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汉那吉酗酒,乌讷楚生病,一克哈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起初,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想让时间来消磨两个人的冲动,她想,也许熬过了这段时间,一切就会风平浪静恢复原样。可后来,乌讷楚痊愈了,把汉那吉却依然如故,每天醉得不省人事,她心疼得实在看不下去了,有心放他们走,又不忍心让心爱的孙子流落他乡,她思前想后,决定和阿勒坦汗谈一谈,希望阿勒坦汗能成全这个心爱的孙子。
就在一克哈屯想去找阿勒坦汗的时候,阿勒坦汗却主动来找她了,而且是来商量和乌讷楚举办婚礼的事情。一克哈屯了解阿勒坦汗,知道他已经决定的事,是任何人无法改变的,如果再开口提及此事,被阿勒坦汗拒绝了不说,万一因为一个女人让爷孙俩产生隔阂那就不好了。
一克哈屯又担心这样的婚礼会刺激把汉那吉,于是婉转地建议只举办一个简单的合婚仪式,但是阿勒坦汗认为婚礼是一个女孩子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不能敷衍了事,坚持要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见阿勒坦汗如此笃定,一克哈屯只好答应为阿勒坦汗和乌讷楚筹备婚礼。
阿勒坦汗与乌讷楚举办婚礼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土默特,有的人真心为他们祝福,有的人为把汉那吉惋惜,有些不知情的人却认为是阿勒坦汗抢走了把汉那吉的心上人。
婚礼,在乌讷楚的心中不知幻想了多少遍,可是当它真正来临了,却不是所想的那个人,不是所想的那种心情。看着一克哈屯送来的礼服和头饰,乌讷楚更觉酸楚,于是丢下朵兰,一个人走出了毡房。
乌讷楚抬头仰望着夜空,淡淡的月光,轻轻抚摸着大地上的一切,放眼望去,月亮不再担心人们看见她脸上沧桑的皱纹,放射出贮蓄已久的光亮,为夜行的人们照亮前进的路,为未来的天空除去最后一丝污渍,尽情展示着她的魅力与辉煌。只是月色再美,也遮不住乌讷楚内心的悲伤,抹不去乌讷楚眉头的那一抹忧愁。
乌讷楚信步前行,不由自主地来到捏烈忽老人的毡房,老人好像知道乌讷楚要来,正坐在毡房前抚摸着马头琴特意等着她。乌讷楚走到老人前,老人抬头看看乌讷楚,乌讷楚冲老人勉强一笑,坐到了老人身边。
老人拉起了马头琴,琴声悠扬,缓缓流淌,带着忧伤、带着悲愤飘向草原,环绕着丛林,随着流水一起呜咽。
乌讷楚喃喃自语道:“只有你懂我的心啊。是的,我现在很悲伤,但是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也不能让把汉那吉知道,我怕他们担心。阿爸为了族人已经战死在沙场,阿妈忍痛将我送到这个遥远的地方,就是不想再让我们克尔古特部的毡房再出现哭泣的声音,不想再有那么多的孤儿寡母。我爱把汉那吉,很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可是,我也爱他们,爱我的每一个亲人和族人,我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可现在,如果我自私一点,和把汉那吉一走了事,就能和他相守一辈子,但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真正的快乐,如果我顾及了我的亲人和族人,又伤害了把汉那吉,我到底该怎么办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飞鹰一样自由,为什么我们要被困在两个不同的笼子里,连彼此互相安慰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过我们自己想要的生活呢?”乌讷楚说完,趴在膝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这天晚上,把汉那吉一个人又坐在月夜下喝着闷酒,他怀中抱着乌讷楚送给他的狐皮围脖,不舍地摸来摸去。
汉那吉为了乌讷楚醉生梦死,身为仆人的阿力哥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自己的台吉每天醉在酒里。当他听到阿勒坦汗要与乌讷楚举办婚礼的消息时,起初还不相信,于是到一克哈屯那儿探听消息,从塔娜那儿得到了证实后,不由对阿勒坦汗产生了怨气,也认为是阿勒坦汗抢了把汉那吉的心上人。
阿力哥从一克哈屯那儿回来,见把汉那吉又在喝闷酒,于是夺下把汉那吉手中的酒囊,对他说道:“你还在这儿喝酒呢,可汗决定要与乌讷楚小姐举办婚礼了。”
把汉那吉闷声问道:“是谁要举办婚礼?”
阿力哥不满地说:“是可汗与乌讷楚小姐。”
把汉那吉似乎被惊醒了,他站起身掐住阿力哥的肩膀再次问道:“是谁?”
阿力哥忍着疼痛看着把汉那吉道:“可汗和乌讷楚。”
把汉那吉一个趔趄跌坐到地上,阿力哥急忙过来搀扶他,他甩开阿力哥又站起来,摇晃着向乌讷楚的毡房走去,他要去找乌讷楚问个明白。
来到乌讷楚的毡房,把汉那吉看到布日玛和朵兰正在忙碌着为乌讷楚准备嫁衣,他冲过去一把抢过衣服看看了,脸上露出痛苦又绝望的笑容,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布日玛和朵兰正心无旁骛地埋头准备着,突然有人抢走了她们手中的衣服,惊得急忙抬起头来,看到泪流满面的汉那吉,布日玛和朵兰急忙站起身,不安地看着把汉那吉。
把汉那吉四处看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乌讷楚,于是问朵兰:“乌讷楚去哪儿了?”
