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三窟

陆冲霄的表情出奇的淡然，即便面对这女子的百般挑逗依旧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一直等她问出这个问题时才微一挑眉出言反问道：“那照你的意思，我现在应该是怎样的反应？”

女子淡淡一笑道：“没怎么，只是觉得你的言行确实不甚一致而已。”

陆冲霄对此不置可否道：“言凭心，行凭意，我总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把自己给废了，那未免也太蠢了些。”

女子眉眼妩媚地再次凑近了他，贴在他的耳边呢喃低语道：“所以你是打算半推半就地表示默认了？”

陆冲霄依旧只是出言反问道：“你觉得我现在有半推的能力吗？”

“好，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女子说罢一连后退几步，那条缠住陆冲霄身躯的小蛇也瞬间消失不见了：“你来此无非是为了成为万兽宗中的客卿，所经所历者只有我们这些闲得无聊找乐子的异兽们能看到，并不会泄露出去。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陆冲霄闻言嘴角微翘呵呵一笑道：“也就是说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呗。”

“聪明。”女子面露媚态地对着陆冲霄眨了眨眼睛：“你在此陪我一晚，明日大家各走各的，测验也算你过了，如何？”

陆冲霄并不回答，只是上一眼下一眼地不停打量着她，知道把她看得浑身都不自在时才随口开言道：“自己呆久了，是不是真的会空虚寂寞冷？”

女子柳眉微挑略含嗔意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陆冲霄直接了当地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没说过我会愿意。”

“是么……我还以为能多玩一会儿的，可惜你还是把自己送到了一条死路上。”女子说罢幽幽叹息了一声，手臂重新化作一条小蛇缓缓于半空中探向了陆冲霄，最后停在了离他咽喉处不足寸许的位置，蛇信喷吐之时直接触碰着他颈间的皮肤，异常冰冷滑腻。

“不准备反抗一下了吗？”女子似是并不急着动手，就这么静静盯着陆冲霄想看清他的每一丝反应。

陆冲霄眸子分外澄澈地反盯着她，口中认真答道：“在找机会。”

女子掩口轻笑了一声，却似乎并不是出于嘲讽之意，反倒面露几丝不加掩饰的惋惜道：“真就那么看不上我？”

陆冲霄淡淡答道：“我说了，决定这种事该不该做的只能是我自己。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之时已然太多了，若是连心也由不得己，那这人当的跟混吃等死的家畜又有什么区别？”

“是么？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年老色衰没有魅力了。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还稍稍好受了些。”女子说着再次掩口轻笑了一声，随后将小蛇一收解开了陆冲霄身上的禁制：“你走吧。”

陆冲霄略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就不打算动手了？你这主意变得是不是稍稍快了一些？”

“你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吗？别以为异兽就应该一副大大咧咧的凶蛮样子，到时吃亏的是你自己。”女子说罢轻哼的不知名的小曲转身离去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再跟陆冲霄说。

陆冲霄此时其实有些茫然，不过能活下来总归是好事，也就没有再多考虑这些事。

不过有些棘手的是，这个自称逆鳞的女子并没有说自己是否通过了她的测验，陆冲霄也唯有略带无奈地继续往前走着，看看之后还会发生些什么古怪的事。

不出意外地，在陆冲霄又往前走了片刻之后，又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且看样子是一名年岁颇大的老者。

老者看上去已经临近垂暮之年了，不光形容有些枯槁憔悴，连身形也已佝偻之极。一身素色麻布的袍服看上去有些宽大，将老者本就瘦小的身躯彻底笼罩在了其中，看上去略显凄凉而诡异。

老者此时正随意坐在一块方正的青石之前，石层之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一张棋盘，上面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些许黑色和白色的石子，看样子应该是自己在跟自己着棋取乐。

老者虽然看上去上了年纪，可耳力倒是依旧颇佳，听到脚步声时下意识便抬头看了陆冲霄一眼，随后分外和善地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巴冲他笑道：“小伙子你来了？坐吧。”

陆冲霄见这老爷子如此随和也就没有过于拘谨，点了点头后近前几步坐到了他的对方答言道：“老人家，您也是兽魂山中的异兽前辈吗？”

老者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我确实是异兽，不过前辈二字便不敢当了。无非是早生了几年而已，犯不上将什么前辈晚辈的分得那么清楚，麻烦得很。”

陆冲霄听到这老者竟是如此开明时不觉有些诧异：“老人家您倒是挺想得开啊！小子陆冲霄，来此也是事出被迫，无意扰了您的清修，不知您贵姓高名？”

