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冷眼看着宋晓悠的惊慌之色,眼底深处滑过几分不屑的暗嘲。不过碍于她的目前的利用价值,还是开口建议道:“不必惊慌,如今是在忠义候府,你的父亲和母亲都在,即便旭王殿下对你有再大的不豫,也不会拿你怎样的!”
一语点醒了宋晓悠,她松缓了悬着的心,眉梢浮上喜色。
“对,我还有母亲。瑾哥哥向来最是敬重母亲的,知书,赶紧去找我母亲,让她赶紧去前厅!”
旁边宋晓悠的贴身婢女知书闻言,立即就去寻宋夫人了。
宋晓悠稳着心神来到前厅,看见她爹爹宋敬仁也在一旁,心中更加放松了。
眼睛移到首位上那个白衣翩迁,染着日月之辉的绝世男子,眼底带着深深的爱慕之色。
娇美的容颜上挂着言笑晏晏,一派世家千金小姐的仪度缓步上前,盈盈一拜道:“见过瑾哥哥,不知瑾哥哥前来找晓悠所为何事?”
东方瑾恍若没有看见她福礼,也没有听见她娇声询问似的。就那样玉颜含着淡淡的笑意,白皙修长的手指静静地磨砂着手中的茶杯。
死一般的静谧在大厅散发开来,东方瑾的身上若有若无的戾气和王者威压让整个大厅都被一种阴鸷的气息笼罩。
没有东方瑾的开口,宋晓悠一直维持着方才行礼的姿势。腿脚酸麻,额头上不禁有冷汗涟涟,她委屈地咬着自己的娇唇,泪眼横波地瞅了一眼东方瑾,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宋敬仁看着自己女儿这般委屈的神色,心里也有些不忍。但是他深知旭王殿下的性子,肯定是这次自家女儿碰触了旭王殿下的底线,所以殿下才会上门来问罪。否则凭借昔日殿下对于宋府以及对她的态度,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一时间,他也不敢贸然开口求情!
过了大约半盏茶额功夫,东方瑾好像终于想起来有宋晓悠这个人似的。
他轻放下茶杯,然后语气衿贵优雅,让人听不出喜怒地淡声询问道:“晓悠,你觉得本王对你对宋府如何?”
一声“晓悠”,让宋晓悠又怀念又无端心悸。她不敢有任何迟疑,赶紧低着回道:“瑾哥哥对晓悠以及宋府自是极好的!”
只是这种好,比之她想要的相差甚远!
“难得,荣华公主居然会有这般认知,也不枉姨母费心教养你了!不过本王一直觉得极好的这三个字代表的意思甚多,不如荣华公主来给本王好好解释一下,如何?
毕竟天下人都道本王生性凉薄,疏离淡漠。本王也想知道对于亲人这个极好的,究竟好在那里?还劳烦荣华公主为本王解惑了。”
温润如同玉石相击般的清脆环佩之声,带着琴声铮铮的绝妙音色,只是语气中凝结的寒意却让宋晓悠心中一沉。
她微微颤抖着肩膀,然后不停地思索这话中是何意思。
显然宋晓悠的沉默让东方瑾更加的不豫了,眼底的温浅的笑意已经慢慢散去,多了几分凝结的冰寒。
“怎么?难不成这些年对待宋府太差?让荣华公主连话都编不出来了?”
锋利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划破了宋晓悠所有的冷静。她娇颜顿时苍白,紧抿了一下菱唇然后急声说道:“没有,瑾哥哥对宋府,对晓悠当然是极好的。这些年,宋府在瑾哥哥的保护下日益强大,成为临风国的第一世家。晓悠也是承蒙瑾哥哥多番照拂,母亲身体不好,也是瑾哥哥一直操劳关照。这一点一滴融入在日常中,可见瑾哥哥对宋府,对我们都是很好的。”
她这番话既是提醒了这些年来东方瑾对于宋府,对她的点滴恩情,又是摆出宋夫人和忠义候让东方瑾知道她的身后还有他最在乎的两个人。
若是放在昔日,东方瑾自然不会与她多计较。但是,今天她的所为所谓变本加厉,显然已经踩到了东方瑾的底线。
殊不知,清雅温和的如玉公子只是东方瑾的表面而已,实则他森寒凉薄,手段向来狠辣残酷。
他不出手则已,一但出手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的杀伐果决!
