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来者不善

2017-06-12 作者: 霓采
第五十章 来者不善

凤凰山·重钟寺·滔觉措

“师父,寺外已经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了。”释缘道,语气中有些慌乱。

“大概有多少人?”衍和尚问道。

“约莫有两三百人。”释缘回道。

“他们没有说此次前来的目的吗?”衍和尚又问。“没有,只是说,要师父您亲自前往寺门口,听受皇谕。”

衍和尚眼睑微沉,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就出来。”

释缘想说什么,却似乎又不敢说,衍和尚见状,道:“说吧。”

释缘沉声道:“重钟寺......不会有事吧。”

衍和尚摇摇头,道:“他们应该只是想要我罢了,寺院不会有事的。”

释缘面色一紧,道:“师父......”

衍和尚打断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不要担心了。”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只是记得可不要把功课落下了。”

释缘张了张嘴,望了一眼一直站在衍和尚身旁沉默不语的晤涛,最终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见释缘走出院内,衍和尚才开口道:“我只想知道,你没拿寺院做筹码吧?”

晤涛双眼一闭,长出口气,道:“你还是猜出来了吗?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衍和尚淡淡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晤涛道:“寺院不会有事的,我和上面的人谈好了,只是将你交出去,之后我会接任重钟寺方丈,一切都会变回风平浪静......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说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过就是带回荆天都审查一番,便会放了你,只是那时你不过是个普通和尚罢了。”

衍和尚沉默了一会,道:“为什么?”

晤涛闻言一窒,而后有些讽刺地说道:“你那么洞察先机,却不知为什么?”

衍和尚叹了口气,道:“仇恨的种子总是比其他的花更容易发芽,晤涛,你的恨意太重,执念太深,这会害了你。”

晤涛啐了一口,道:“别再与我讲这些没用的了,几年前,那贼子的儿子荆幽儿来寺里之时,你为何不让我动手,报仇雪恨!”

他言语中直言先王“贼子”,心中愤怨可见一斑。

衍和尚眉头一皱,道:“让你动手?你可知道,那是弑君!近日各地实力渐长,先桀之地几乎已有诸侯出世之兆。荆幽王一死,这天下还不大乱?以一己之利换取天下太平,此非竖子之为?再者,我且问你,先父当日拥兵十万,何不进京勤王,拿下他荆天?正是顾及天下苍生!于我于你,难道要愧对先父之志吗!”

其言恳切,其情由心,却是说的晤涛目光微微闪躲,不敢与其对视。

“就算不能弑君,也不能放过那些出奸言的乱臣小人啊!文公公那狗贼至今还逍遥法外,俨然自称为‘一国之师’。我们却要在这里终日面壁,不知思些什么过,这难道,也是天经地义?这难道,也得让我们忍气吞声?”晤涛怒道。

衍和尚沉默着,不再作应,他缓缓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一言不发,晤涛猛地发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个老人,竟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苍老了。

“大人,那贼秃驴也着实可恶的很,让您这千金之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这么久,要是识相点的,早该亲自出来迎您进去。”一个甲衣穿着的男子弓着腰,面向身旁轿子窗口内的一人,道。

那人看上去约莫四十余岁,可识得他的都知道,其已经六十有余了,若非自小便是宦官,估计连重孙也该抱上了。

他穿着一身紫金长氅,头戴一顶紫金冠,金冠纹路华美,正中心镶着一块淡绿色云母,其上有几缕白丝,恍若仙人身上的仙气。

那人轻笑一声,道:“别急,急什么,换了是你,听到皇上亲谕,不得好好准备准备?不过要是你,可也受不了皇上亲谕。”

那声音听着不阴不阳,不男不女,让听着的人极为不适。

方才拍马屁那人听到这话,面色一僵,却不敢露出半点不忿之色,只是连连点头道:“是,是,大人说的是。”

那华服老者抬了抬眉毛,将头微微偏向一侧,道:“韩将军。”

一旁一个身着软甲的男子应道:“韩畴在。”

“那晤涛不知道他找的人其实是我吧?”

