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谋逆

2017-06-16 作者: 纯夏之尘
第105章 谋逆

灵萝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虽然重新有了神骨,却失去了所有神力。

没有神骨的神仙,又岂能称之为神仙!

她不知道哪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属于自己的力量,却将自己的神力蚕食殆尽,一定是书幽搞的鬼,没错,一定是她!

为什么她总要与自己作对?前世害得她神骨被毁,沦为凡人,好不容易找到靠山,答应帮她重塑神骨,寻回神力,却又一次被这贱人破坏!她不但夺走了自己的一切,还撺掇莲帝大人将她放逐,现在她什么也不是了,西海去不去,只能一辈子当个普通的凡人!

她不甘!书幽夺走自己的一切,那她便夺走属于书幽的一切!

她要让她……生不如死!

仇恨在心底滋生,如同蜿蜒的丑陋毒蛇,将她的心一点一点裹紧,再全部吞噬。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绝对不会让书幽好过!

皇昱已经被囚禁了整整一个月,这一月中,他除了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哪都去不了,故而对外界的消息分毫不知。

锦歌那晚说要去救北堂胤炎,然后便没了消息,他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宁,因为现在是阶下之囚,殿外的那些守卫,也不肯告诉他外界发生的事情,越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他就越是心急如焚,想离开皇宫想得都要发疯了!

而就在这时,有人主动为他送上了他想要知道的所有消息。

“你说锦歌逃掉了?”长久的揪心,终于可以缓一缓了。

灵萝道:“是啊,她逃出去了,虽然过程很惊险,但好在最终还是平安离开了。”

“那她有没有说去哪了?”就算不喜欢灵萝这个人,但她是唯一能给自己带来消息的人了,皇昱收起了以前的倨傲,焦灼地问道。

“没有。”

灵萝的回答,令皇昱一阵黯然。

“不过……”灵萝又补充道,“她拜托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看着皇昱那焦急紧张的模样,灵萝心中更是怨恨,也不知书幽耍了什么手段,竟能连这一向不喜与人打交道五皇子也迷得团团转。她眼神冷了冷,道,“她知道你一直在为太子之死感到愧疚,她不想你一直难过下去,就托我,转告你一件真相。”

“真相?”皇昱顿时绷紧了身子,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没有杀太子,太子却死了,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灵萝循循诱导。

皇昱毕竟年纪小,一听到这件事,就激愤难抑:“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根本没有杀太子,是父皇不信任我,我没错!”

“你自然没错,但这种事情,没有证据谁又会相信呢?再者,太子是何人,这里又是皇宫,就算你真的有心杀他,也没那个机会不是?”

皇昱隐约察觉到她要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父皇故意的?”

灵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以一副同情的姿态道:“这一点,你父皇应该也能想到,但他为什么那样肯定这件事是你做的?不瞒殿下,这样的不公之事,小女曾经不知经历过多少回了,我身份低下,是父亲和府中婢女私通所生,我这种身份,自然不受待见,之所以被卖去北堂世家当仆人,也是被我那几个姐姐所害,因为父亲不喜欢我,甚至恨不得我立刻在眼前消失,她们才敢如此猖狂,我心里很明白,若无父亲的暗中授意,她们根本不敢这样做。”

皇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儿了,灵萝的话中深意,他听得很明白。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的,不是其他兄弟要杀他,是父皇要杀他!

他死死捏住拳头,眼中满是愤恨。

灵萝见状,继续趁热打铁:“殿下是好人,不该遭受如此不公待遇,如果……”她可以顿了顿,压低声音,“您想救您的护卫,您只有一个选择。”

皇昱猛地抬眼,“你什么意思?”

“不是小女什么意思,是殿下什么意思,您若甘心就这样被冤枉,那也无妨,离开皇宫做个庶人也挺好,只是连累您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小女觉得不值。”

“北堂胤炎还活着吗?他……他不是被父皇处死了?”

灵萝道:“您的父皇确实要处死他,只不过,北堂锦歌前去劫狱之事惊动了皇上,皇上便决定暂且留他一命,待找到他的同党后,一同处死。”

听到一同处死后,皇昱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父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喜欢我,大可以杀了我!为何要连累我身边之人,难道堂堂一国之君,竟是这般卑鄙无耻之人!”

看来火候到了,灵萝终于道:“殿下还等什么,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您还没有醒悟吗?”

“你……你让我怎么醒悟,那个人……那个人可是我的父皇!”

灵萝温婉的神色陡然变得狠戾起来:“父皇又怎样?他把你当儿子了吗?殿下,这是您唯一的出路!”