当然,他所有的原则和底线在蓝雪涵那里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因为,蓝雪涵就是他的原则和底线!
宋晓悠说完这些话以后,东方瑾清扬润滑的嗓音溢出一丝鄙夷的笑,眼中寒光更甚,目光如炬直射宋晓悠。
“我东方瑾许人权势,扶持一个家族,照拂一个人就是对人好了?宋晓悠,这对本王来说是否太过轻蔑了?不妨让本王来告诉你,本王对你的好在那里!”
简单的三个字的称呼,却让宋晓悠听到了一种阴诡地狱的嘶吼,带着撕碎心脏,捻灭希望的森寒入骨,周身一同过血的麻。
不待宋晓悠开口,东方瑾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
“本王对你的好,在于你第一次公然挑衅本王心尖上的人,企图给她难堪的时候,本王没有命人割了你的舌头,是对你的容忍;在于你设计陷害她,险些将她置于死地,本王也只是撤了你的封号,没有断了你一只手,给你警告;在于你三翻四次企图除掉本王的妻子,欲取而代之,本王没有命人划花你的脸,是对你的纵容;在于你欺瞒天下,改星换运,本王没有将你千刀万剐,这才是本王对你极好的表现。”
字字诛心,让宋晓悠的面色瞬间惨白,跌坐在地上,眼中含着巨大的惊恐死死地盯着这个她从小爱到大的男子。
此时,她才看清这个男子温雅的表面下藏着一个怎样残忍无情的心。
不,他有心,只是他将自己的心,自己的爱悉数给了另一个女人。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让她更加难以接受。
旁边的宋敬仁显然也是被犹如煞神在世的东方瑾给吓到了,他面露惊恐之色,赶紧上前跪在宋晓悠的旁边,仓皇求情道:“殿下,求你看在老臣忠心跟随的份上,饶过晓悠吧!她只是因爱所困,才会做下这等糊涂事啊!请殿下念在老臣只有这一个女儿的份上,绕她一命吧?”
虽然听见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这个看似乖巧的女儿做下的,让他不能接受。但是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这么多年以来捧在手掌心的明珠,他怎么忍心让她就这么没了?
当年为了报答赵家对宋家的扶持之恩,所以他对待自己的妻子向来也是尊敬有加。虽然他也有几房妾室,但是为了不让她遭受到羞辱,他纳的都是些小门小户家的女子。这么多年以后,他这几房妾室皆无所出,这样明摆的事情他又岂会看不出?
但他本就不是纵情声色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与她吵闹起来。那些妾室都是出身低微的人,自然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才导致他这么多年只有宋晓悠这一个女儿!
如今唯一的女儿成了这番模样,他除了痛心疾首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先保住她的命。
东方瑾看了一眼宋敬仁满脸的哀求,眼中滑过暗芒。但却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看着宋晓悠。
“此次你去青城做了什么,对她说了什么,想必不用本王再提醒你了吧?”
此话一下点燃了宋晓悠那根名曰疯狂的弦,她苍白而凄厉地大笑嘶吼,眸子里面尽是得逞后的悲狂。
“我还以为蓝雪涵有多清华淡远,没想到都是装出来的。没错,是我说的,是我告诉她你暗中所做的事情以及你接近她是别有用心的。瑾哥哥,我爱你,我从记事起就爱着你的。为了你,我努力事事做到最好,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你的王妃。
可是没想到这一切都因为那个贱人而化为泡影。她用计让天下人阻止我嫁给你,她毁了我的幸福,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显然,现在的宋晓悠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了。
她浑身的优雅高贵已经悉数被满身戾气所取代,一直伪装的娴静淡雅也被撕破,露出里面阴诡狠辣的丑陋。
东方瑾突然广袖一翻,墨兰手中的剑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凌冽的剑光闪着森寒的戾气,锋利的剑刃贴在宋晓悠细腻光滑的脖子处,好像只要东方瑾的手轻微一抖,那里就能流露出殷红的鲜血一般。
宋晓悠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向对她容忍有加的瑾哥哥居然会在爹爹面前要杀她。方才的癫狂悉数化为了深深的恐惧,看着他墨玉般的眸子闪动着温凉入骨的森寒,她的心里就被人攥在手中把玩一般,窒痛,恐惧,后悔,压抑等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东方瑾微眯着眼睛,眼尖如同冰雪初消的寒水,迸发出将人冰冻的光芒。
“她是本王的妻,辱她者,我必将用其命来偿还!”