老者哈哈大笑道：“一介异兽而已哪里来的什么贵姓，你跟他们一样叫我三窟老头就行了？”

“三窟？”陆冲霄听到这俩字时最先想到的竟是狡兔三窟这个成语。

老者似是猜透了他在想什么，微然抬眼皮瞅了他一眼再次呵呵轻笑道：“没办法，我老头子自记事起便有些谨慎得过头了，后来更是变本加厉难以更改，索性也就任由自己如此了。世道艰险，总归还是要想办法活下去不是么？”

陆冲霄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老爷子您说的有道理。”

老者跟他闲谈几句之后这才目光微凝地看着陆冲霄道：“小伙子，你既然能安然到此，便证明你确实是有不少过人之处的，我也相信你确实具备成为万兽宗客卿长老的潜质。但规矩就是规矩，也不是我一个老头子能够随意更改的，还希望你能够对此表示理解。”

陆冲霄附和着点了点头道：“老人家您准备考什么但说无妨，冲霄定当全力以赴便是了。”

老者手捻花白长髯轻笑道：“呵呵，我这一把老骨头难道还敢跟你这种年轻人动手动脚的不成？无非是走个过场而已。这样吧，我们就以此来玩个小游戏，你若是能赢的话这关便算你过了。”

陆冲霄见他手指面前的棋盘有些尴尬地一笑道：“这个……老人家，我不会下棋。”

“无所谓啊，我本意也不是想跟你对弈决胜。”老者说罢随手将上头的黑白石子一一分开作了两堆，自己拿了白色的些，转而指着剩下黑色那堆对陆冲霄道：“玩过猜单双的游戏吗？”

陆冲霄一时愕然无语，许久之后才略显无奈地叹息一声道：“老人家，您是认真的吗？真要以此作为我的测验项目？”

“说了是，自然便是。”老者说罢笑着从自己掌中取了几枚石子，把紧握的拳头随意搭在了青石棋盘之上：“该你了。”

陆冲霄无奈，唯有依样画葫芦地也照做了，两人握着棋子的手就这么相隔不远地放着，目光却都盯在对方的眼睛上。

“单还是双？”

“您是老人家，长者为先，让您先挑呗？”

“呵呵，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既然参加此项测试的是你，胜负对错自然也该由你来决定。”

“是么……那就双好了。”

老者微眯双眼轻笑看着陆冲霄：“确定了？”

“是吧。”陆冲霄同样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两人如此对视，像极了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在相互较量着。

“既然确定，那就亮出来看看吧。”

“老人家，方才单双都是您让我先挑的，现在理应换您在先了吧？”

“呵呵，不如就一起开？”

“也好。”

两人各自心知肚明地相视一笑，随后同时缓缓摊开了自己的掌心。

没有棋子，有的只是一黑一白两撮石质粉末。

老者见此情形不觉仰天大笑着：“你这小家伙果然伶俐得很。”

陆冲霄无奈一笑道：“我也是被逼无奈，谁让您老人家除此之外都不给我留其它活路的，我要不耍点赖还不真让您当傻子给玩了。”

陆冲霄从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唬人的把戏，无论自己手里拿几颗，只要自己先将数目暴露出来，自己是必输的。两人棋子总和的单双其实完全都在三窟老头随意的控制当中。

而哪怕是同时将手张开，实力上的差距依旧注定陆冲霄无法阻止三窟老头瞬间改变自己掌中棋子的数量。

所以有些无耻的，陆冲霄在还未将手张开之先便已经用劲气分别将两人掌中的棋子都给震碎了，直接便阻断了三窟老头随后可能作弊的余地。

陆冲霄笑着将手里的石头粉末都摊在了棋盘上，转而抬头看着那老者道：“老爷子，要您说这把谁输谁赢？毕竟咱们二人手里连一颗棋子都没有，两堆碎末也难分单双了吧？”

“呵呵，那要你自己决定的话呢？”

“呃，那可不好说，不如咱们再猜两把试试？”

老者有些无奈地一笑道：“罢了，我还想留些棋子自己陪自己下棋呢，这把算你赢了便是，你继续往前走吧。”

“那冲霄便在此谢过老人家啦！”陆冲霄有些嬉皮笑脸地冲那老者施了一礼，随后转身朝着兽魂山更深处而去了。

老者没有目送他离开，只是面露玩味之色地看着自己掌中的石末瞬间重新化作了一颗石头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比之先前更为明显了几分：“火候尚欠，不过确实颇为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