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分别时心在流血

2018-04-15 作者: 房锦辉
45 分别时心在流血

荆荆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早晨,当她睁开眼睛看到苯男和衣趴在自己的脚边的情景,她震惊了。赶紧坐起来拍了拍他说:快去床上睡。苯男睁开布满红丝的双眼,看了看她,目当显得呆滞无光。这让荆荆很是心疼,不无内疚地说:是不是一夜没睡啊,唉,都怪我任性,真对不起。

苯男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就去自己床上睡了,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荆荆早就把刚买来的餐套摆好,看到他醒来,甜甜地笑着说:正要喊你起来呢,看你睡得这么香,又不忍心,好了,快起来洗漱吧,要不饭菜都要凉了。

苯男洗漱完毕坐到桌前,看了一眼春光焕发的荆荆问道:病好了吧。

病,哪来的病。荆荆明知故问:其实也就是一时郁闷,没什么,你不要管我就行了。

苯男把筷子一放说:说得好听,我能不担心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爸还不把我吃了才怪。你看你爸那天那表情,就好像我把他女儿绑架了一样。

荆荆开心地笑了,说:我爸是怕你把他女儿的心绑架了呢。

绑加心,我有这么大能耐么。苯男不以为然地说。

怎么不可能,完全有可能。荆荆语气很肯定地说。眼睛死死盯着他,那分明是两团火,烧得他浑身燥热难耐。苯男起身脱掉外面的衣服说:这天要比恩城热得多,我都快要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了。

荆荆偷笑,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但没有当场点破,只是不停地把菜往他的碗里夹。苯男用手把碗护起来,说:你要把我撑死啊。

吃完午饭,让服务员收走碗筷。荆荆说:苯男哥,你知道我昨天晚上为何会那样。

苯男心想。又来了,不知道又要放什么妖娥子。但回避也是不可能的,于是苦笑一下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说什么,请尽管说,我在听着呢。

苯男哥,这是一个让人十分苦恼的话题,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又怕……

荆荆说到一半不说了,苯男急了,催她继续往下说。

荆荆想了想,似有难言之隐,在苯男一再催促下才接着往下说:我需要你说实话,当初你把我从拓城弄到你的身边,是不是也像对待芙蓉一样,就是想改变我的人生轨迹。

苯男愣了,盯着她的眼睛不说话。

荆荆说:你别这样盯着人家,怪难为情的。我现在需要你回答的是实话,不是实话你可以不回答。

对这个问题,苯男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苯男说:如果我的行为使你的人生轨迹有所改变,那我现在要强调的是,我绝对没有想改变你的什么。当然,那时候你是水白集团的高管,我完全有可能在报复水白集团时同时把你也顺带上,就像我现在对待芙蓉一样。但确确实实地讲,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报复你。正相反,我想得更多的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害你,请你相信我。

听了苯男的表白,荆荆确信自己是相信他的。先前阴沉的表情也渐趋明朗起来。荆荆接着说:苯男哥我相信你绝对没有害我之心,但让我感到纳闷的是,为什么你偏偏会对我另眼相看,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目的。

苯男大声笑了:瞧你这话说的,还真让人承受不了,什么叫不可告人目的。荆荆啊,你想想,一个男人,有一天突然遇到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异性,这种震惊所包含的内容是无法用语言解释清楚的。这里面有惊讶,有喜欢,有无奈,有妒忌,有许多许多成分在里面。总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但通过这件事,我才知道人类创造了文字创造了文明,但却无法用他们创造的语言完整而准确地解释他们自身许多更为复杂更为细腻的感受。我也是身陷其中的人之一。

听苯男说完之后,荆荆开始不停地笑,这很怪异的笑让苯男一种被剥光衣服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他开始心虚了,想制止她再这样笑下去。但她根本止不住,他大喝一声道:不要再笑了好不好。

她果然不笑了,似乎被吓着了。但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让他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话:

你的话我只要用四个字就概括了。

哪四个字。

你喜欢我。

苯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这个确实让他喜欢到骨子里的女孩。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

苯男小声说:就算你说对了吧。

苯男的话音刚落,荆荆忽然把脸扭向一边。苯男吃了一惊,不知道她又怎么啦。这种情形持续了大约十秒之后,她才转过脸来,这时,苯男看到的是一张哀怨的布满泪水的脸。

这一突变惊呆了刚才还手足无措的苯男。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荆荆你,你又怎么了。

荆荆泪流满面。

苯男哥,我知道你喜欢我,早就知道了。凭一个女孩子的直觉我知道的。但今天,我必须向你表白,其实我也喜欢你,长这么大,追我的人不少,但从来没有过像对待你一样的感情。我希望能与你永远在一起,想嫁给你,与你白头到老。但我和你之间还存在着一个菁菁,我不能无视她的存在。这让我非常痛苦,有时候我会绝望得想死。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只能自我安慰,希望命运出现奇迹。但这样的等待太让人绝望,没有期限,没有承诺,没有尽头。而人的生命却是有限的,我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一天一天地过到了今天。但有一天,突然一个念头涌上我心,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坏了。也就是昨天吧,我突然想到,我与你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时空的生命,我们不可能呆在一起,永远呆在一起更不现实。你虚拟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回到你原来的时空去,继续你原先的生活。而我呢,还要呆在这里,一天一天过下去,一天都不能少。虽然,我也通过你了解到我的将来,但那毕竟是将来。那个将来离我还有近二十年,这漫长的日子我得自己过下去,独自一人。你想我怎么面对这漫长的时光,你也替我想过么。