见皇昱仍在犹豫,灵萝只好道:“小女不会逼迫殿下做不想做的事,我与北堂锦歌都是从北堂世家出来的,正因为我们的经历相同,我才打算帮她一把,否则,也不会冒险到这里来将真相告知殿下。”说完,她福了福身,拿起桌上的食盒:“那个被我打晕的宫女怕是要马上要醒过来了,小女不能久留,这便离开了。”

刚转身,就听皇昱道:“等等!”

灵萝没有转身,嘴角却缓缓浮起一抹笑意:“殿下好自为之,灵萝已经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皇昱在她身后道,“我只是个有名无权的王爷,拿什么跟我父皇斗。”

灵萝这才转身:“灵萝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

“殿下只管相信我便是了,其余的,我会一一为您办妥。”

皇昱半信半疑,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简直与疯了没什么区别,但他此刻已被忿恨与不甘所驱使,就算明白是错的,也停不下来了。

酉时,皇帝所住寝宫宣明殿准时亮起灯火,说来也怪,一向昏庸好色,不误正事的皇帝,最近竟然开始勤政起来,那些平日都交给大祭师来处理的奏章,他也开始由自己来批阅了。

大臣们都没当回事,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罢了,等大祭师回来,这些奏章,还是要交给他的。

夜深人静,皇帝专心致志批阅奏章,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异动。

说实话,奕铉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如果皇帝由他来做,必定天下太平,万民臣服。

只是,这天下毕竟是皇家的,江山的主人,也只能姓皇。

重新摄政,仅仅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但他却觉得心力交瘁,几乎再也无法支撑。

奕铉在这个东洲的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复杂,不但在东洲,除了西海海域,他几乎每个地方都有涉足,他不明白,他把手伸得这么长到底为了什么?权利吗?看他也不是很热衷权利的那种人,可他却为了能够将势力渗透到其他地方去,不惜以人命为代价,弄得天怒人怨,人人叫苦。

要想一夕之间就收回权利是不可能的,奕铉的耳目很多,即便是自己身边的人,能相信的也没几个。

皇帝陷入了艰难的困境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御案上的烛火“啪”的一声,剧烈的跳动了几下,正埋头苦思的皇帝下意识抬起头来。

偌大的殿堂,只有他这里略显明显,其他地方都漆黑一片,模模糊糊似蒙了一层纱。御案的对面站着一个人,个头不高,看似弱小的身躯却蕴含无数力量,皇帝眯着眼,朝那人看去。

大半夜的,眼前突然冒出个人来,皇帝没有喊救命,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他瞧了许久,发现那人的脸有些熟悉,可又不相信,被层层侍卫严密看守的皇昱能够跑出来。

不会是幻觉吧?

正这么想着,那个人影朝前走了几步,离火光越近,他的脸庞就越清晰,“父皇,这么晚了还在批奏折?”

皇帝悚然一惊,手里的朱笔掉在奏章上,溅出一滩鲜血般的痕迹:“你……你怎么出来的?”

皇昱不回答他,径直走到御案前面,目光落在摞得高高的奏章上:“儿臣以前一直以为父皇很昏庸无能,现在看来,是儿臣错怪父皇了。”

他的这个第五子,行事向来恭谨,作风低调,今天是怎么了?竟然用这般咄咄逼人,甚至带了丝嘲讽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拿出帝王的架势,训斥道:“大胆逆子!未经传唤,擅离禁闭,还闯到朕的寝宫来,你是想造反不成!”

皇帝是因为生气,才说的这些话,但皇昱却很认真地点头:“父皇你说对了,儿臣就是来造反的。”

皇帝又是一惊,这充满了孩子气的话,不知怎的,竟让他心头为之狠狠一震,他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反了你!黄口小儿,满嘴胡言,不怕朕治你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皇昱笑了笑,神情却悲凉,“不怕,因为父皇你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皇帝气得一噎,“你……”

“父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儿臣虽然觉得您昏庸无能,但一直都很敬重您,您不喜欢儿臣的母妃,所以也连带着不喜欢儿臣,但儿臣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儿臣有信心,能找到一个真正对儿臣好的人,本来……本来这个愿望已经快要实现了,但是却被父皇毫不留情地给扼杀了。”皇昱眼神渐渐变得激愤,变得暴躁,伸手一指皇帝:“你是个自私的人,伪善到了极点,怪不得大祭师一点都看不起你!”

皇帝大惊,越发的紧张起来:“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是奕铉?”

皇昱没有否认:“是大祭师让我看清了一切,这世界,果真是强者为尊。”

皇帝气得手脚发抖:“这个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看着父皇气急败坏的模样,皇昱却觉得很滑稽:“是父皇你自己没本事,也怪不得别人不尊重你。”

皇帝正骂着,听了这话陡然僵住,“你……说什么?”

皇昱不以为然地拿起御案上一本奏章,竟发现奏章上所用的敬语,不是吾皇,而是祭师大人,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嘲弄地笑着:“你看看,连你的臣子,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说这东洲,到底谁才是皇帝!”