朵兰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出去了,不让我跟着。”
朵兰话音未落,把汉那吉已经冲出了毡房。也许是有情人心有灵犀吧,把汉那吉没有去别的地方寻找,而是直接来到了捏烈忽老人这儿。他果真看到了乌讷楚,但是他不敢走向前,躲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乌讷楚。
乌讷楚的每一句话像刀一样刺痛了把汉那吉的心,原来是自己误解了心爱的人,她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压力,自己不但不能理解她、宽慰她,还往她受伤的心灵上撒盐。爱她,就应该让她快乐,不能让心爱的人左右为难,不能让心爱的人痛苦啊。
把汉那吉冲过去拉起乌讷楚就走,把乌讷楚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把汉那吉时,乌讷楚不再挣扎,乖乖地被把汉那吉拉着向前走去。
把汉那吉将乌讷楚带到他们常去的湖边,他一把抱住了乌讷楚,他的吻像雨点一样落在乌讷楚的唇上、脸上,乌讷楚也情不自禁,热烈地回吻着把汉那吉。
把汉那吉一边吻着乌讷楚一边说:“乌讷楚,决定了就不要回头,也不要为难,我爱你,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
乌讷楚忍不住哭泣起来,紧紧抱住把汉那吉:“把汉那吉,以后不要再喝酒折磨自己了,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把汉那吉除了会说“我知道”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语言,俩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而泣。月亮无情地向西方移去,乌讷楚缓缓推开把汉那吉说:“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把汉那吉固执地抱住乌讷楚说:“再让我抱你一会儿。”
乌讷楚心里明白,这样越久对把汉那吉的伤害越大,于是狠心地推开把汉那吉转身向毡房走去,把汉那吉追上来拉住乌讷楚的手哀求道:“乌讷楚,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把汉那吉的哀求让乌讷楚再次扑进他的怀中,乌讷楚一边热烈地吻着他,一边喃喃地说:“忘记我吧,不要再想着我。”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咸咸的味道窜入口中,乌讷楚狠狠心推开把汉那吉头也不回地向毡房跑去。
把汉那吉痛苦地跪在草地上大声喊道:“乌讷楚,我等着你,我永远等着你。”乌讷楚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把汉那吉双手抱头伏在草地上无声地恸哭起来。
蓝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一片片白云像碧海上的孤帆在晴空中飘游,微风轻轻地吹着,暖暖的阳光覆盖着大地。
乌讷楚身穿新娘的服装,双目无神地坐在梳妆台前,耳畔总是响起把汉那吉“我等着你,永远等着你”的呼喊声。布日玛和朵兰为乌讷楚梳妆,朵兰看到乌讷楚神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小姐,事已至此,你就别难过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应该高兴才是。”
布日玛也劝道:“是啊,可汗为你准备了这么隆重的婚礼,看来他是很疼爱你的,你以后可要一心一意的对可汗呐。”
塔娜带着一些女孩子来到乌讷楚的毡房,塔娜告诉乌讷楚说:“一克哈屯说,既然要举办婚礼就要热热闹闹的,小姐没有娘家人来送亲,就让我们来充个数。”
乌讷楚对塔娜笑道:“多谢哈屯想得周全。”
毡房外,号角吹响,塔娜兴奋道:“新郎官来了,我们先出去了。”
塔娜说完,带着几个女孩子走出毡房,乌讷楚转身紧紧抓住布日玛的手,满眼的恐惧和悲伤,布日玛轻轻拍着乌讷楚的手抚慰着她。
阿勒坦汗头戴飘着红缎带的黑色圆顶羔皮帽,身穿披着红绸的蒙古袍,背着弯弓长箭,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的队伍来到了乌讷楚的毡房前,他带领马队绕蒙古包三圈后,才停在乌讷楚的毡房门前。
马头琴声响起,塔娜和一些女孩子们拦住阿勒坦汗和迎亲的人唱起歌来:
“看你们穿戴的整整齐齐,
是参加那达慕还是要打猎去。
最好不要迷恋路呀,
耽误了时间可要失去良机。”
跟随而来的几名侍卫来到塔娜和姑娘们面前也唱了起来:
“姐妹们看起来很聪明,
怎么不认识亲家的人,
我们不是来玩耍呀,
是接新娘回去成亲。”
阿勒坦汗笑眯眯地看着热闹的人们下了马,塔娜端起一碗牛奶递给阿勒坦汗,阿勒坦汗一饮而尽,将弓箭挂在蒙古包外,塔娜带领阿勒坦汗等人走进毡房。
一身新娘盛装的乌讷楚虽然没有新娘的那种娇羞和喜悦,但是依然仙姿佚貌楚楚动人,阿勒坦汗一时看呆了。
布日玛和朵兰搀扶着乌讷楚走到阿勒坦汗前,布日玛将乌讷楚的手递到阿勒坦汗手中,阿勒坦汗满面春风地携着乌讷楚走出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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