简短的几个字,让大厅中的人感受到浸入四肢百骸的凉。
宋敬仁那里见过如此盛怒的东方瑾,方才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愣了。如今反应过来,就看见东方瑾眼含戾气,满身的杀意。锋利的剑柄贴在他女儿的脖子上,稍微推进半分,他唯一的女儿就会香消玉殒了。
宋敬仁跪在地上,急忙求情道:“殿下,求你看在老臣忠心耿耿多年的份上就饶过她吧!她也是你姨母唯一的女儿啊,殿下求你放过她吧!”
宋敬仁在一边拼命地求情,宋晓悠面色惨白,哆嗦着身子,眼中含着巨大的恐惧。东方瑾一脸杀意,手拿薄剑直指宋晓悠。
这就是宋夫人进来看到的情景,她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然后怒火和死死恐惧油然而生,高声呵斥道:“瑾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知书神色慌张地来找她,让她赶紧来前厅。她没来得及问清情况就匆忙赶来了,一来见到这样的情形。
宋夫人本就对东方瑾是那种爱恨交织的情感,如今自己的女儿又是这样惨况,她生性高傲,自然一上来就是厉声质问了。
本来以为东方瑾会想平时那般,见她来了会温雅谦和些。但是没想到,他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声线温凉。
“姨母难道看不来吗?本王是在为你管教女儿!”
一声“本王”生生划破了两人之间的昔日温情,将天家身份显露无疑。以宋夫人的精明,又岂会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
她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尴尬,青红交错。
没有了方才的盛气凌人,讪笑道:“瑾儿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和晓悠都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血脉遗亲,你们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为何非要这般大动干戈,伤了亲人和气?”
这一番话拿捏的极其到味,用东方瑾最为重视的亲情暗中要挟。若是其他的事情,东方瑾怕是会妥协,但是如今宋晓悠实在已经碰触到了东方瑾的逆鳞。
所以,东方瑾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像是染着血色的彼岸花,带着极其魅惑人心,令人沉迷的韵味。
只是吐出的话却是犀利无比。
“姨母既然已经提到了血脉亲情,那本王也免不了来提一提。有些事情,本王不追究,有对昔日母后之事牵连姨母的愧疚之情,也有血脉仅存的怜惜之意。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将它当做为所欲为的资本,如今居然敢逾越到本王的逆鳞之上。既然如此,今后还请宋夫人尊称本王封号,免得坏了天家规矩!”
一番话极其冷酷无情,但是这里面的心酸却让知情者对这个看似强大到睥睨天下的男子生出一丝怜惜之意。
宋夫人当然听得明白东方瑾话中暗含的意思,她眸中流露出惊骇之色。
怎么会?过往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但是还没有待她再说什么话,东方瑾手中剑光一闪,殷红的血液喷出,宋晓悠凄厉地一叫。
定睛看去,她右手筋脉已断,手耷拉着,像是掉线的木偶。
剧痛袭来,宋晓悠痛的快要昏过去了。但是东方瑾玉指一弹,一粒药丸就进了宋晓悠的口中,她又立即清醒了过来,感受着这痛彻心扉的感觉。
接着,他像是凝结了寒冰的话响起“念在往日情分,本王从轻发落,断你一手,此药会令你清晰感觉到断手之痛,也算是让你长个记性。从今以后,君是君,臣是臣,昔日情分就此烟消云散。你们若是安守本分,本王自会继续许你宋家一族荣华。若是不要,自有人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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