“你看不起朕?”

“父皇你看得起自己吗?”

皇帝再次被问得噎住,皇昱丢下奏章,口气是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冷漠:“把那个座位让给我吧,你根本没资格坐在上面。”

皇帝闻言,勃然变色,“我看你真是要造反了!”抬腿便一脚揣在皇昱身上,皇昱本可以躲开,没不闪不避,皇帝这一脚结结实实踢上去,他后退两步,脸色惨白,嘴角却噙着笑:“您看,我就不会躲,面对困境,永远要比逃避简单得多!”

皇帝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如今的皇昱,让他觉得陌生,或许真是自己的错,自打这孩子生下来,他就没正眼瞧过他几次,除了对他的谩骂外,他们父子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为了对抗奕铉,为了保住祖上基业,他把这个孩子当成一颗棋子来培养,以为这样,他就会按照自己所预想地成长,可他……错了。

“你不懂,你怎么会懂!”之前还一副色厉内荏模样的皇帝,突然之间变得颓败起来,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要靠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立:“奕铉是何等人物,岂是你我可以对付的?虚苍道长曾秘密与朕会面,提醒朕,奕铉此人,非魔即妖,以凡人之力,无可对抗。朕不是不想面对困境,是即便面对了,也无济于事,朕只能等,等一个合适时机,你要明白,在你的力量还未强大到可以战胜困境前,隐忍才是最好的选择!”

皇昱不由得愣了愣,奕铉竟然不是人类?怪不得,他会那般强大!

突然觉得有些丧气,自己就算得到了整个东洲,也比不过奕铉,可他若不去争一争,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碌碌无为之辈。

他猛地抬头,直视皇帝:“既然父皇不够强大,那就把这个任务交给儿臣吧。”

皇帝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他费尽心力养成的孩子,会脱离他预期的轨道,变成另一个样子。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最后一次机会,滚回你的宫殿去!”

皇昱站着没动,皇帝眉头一拧,大声道:“来人!”几个侍卫推门而入,皇帝吩咐道:“把五殿下给朕压押回去!”

那几个侍卫也像皇昱一样,站着一动不动,皇帝恼了:“杵那做什么?朕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几人还是不动,像傻了一样。

皇帝一把抄起砚台,朝其中一人扔去,“砰”的一声,那人脑袋被砸出一个大口子,汩汩地流着鲜血,可他却浑然未觉一般。

皇帝心中发毛,觉得那几个人,简直就像是一具具会动的尸体。

这时,皇昱开口了:“父皇,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儿臣的父亲,儿臣不会伤害你,听说皇家在江南建了一座水上城池,风景独好,最适合疗养,父皇累了许久,也该休息休息了。”

皇帝愣愣站在那里,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就像个梦,他到底哪里做错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最终却成了他一生的噩梦。

大势已去,皇帝不再挣扎,但愿他这个儿子,真的比自己出色。

……

锦歌坐在沙地上,头顶上是穷奇的巨型翅膀,这里的太阳实在是炽烈,日光照在肌肤上,像是马上就要燃烧起来,烫得要命,还好穷奇本身就是属火的,再烈的阳光对它来说也毫无影响,于是,这只令人闻之丧胆的上古凶兽,就成了锦歌的移动遮阳伞。

消息都放出去好多天了,难道那只魔鹫不在西海?说实话,天下这么大,九州之外亦有天地,要找到血练,与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锦歌现在完全就是在赌了。

“唉,热死了。”滕州与东洲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里气候极端,不是极热就是极冷,从没有春暖花开一说,土地也很贫瘠,加上水源稀少,故而在这块大陆上,能见到的不是沙漠就是沼泽,偶尔的一两处荒石岗,也被妖魔给占据了。

锦歌无处容身,只能待在被烈焰不断炙烤的沙田上。

妖魔的世界,其实跟人类一样,只是比人类更直接而已。

在这里,不管干什么,都要靠实力,实力强,你就有说话的资格,要是没本事,那就老老实实呆一边去。

锦歌觉得自己挺丢人的,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扬名天下,让所有人都臣服于她,现在可好,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只能待在连个鬼影都看不到的沙地上晒太阳。

热气一阵一阵,熏得眼睛都疼,正当她忍不住,想去海里凉快凉快时,一道影子嗖的刮到了她身旁,然后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没有眼白的可怖脸孔。

“你找到魔主大人了?”长长的爪子揪住她的衣领:“告诉我,她在哪!”

锦歌直视对方,再可怕的样貌,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她扯了扯被揪住的领子,不紧不慢道:“不好意思,同你开了个小小玩笑,不过你也别恼,我已经决定帮你去找你的魔主大人,所以说,你要是还想找到她,就不能伤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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