苯男迟钝了一下老实说:我真没有想到这么多,这是真心话。刚才你说了,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自私和浅薄。我被你这一番话震住了,以前我没有想这么深,这么远,是因为我自己也是被这场命运的转折给吓晕了,我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下子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迷路了。还好,我遇到了你,我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现在我连自己的亲爹亲妈都不敢相见,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与我相认。因为我的情况太特殊了,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本来,还有菁菁是我的依靠,毕竟我们相爱那么多年,现在,连她也在离我而去,荆荆,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是真心的。也许我不能保证我的话都能兑现,但请你先相信它们出自一个人的真心。

荆荆,现在我要说,我喜欢你,但这还不能算爱。不是不爱你,而是不配,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爱人,我不能让你与别人分享一份爱情。荆荆,你先不要插嘴,听我说。无论将来怎样,我都不会放弃你,我会把你刻在我心底。我会记住你,会去找你,放心,就是把全世界都忘得一干二净,也不会忘记你。

荆荆一直在听着他的表白,任泪水肆意地流也不去揩掉。此时在苯男的眼里,她就是一个美丽的天使,散发出生命与智慧交融的光芒。也就从这一刻起,这光芒被他深深收藏到了心底最深处,虽然它很微弱,但生命力极强,正是这道微光一直陪伴着他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始终没有停熄过一分一秒。

就在苯男和荆荆相互表白之后的第二天,他们开始启程回恩城,此刻他们根本不知道,从现在起,这种平静的安全的生活将划上一个句号。因为,就在他们的车子刚出拓城不远,苯男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法学院附打来的。法学院这个时候找我会有什么事呢,苯男自言自语道,把车停在了路边,开始接听电话。

来电话的正是法学院附小的校长,校长告诉他说,芙蓉才上了三天学就失踪了。有同学说,她一个人回到沼镇去了。

苯男一听,脑袋嗡地一下,怎么会这样。但他又能怎样呢,经过大脑激烈斗争之后,他把他的想法对荆荆说了。荆荆,我现在改变想法了,这丫头太不像话,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更不懂得报恩。看来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费这么大力气图什么呢,算了,不管她了,我们继续向前走。

让苯男感到意外的是,荆荆此时却提了反对意见。她说做任何事都要的耐心,可以将心比心一下,一个偏僻农村的女孩,一下子很难适应这种大都市的学校生涯。她的意见是,再去一趟她家,把她找回来,做更细致的思想工作。

苯男有点不耐烦了,反问道:要是她再跑呢。

荆荆说:再跑就再找回来一次,事不过三,我想再不堪的孩子也不会这样的。

苯男叹了一口气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掉头往回走吧。可就在他掉头时,荆荆的手机又响了。荆荆拿起手机问:请问你是哪位。

我们是恩城警察三署专案组的,你是荆荆么。

是啊,我是荆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是苯男先生的助理是吧,现在有一个案子需要他的配合。我们想请你联系一下苯男,如果他在的话,让他给我们来个电话。

荆荆说:行啊,于是把手机递给了苯男:是恩城警方找你。

苯男接过电话,下了车,离开几米后才开始说话。这个电话接了很长时间,他一直在听对方讲,而坐在车上的荆荆的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嘴。挂掉电话后回到车上,苯男第一句话就是:出大事了。

怎么了,快说说出什么大事了。荆荆急切地问。

首先是菁菁从农场跑出来了,然后把你父亲给告了,警方已经以非法拘禁罪将你父亲收审。事已出了,你也不要太惊慌,听我说完。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更要命的事,菁菁逃出来之后不久,她的养母又被人杀害在小区的家中。从警方的口气判断,这件事恐怕与菁菁也有关联。你别急,还有最后一件事,苑永在监狱中举报了他的堂姐苑女,现在苑女也在狱中了,苑永因举报功,现在是监外执行。所有这些事好像都相互有关联,所以警方希望我尽快赶回恩城配合他们的调查。因为,这几个当事人都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看吧,这事要么不来,一来就是一串。

这一连串的消息可把荆荆吓坏了,她一改往常的镇定,显得手足无措起来。一叠声地问苯男怎么办,怎么办。苯男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我想你父亲的问题应该不是很大,我可以承担下来,毕竟我是菁菁的监护人。但菁菁的问题就难说了。她竟然与苑永牵涉在了一起,这丫头,总是不听话,这下可好,惹了大麻烦。

荆荆双脚直跺,脸色都变了:苯男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我都快要急死了,再说还有芙蓉呢,我们还要不要去沼镇呢。

苯男想了想说:既然当初你的意见是要把芙蓉找回来,我也同意。本来不想让你一个人去的,但恩城这边也很急。你回恩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你去沼镇。还有。苯男突然换上一种无比沉重的语气对荆荆说:我怀疑恩城那边事情没那么简单,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我一个人回去。你不要回去,不能让我们俩人都陷进去。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也许事情没有我想得这么严重,你也不要多想。我现在呢先把你送回拓城,然后我要连夜往回赶。你先住一晚,然后乘买明天的火车去沼镇好了。

荆荆点了点头,说:行,我听你的。

临别时,苯男突然觉得眼睛发涩,差点要哭出来。怕荆荆看到后又生出太多担心,只能硬忍着不让泪水溢出眼眶。

荆荆临别也说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话:苯男哥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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