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筹划到李文化两口子身上的钱,于连天派了三个手下小弟,大飞、二飞和铁手,这种名字都是小混们在帮里的别名,不是他们真名,在混帮里扎下根子的人,一般都不用真名显示身份,帮会里统一起名或者各自安排绰号。Www.Pinwenba.Com 吧
于连天根据各人特点,给手下每个混子都起了绰号,既方便他称呼,也便于众混子之间打招呼。
大飞年龄比二飞大,他们彼此之间虽没有亲情勾连,但身材个头差不多,都属于敏捷矫健型人物,因此,于连天赏他们一个飞字号,根据他们年龄顺序,一路排叫下来,因为这种类型的混子比较多,飞字号已经排到第八飞了。
大飞年龄大,跟着于连天打拼社会时间也长,心理素质好,遇到紧急情况不紧张,拼黑道的人,实际上和行军打仗没有区别,经常也是惊险连环。
所以,虽说大飞身体基础不是飞字辈混子中最好,但于连天得意他的稳定,每逢重大犯罪行动,多数安排他领衔,当然,不论成功与否,大飞的酬劳总是最多。
二飞年纪只比大飞小一点,跟着大飞闯荡,已经具备一定处事经验,于连天对他比较放心,再说他擅长从人口袋里掏包,手法娴熟,只要目标人稍有疏忽,二飞总会得手,所以,于连天将他配合在大飞下面做事,可保偷窃行动顺利实现。
铁手名如其人,长了一身蛮力,尤其手劲巨大,遇到目标人反击,可在狭小空间用手臂快速压制对方,所以得名铁手。
虽说铁手大脑不够使,判断形势反应慢,但跟着大飞行动,却可以取长补短,因此,铁手一般被当做打手保镖随伴大飞他们,作案行动暴露后,铁手可以断后,掩护主力快速逃走。
大飞等三人按照于连天吩咐,在石头村前两站上车,担心大飞他们认错人,掏不到钱财空欢喜一场,于连天还通过石头村混子范全重在外村的一个小把兄弟,上车为大飞他们指点目标。
范全重不敢亲自上车,虽说与李文化两口子打照面机会不多,但是怕万一被认出来,到时候脱不了干系,赃物没分多少,却会首先进到局子里,于连天一定会让他顶包,一口咬定是一人所为,不能牵扯其他人。
他更怕于连天翻起脸六亲不认,那家伙心狠毒辣,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都敢做,所以,即便真是替他们顶包,范全重也不敢有半个不字。
虽说顶包进局子失去了自由,但起码可以保命,甚至可以获得物质上的优厚赏赐,一旦违抗于连天指令,或者供出他们罪行,即便不进局子也会倒霉,或许哪天怎样死都不知道。
范全重安排的线人绰称小蛋,从小父母离婚,跟着妈妈生活,缺少家管,加之经济条件不好,很早就在社会上瞎混,因为所住村子离范全重近,平时在一起鬼混机会多,所以他们之间比较熟。
小蛋收到范全重信息,就在他家村口搭上那辆进城长途车,范骡子前天晚上跑到范爹家后墙,耳朵贴着后墙缝,探听到李文化一大早坐长途车回城的消息,因为每天只有一趟进都和城的班车,所以,于连天敢让大飞他们提前上车,知道李文化拉不下这趟车。
小蛋上车后,一眼就看见大飞他们三个人,正坐在中间偏后的两排座位上,大飞与二飞并排坐一起,两人占了那一排三个座位,铁手横着一身肉坐在他们后面,一屁股也霸了两张座位,虽说铁手那排座位还有一个空位,他的身体坐不过来,明显空晾在车厢里,整个车厢已经满座,甚至有几个人强挤在一张座位上,但没有人到大飞或者铁手身边寻找空位。
一车人大部分都是附近几个乡镇的民众,有些人见识过大飞他们的名号,心里忌惮,生怕沾染上他们惹出麻烦,一些没有听说过大飞名气的人,瞅着他们一脸横肉,加上他们手臂上纹身,就在各自心中本能上藏了一把剑,认为他们不是好人,起码不算好说话之人,于是,大家都不愿也不敢坐到大飞他们身边。
见到车里其他人宁愿挤在一起难受,也不到有空位的大飞他们身旁寻轻松,乐得大飞他们好不得意,浑身惬意,他们需要预留座位给李文化享受,好趁他麻痹大意时贼他钱财。
昨天晚上,大飞接到范全重密报,不但知道李文化今天进城,还清楚他从姐姐家带了不少土产,于连天当时就给大飞下了军令,一定要把李文化随身携带的钱物扫光,好显示大石头乡混子们的身手,不让外乡混子们小瞧,关键是再到县城里,煞煞那帮城混们的蔑视,说明乡村混子们不是孬种。
自古以来,不同地域的混帮们,总要在对方面前显示一番不同特色,以便傲视混子世界,有朝一日,出头为混帮天子。
大飞见小蛋上车,只是用眼睛示意两下,算是招呼,并没有在面上显出熟悉味道,小蛋自然明白混帮规矩,他们行动作恶时,即便熟悉,也要故作不认识,方便行动配合,一旦情况不利混帮时,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于是,小蛋装作陌生人,只顾瞅着他们身边的座位坐,按照提前演示计划,小蛋只是向导,不需要过多暴漏混子身份,所以,他没有坐在铁手空了两个座的旁边,却挤进了大飞与二飞所做的三人座位上。
小蛋与大飞坐在一起,方便等李文化上车后让座,当然也是他顺便下车时机,如此计划,会让一车人难辨玄机,以为小蛋真是普通过客,有利于保护小蛋身份,毕竟他在石头村露面几率大,一旦与李文化照面,不至于吸引李文化怀疑。