韩畴道:“回公公,不知道,我按您的吩咐在和他商议的时候全然称是我发起的,从未提过您的名号。”

华服老者点了点头,道:“进去后也不要声张,总之一切听我号令,听明白了吗?”

韩畴道:“明白了。”

华府老者道:“此事一成后,你便是常余宫的上级了,届时你二人可要和谐相处,坚守大荆的山河啊。”

韩畴眼角露出一抹喜色,道:“谢公公!小人定当好好努力!”

华府老者轻笑一声,道了个好,再不言语,拉上了窗帘。

寺院大门应声而开,衍和尚等人从中踱步走出,走至门口,停了下来。衍和尚环视一圈,道:“不知何处高明,来我重钟寺有何贵干?”

韩畴挺了挺胸,大步走了上去,上下打量衍和尚一眼,道:“你就是衍和尚?”

衍和尚点了点头,道:“正是。”

韩畴撅撅嘴,道:“那就请听旨吧。”

说着,一直握在右手的金色卷轴被举了起来,双手各执一边,拉将开来。衍和尚见状,须眉一抬,附身跪了下来,在场众人也都赶忙跪下,只有韩畴站在当场,手捧卷轴,也不知身后那华丽轿子中是什么举动。

“奉天承命,幽王有诏,曰:‘秋豸郡内,凤凰山上之重钟寺,疑似多年来勾结妖族,谋财害命往来行者不以数计,且居于通北要塞之卡口,多有要挟往来行商者,借以牟取暴利,其首者衍和尚,渎圣僧之名,行苟且之举。故上决议,除衍和尚重钟寺方丈一职,带回荆天都听凭发落,重钟寺新任掌门由寺内僧人晤涛担任,其余僧人,念不知真相,受恶僧指示,特此赦免,但驳重钟寺‘先赐金匾’,望勿再犯,重持操守,钦此。’”

话音刚落,重钟寺这边便已开始议论纷纷。

“简直是一派胡言!方丈乃清明高僧,一向舍己为人,慈悲有加,怎会做如此苟且之事!”

“就是!这之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圣上明察啊!”

......

韩畴压了压手,道:“诸位诸位,有道言:‘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们只见平时在堂院中德高望重的高僧,却又怎么知道你们方丈,背地里背着你们做了些什么呢?再说......皇谕在此,你们还想抵赖不成?”

众僧闻言,声音却不弱反强,一时间倒让韩畴捏了把汗。

衍和尚面无悲喜,伸出手向下压了压,待众人平静下来,才道:“即是如此,那我便与各位走一趟吧。”

此话一出,其身后的僧人情绪再次开始激动了起来。

韩畴一笑,道:“到底是高僧,道理也是明白。只是你看这天色已晚,我们这跋山涉水,实在是困得紧,依我看,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吧。”

衍和尚眉头一皱,淡淡道:“寒刹院小,怕是容不下这么多人。”

韩畴道:“不打紧,他们就在寺院门口守着,也免得你半夜爬起来跑了不是?”

众僧闻言,齐齐变色,衍和尚顿了顿,却没什么表情,道:“若是如此,请便吧。”说着,也不理众人,转身走进了院子,众僧人也都齐齐冷哼一声,跟着走进了院内。

晤涛犹豫间,也正想折身进院,背后却忽然响起了韩畴的声音:“晤涛老哥。”

晤涛闻言身子一滞,转过身去。

韩畴笑道:“还得让老哥带我们进院了,免得东走西碰,撞坏了东西。”

晤涛望了一眼后面那轿子,道:“那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

韩畴道:“这你就别管了,有位大人顺路过罢了。”

晤涛面色复杂,道:“与我来吧。”

而后带着约莫三四十人进了院内,其中大多是身执甲兵的士卒,有几个打着灯笼照路的,那鼎轿子也被人抬着进了院内。

走了一阵,那轿子内忽然传出声音道:“韩将军,还没到吗?”

韩畴一顿,道:“公公,快了!”说罢,忽知失言,赶忙闭上了嘴。

晤涛闻言一愣,开口道:“公公?”

那轿子内沉默了一阵,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也罢,本想气氛衬托够了再出来,即是韩将军相邀,那我便出来透透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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