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直觉判断——思考越多，选择越糟糕

没有哪种投资模型适用于任何时间、任何市场或者任何人。投资者所能做的，就是根据自己的资金、立场等实际状况，分析、判断所有的备选方案，从中选择最有价值的一个。

通常情况下，我们习惯认为，思考可以让我们避免粗心犯错，考虑得仔细，结果越好。因此，为了找到更有价值的商品，我们常常货比三家；要购买股票，我们也会尽可能地去了解相关的公司。而且，有时候我们也会作出一些回想起来并没有多大必要的事情，比如，如果我们生病，我们会希望医生在诊断之前可以让我们多做一些检查，虽然这些检查又昂贵又伤身体。不管怎样，我们始终倾向于相信理性，相信经过理性思考作出的判断总是好于冲动之下作出的判断。

人们推崇理性和理性的力量。这很容易理解。自柏拉图以来，人们就一直相信，一个完全理性的世界将是一个由统计方程和经验证据统治的完美世界。在这个世界，人们不会刷爆信用卡，也不会背负次级贷款，不存在任何偏见或成见，只有铁一般的事实。

然而，事实似乎并非如此。理性的行为不一定比因直觉而作出的行为更好。

美国著名消费决策杂志《消费者报告》在进行产品测试时，总是会遵循一套严格的程序。首先，杂志社的工作人员会征集该领域的专家（如果测试的是音响，他们会邀请接受过声学训练的人；如果测试的是家庭轿车，他们会聘请汽车专家）。然后，杂志社的工作人员会将所有同类产品聚到一起，把品牌名字遮起来，让专家点评。

20世纪80年代中期，《消费者报告》对草莓果酱进行了口味测试。像往常一样，编辑们邀请了一些训练有素的味觉专家——食品专家。这些专家被要求蒙着眼睛品尝了45种不同的草莓果酱。然后又按要求给每种草莓果酱在16种指标上打分。其中，所涉及的指标有甜度、果味、口感和易涂抹性等。最后，编辑们把分数相加，给草莓果酱排序。其中，排名第一、十一、二十四、三十二和四十四的草莓果酱品牌，分别是Knotts Berry Farm、Alpha Beta、Featherweight、Acme和Sorrel Ridge。

几年后，美国弗吉尼亚大学的一名心理学家蒂莫西·威尔逊（Timothy Wilson）以他的本科生作为测试对象重复了这个口味测试。

这个实验很简单，他拿出在《消费者报告》中排名第一、十一、二十四、三十二和四十四的草莓果酱，让学生品尝并排序。总体而言，学生们的偏好和专家的偏好大致相同。两组人都认为Knotts Berry Farm和Alpha Beta是口味比较好，Featherweight的口味中等，Acme和Sorrel Ridge的口味较差。

由此，威尔逊认为，学生的偏好与《消费者报告》专家的偏好是一致的。换句话说，在评判果酱时，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专家，他的大脑能够自动选出能给他带来最大快乐的产品。

后来，威尔逊又对另一组大学生重复了这个口味测试。不过，这次与之前的有点差别——他要求他的学生们在评价每一种国家时都给出评分的理由。这样，学生们就可以充分分析自己对果酱的第一印象，并有意识地解释自己偏好，减少冲动和偏见。

结果，大多数学生都认为Sorrel Ridge比Knotts Berry Farm好。这显然与专家以及第一组学生的评价截然相反。

“仔细分析”为什么会严重歪曲大学生对果酱的评价呢？

威尔逊认为，对草莓果酱“思考过度”会让人们更加关注实际上没有意义的各种变量。如果大学生仅仅听从自己的直觉，他们就能找到能给他们带来积极情绪的果酱。如果他们需要运用理性寻找喜欢这个果酱胜于那个果酱的理由，那么他们就会在潜意识里说服自己喜欢另一种各方面评价较好的果酱。

例如，有人注意到Acme这个牌子的果酱容易涂抹，就会把它排在靠前的位置，即使它的味道实际上并不怎么样，但他还是可能说服自己这种果酱的味道不错；或者，有人注意到Knotts Berry Farm的外观不细腻，而外观明明跟口味没有关系，他也会把它列为“口味不好”的理由，从而在潜意识说服自己这种果酱的口感实在不怎么样。

荷兰瑞德邦大学的一位心理学家艾普·狄克思特修斯（Ap Dijksterhuis）认为，人们购买房地产时，也会因过度思考犯下购买果酱时所犯的错误。

假如你正打算买房子，现有以下两套房子可供选择：

第一套是有3个房间和1个浴室的公寓套房，地点在市中心，距离你上班的地方只有10分钟车程；

第二套是有5个房间和4个浴室的低档别墅，位于郊区，距离你上班的地方有60分钟车程。

面对这种情况，狄克思特修斯发现，人们通常会权衡很长一段时间，大多数人最终会选择低档别墅。因为他们会考虑各种各样需要大房子的情形，如爷爷奶奶来过圣诞节、举办生日聚会、第二个孩子出生等，然后认为多出的3个浴室和2个房间就显得格外重要了。相比较而言，每天上下班多花费的2个小时似乎并不是那么糟糕。

但是，事实正如狄克思特修斯指出的那样，这样的推理并不能得到满意的结果。据实际调查表明，居住在低档别墅中的家庭，每年至少有362天或者363天，那些增加的房间和浴室都是闲置的。但是，漫长的上下班时间却在一段时间之后变成一种难以忍受的负担。前者是事实，后者也是有根据的。

据一项针对广大工薪族的研究表明，如果一个人每天上下班单程多花一个小时，那么他需要多挣40%的钱才能达到同样高的生活满意度。

丹尼尔·卡尼曼和经济学家艾伦·克鲁格（Alan Krueger）也通过调查德克萨斯州900名职业女性，发现上下班的路上是她们一天当中最难忍受的时刻。

尽管如此，还是有近20%的美国人每天上下班花在路上的时间超过45分钟，甚至还有超过350万的美国人花在上下班路上的时间超过3小时。

之所以会选择自己最不实用的房屋，是因为人们在考虑所要居住的房屋时，将注意力放在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细节上，比如房屋面积、浴室个数或者价格等，考虑更多的是量化的信息而不是未来的感受。这样一来，人们的真实偏好就会被忽略。

因此，在选择投资项目时，信息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对所选项目的直觉判断如何。在关键的时刻依靠直觉，我们所做的选择才能更靠近我们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