大飞和二飞等李文化上车时,会瞅着李文化到跟前找座的机会,装作关怀之状,将两人座位让给他们三人,转屁股往后和铁手坐到一起。
于是,大飞三人就可以在李文化他们打盹或者注意力分散情况下,开始偷窃行动,大飞与二飞负责在他们身后伸手搜索口袋里钱物,铁手只管用恶狠狠的目光环视一车众人,威慑可能发现他们贼迹的人。
三人一旦搜光李文化他们身上财物,就马上顺势提起摆放在过道一侧那几篮子土货,然后大摇大摆来到车门口,要求司机停车,让他们下去。
班车很快开到石头村路口,见到李文化一家人招手喊停,司机急忙刹车,然后缓缓将车停在李文化等人面前,他按下车门开关,随车一位女售票员从车门探头问李文化到哪里,何婷嘴快,忙说到都和市里。
售票员听终点是都和市,知道来笔大生意,就招呼他们快上车,跑长途车的人,尽都愿意一车乘客满是到终点,既方便多卖票挣钱,还能减轻司乘人员劳顿负担。
于是,范爹一众人急急忙忙把李文化等三人与物品送上车,范爹率先提起两篮货物上车,李文芳提着装了鸡鸭的麻袋紧跟丈夫后面。
当班车在石头村路口停下来之前,小蛋隔着车窗玻璃已经认出李文化,瞅着一副细皮嫩肉的李文化,他心里不由得生出嫉妒,城里当官人凭啥活得滋润?人和人既然不平等,干他一票就是公平。
于连天老大也经常说,现在当官人都是贪赃枉法之徒,搞他们就算为民除害,用不着背负犯罪不安,于是,小蛋对于自己与大飞他们的行为,就没有一丝不安和愧疚,反倒莫明出说不清的正义豪情。
看着班车停下来,小蛋记起自己的使命,忙扭头对一旁的大飞小声说:“车下面那两个皮肤白嫩的男女就是城里来的官,他们旁边另一对男女,是范爹死鬼两口子,你认识,小家伙是他们儿,行了,我该下车了,别忘了我的酒”
小蛋起身下车前,没忘叮咛大飞一句,分赃时不能闪下他,大飞只顾注意着车外面的李文化,心里合计下手的策略,没在意听小蛋最后一句邀功话。
即便他听明白小蛋的意思,也未必挂在心上,甚至会暗暗嘲笑小蛋,骂他自不量力,功劳没有他们大,也敢张嘴要赏钱,就是论功行赏,能排到范全重的头上,也轮不到他的份,他只是范全重手下一打杂小混,找赏钱只能龟缩在范全重麾下去寻觅,哪有在大飞面前说话的资格。
随着小蛋下车,大飞认定李文化两口子后,就急忙和二飞换坐到铁手身边,腾出他们面前一排座位给李文化上钩,他们三人好在身后见机出手。
看到范爹和他老婆率先上车,大飞虽知道他们送行李文化,但心里还是紧张了一下,他与范爹认识,范爹清楚他的底细,害怕被范爹认出来,一旦将来告官,他就容易浮出水面。
于是,大飞忙拉扯二飞与铁手的衣角,悄声叮咛都低下头,二飞和铁手与范爹不熟,但打过照面,听得大飞提醒,忙会意低头,大家装作昏睡状,只把各自耳朵竖得笔直,唯恐错过李文化他们一点声响。
范爹上车瞅见中间偏后有一排空位,心中高兴,想着真巧,还有座位,往常班车经过石头村,一般少有空位,都被前面村子的进城人占满了。
他一边把手里货物往座位旁边塞,一边热情招呼李文化:“咱弟!快来坐,刚好有三个空位,尽够你们三人坐。”
范爹言语间,略略将视线扫了一圈车内,没好意思详细看车内人神情,站在一车人中间,他显得有点鹤立鸡群,本就不惯公众场合的脾性,瞬时又渺小了许多,仿佛一车人的目光都在看他,甚至穿透他的心。
范爹的脸有点发红,和李文化说话稍稍发颤,他恨不能马上逃离车厢,到外面没人的田野中寻找平静。
刚好,司机与售票员有点不耐烦,知道范爹两口子送人,嫌他们磨蹭,耽误开车时间,对于司乘来讲,时间就是效率,能提前赶回城里,即便不再出车,早早下班回家,也是一种待遇。
所以,女售票员忙催范爹快下车,李文化顾不得擦拭座位上灰尘,忙转头说范爹,姐与姐夫你们回去吧!家里农活有得忙,上了车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何婷也紧跟着丈夫猛说感激话。
于是,范爹两口子有了绝好下车理由,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快速向车门口移动身体,临近下车时,不忘回头向李文化两口子说声走好。
李文芳更多心思放在儿子身上,看了看范文喜几眼,眼泪差点流下来,幸亏跟着丈夫下了车,不然车上人看见,却会小看她,农村人的感情粗犷惯了,哪容得下林黛玉般儿女情长?
范爹下了车,隔着汽车窗玻璃继续跟李文化打再见手势,随着汽车开动,他才记起儿子不在了,随同那辆渐行渐快的汽车,远离他的身旁。
他转头瞅一眼妻子,李文芳眼睛里已经渗满一圈晶莹泪水,于是,范爹忍不住跟着伤心,并且哭出声来。
瞅见丈夫和孩子一样感情脆弱,李文芳反倒破涕为笑,拍着丈夫肩膀,劝他别上心,儿子只是出去学本事,说不定成就个人物,到时候,两口子只怕会高兴死。
听妻子说话有道理,范爹马上止住思儿念头,伸出手臂拭拭泪水,看着妻子笑了,两人同时叹口气,松下绷紧的心情,转身向家的方向转去。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