颗定心丸：“您放心，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凶手是谁？”陈女士问。
“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人称虎哥。靠卖鱼发家的暴发户。两年前还因为南泽学生的绑架事件而被抓进牢里过，可又因为证据不足只关了三个月就又放了出去。按照出事的时间来看，这胖子应该是在从牢里出去后不久就找人去撞了夏先生。可是，像夏先生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和他们这批人有关联的才对。”警察说着，眼睛里又浮现出了一抹怀疑的神情，肯定是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们没查到的。
“我们老夏认得的人我都认得，能不能让我看看凶手的照片？”
“当然可以。”警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陈女士。
照片里的人穿着黑色T恤，脸上长满胡渣。虽然是看着照片，但也能感觉到那人的脸是怎样的油腻腻。
“好像真的没见过这个人。”陈女士拿着照片仔细端详了半晌，却对照片里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最终摇了摇头，又说，“我能不能留着这张照片，多看几眼，或许哪天我就想起来了。”
警察连声应和：“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时不时望向门口，“我已经通知你女儿了，她说她马上就到，结果过了这么久还没来。”
陈女士笑说：“清浅这孩子，或许是路上贪玩耽搁了。”能够找到凶手这件事对现在的陈女士来说真的是最好的事情了，给她最大的一个礼物了。
清浅靠在墙壁上，脑海中回想着刚刚警察说过的话：“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人称虎哥。靠卖鱼发家的暴发户。两年前还因为南泽学生的绑架事件而被抓进牢里过，可又因为证据不足只关了三个月就又放了出去。按照出事的时间来看，这胖子应该是在从牢里出去后不久就找人去撞了夏先生。”
她有点心慌，呢喃着这个名字：“虎哥……虎哥……”
这些年来有一些快要被遗忘掉的记忆却渐渐清晰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原本沉在海底的东西渐渐浮出了水面——
两年前的午后，她跟着宋小乔来到她家，一个胖子绑了她的母亲，还剁下了她母亲的手指。那时候她就见识到了这个人的心狠手辣。
第二次她为救宋小乔独自一个人到了荒郊野外，她被绑了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来了警察，就连那时正在和她冷战的沈逸辰也来了。胖子恼羞成怒，以她为条件，想要离开这里。最后还是没走成，还刺伤了她。
后来沈逸辰说：“虎哥因为贩毒的事情被抓走了，但因为证据不足，在三个月后被无罪释放。”
仔细想来，夏凯强也是在宋小乔事情之后的三个月后出事的。
可是为什么害得老夏出车祸的会是虎哥？为什么会这样？
她害了老夏，是她害了老夏！
“小浅，你在这儿干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夏清浅连忙偏过头抹干了脸上的眼泪，回过头对陈女士说话：“我刚到。”带着浓重的鼻音。
陈女士从口袋里拿出照片给清浅看，兴高采烈地说：“找到了，撞伤你爸爸的凶手终于找到了！”陈女士因为有着终于找到凶手的重大喜悦在，而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清浅忍住想哭的冲动，咧开嘴笑：“真的，太好了！”
陈女士拿着照片在清浅眼前晃，清浅看着照片上的人觉得有些刺眼，那一刻她多希望她自己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的瞎子聋子啊！
“走吧，回家，妈妈给你烧好吃的，庆祝一番！”陈女士把照片藏进了包里。说完以后就径直往前走了。
从老夏出事以后她已经没有哪一天再像今天这样兴高采烈，神采飞扬了。
清浅站在原地，看着陈女士的背影。她的脚像长了钉子被钉在了水泥地上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伐了。
她认识胖子，她是老夏这起车祸事件的罪魁祸首。
她对不起老夏，更对不起陈女士。
好想对老夏道歉啊，这个说会好好补偿她的爸爸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的第二天就遭来横祸；好想对陈女士道歉啊，这个总是永远爱她疼她一直都在好好照顾她的妈妈，她却在三年前害她失去了儿子，又在一年之后害她失去了丈夫。
怎么办，陈女士，肯定不会原谅她了。
她一直记得，陈女士对她说，小浅，如果这次你爸爸的事情是因为你的缘故，那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她一直记得，在老夏的病床前她口口声声对着陈女士保证：“这次的意外绝对不是因为我讲义气，我帮助朋友的缘故！”
可是如今，又是怎么回事？让她怎么跟陈女士解释？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陈女士说出口，她也不知道陈女士在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以后会怎么对她。
陈女士会再也不理她了吗？会赶她走吗？会说后悔生下她这个女儿了吗？
这些话简直想起来都会瑟瑟发抖。
清浅打了个冷颤，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就像此刻她是站在冰天雪地里。
一直都在往前走的陈女士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喊她：“小浅，怎么还不走？是突然听到了凶手是谁都高兴地走不动了吗？”
“来了。”陈女士脸上的笑容如阳光明媚，清浅终于肯挪动脚步朝着那个温暖的地方走去。
清浅不知道，当所有真相都被揭开以后，还会不会再听到陈女士这么温柔地喊她一声——
小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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