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爹忙跑到碗橱前,伸右手抓住已被油烟熏黑的碗橱门上的圆柄,一使劲拉开了橱门。Www.Pinwenba.Com 吧
或许力道有点大,范爹忍不住往后闪了一下腰。
他勾下头,伸出左手在碗橱里触摸了一会,就把左臂缩了回来。
这时,他的左手中攥了一个白粗瓷圆汤钵子,转过身来,他将汤钵子放置在土灶上,靠近铁锅的旁边。
李文芳看着有些暗白的粗瓷钵子,眉头不禁皱了皱:“唉!他爹!你说,咱上次买那些细瓷白盘碗,咋就没想到买几个细瓷白汤钵子呢?等下汤菜都上桌了,这样货色的汤钵子还不让弟媳妇笑话?”
范爹听妻子这么说,忙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已装了菜的细瓷白盘,接着,又回过头细细审视一番手中的汤钵子,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哼!现在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当初买这些细瓷白盘碗时,你总唠叨价钱贵了!买多了!结果,我就没敢再买汤钵子。”
说完,范爹朝妻子转了两下眼珠子,挖苦道:“你也知道要面子?不过,咱们弟可不算讲究呀!这可是你刚说的话。”
李文芳有些尴尬,她将头面对灶台,尽量不去迎视丈夫的眼睛,讪讪道:“我弟弟是不讲究,我是担心弟媳妇会在心里嚼舌头,说咱们轻待了她。”
范爹依旧苦笑一下,愣着眼说:“那有什么办法!只能凑合着用了。”
他用手挠挠头吐出一口气,停了一会儿,语气开始坚定起来:“行了!别想多了,大家吃饭要紧。”
于是,他接着就命令妻子:“快盛汤!我准备上菜了。”
范爹先端了两盘凉菜走出厨房,进到正屋厅间,一边招呼李文化两口子准备开吃,一面又瞪着眼喝叱儿子:“喜喜!还缠着你舅妈,快坐好!表现不好不给吃饭!”
儿子范文喜听爹爹的训话,不在乎地反斥道:“哼!以后我跟我舅妈过,不吃你的饭!”
话音落地,李文化两人笑开了,范爹心知儿子已经知道将要到城里生活的事,所以敢如此有恃无恐。
虽说是孩子的稚语,但在范爹心里还是刺痛了敏感。
农村人养娃,无非就是替自己老了后找个靠,不像城里人,大多数人都有政府颁发的养老保障,农村人只能靠孩子。
孩子们成才和孝顺与否,都会影响到农村人养老的稳定性,范爹虽然开明,但在这个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道理上,却从不敢有丝毫闪失。
他爱孩子,疼孩子,最终一切还是为了自己老有所靠。
养孩子最怕喂不熟的狗,范文喜还没养大,今天就敢口出逆词,委实让范爹的心忐忑。
他想好好数落儿子一顿,但这种场合不太适合,可不压压儿子这股不良浪潮,在李文化两口子面前算把脸丢了。关键,怕范文喜就此顺杆爬,日后会不认这个爹了。
何婷笑过之后,再观察范爹的表情,见他面上的肌肉有些僵硬,虽说有点笑痕,但看出十分勉强。
何婷心知他被自己儿子这番话刺激出了失落感,忙大笑着冲淡范爹的担心:“范哥!你儿子真聪明,会说俏皮话逗人!将来可以去当相声演员,那就风光多了。”
说着,她将眼睛扫向还在傻笑的丈夫李文化:“是吧!侯宝林不是说相声的?中央领导人还喜欢听呢!”
李文化被勾起了听相声时的快乐情绪,并且,他委实很喜欢听侯宝林大师的幽默段子。
妻子的话音甫停,他马上半是卖弄半是感触地附和:“就是就是!说笑话也能出人头地,看咱喜喜将来说不定就能成那种材料,到时候,可有我哥们一家人风光的日子过。”
说着,他把眼睛盯在范爹身上,带着一种恭维的表情又说:“不过,即便孩子有这样的天分,可大人们还需要加以引导,让他得到一定的专门锻炼,才会成就事业。哥!你以后可得多支持喜喜的个人特长发挥!”
范爹听李文化这么讲,脑袋就有点磨不开:“怎么!喂不熟的狗娃子这种表现,也能成为一种本事?”
听李文化说的似乎有点靠谱,细想下来,他也常为儿子的许多话惹笑。
虽说儿子的话里,自私成分能当场气死人,但他毕竟还是个指头大的孩子,没必要和他计较这么远。
这样想着,范爹的心里又释然开来,脸上的笑容不但密了且自然了不少:“咱弟!你说的可真是,这娃就是有点小聪明,日后要是把这点聪明用在正场上,或许他能有个出息。”
说罢,范爹呵呵笑了起来,李文化两口子紧跟着都大笑起来,范文喜眼瞅着一屋子的大人们都在笑,自己也禁不住跟着傻乐。
他不懂大人们的烦恼,他只记得按照自己的喜怒哀乐去做,谁要胆敢忤逆了自己的意志,他就会用哭声作为开路的武器。
只有当接触自己的人顺着自己的性子后,他才会心满意足将快乐盈满小小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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