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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纺织公司接待室。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

一个穿格子半袖上衣，吊肩带裤子的男青年在翻看资料，他是扈老板的儿子、李青云的恋人扈汉兴。桌子另一边，一个红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异常漂亮的外国年轻女人也在翻看资料，她是扈显扬老板白俄夫人扈莎娜。挨着扈莎娜是一个穿工装的中国姑娘，胸前挂着一个牌牌，上边写着：财账部长俞宝莹。

钟修齐正给强华机电公司老板扈显扬倒茶。

钟修齐：“这个、这个，你尝尝，扈老板，这是今年的新茶。”

扈显扬小抿一口：“我吃出来了。这是安吉将军山马刨泉的泉水，这是德清缠岭阳坡的头茬紫笋。到了你这里，就像回到了湖州老家。吾家吾乡吾国，大好河山，物华天宝，羡杀倭寇！小日本必要占之后快啊！”

钟修齐：“这个、这个，仁兄这次主持召开工厂内迁会议，做出内迁决议，小弟十分敬佩。不过，我的丝织品主要销往南洋和欧美。这个、这个，我还要在这里坚持，请仁兄一定理解。”

扈显扬说：“老兄，你把新进的三台铣床给我两台，又高价买了我的地皮，我迁到后方很快就能建成工厂生产枪炮。钟兄，想想吧，我们两家宣统二年建厂，次年就是辛亥革命，革命，革命，你革他命，他革你命，总不消停。这些年我们扩旧厂、建新厂，正在大发展，日本人又打进来了。老蒋呢，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跟共产党合作——”

钟修齐：“这个、这个，仁兄，共产党也是人，人都会变化。我听说，共产党已经不打土豪不分土地，也不闹罢工不搞暴动，还要把军队交给蒋先生指挥。”

扈显扬：“共产党的话可不能相信。你走着瞧，国民党还要吃共产党的亏。日本人这时候打中国，共产党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唉，有些事是天意啊——仁兄啊，我们这些人早晚要灭于共产党之手——”

钟修齐：“这个、这个，仁兄，你太悲观了。我还是那句话，共产党也是人，他们也会变化。世道以后怎么发展，谁也说不准。再说，不管怎么讲，当下还是抗日第一吧？国共合作一致抗日总是好事吧？我佩服仁兄为抗日奔走，为抗日尽力。”

扈显扬：“可是仁兄向我们抗敌后援会捐赠并不多啊。”

钟修齐：“这个、这个、这个事啊——我有些款项是通过孙夫人捐赠给了政府，你知道，当年我欠孙夫人的人情。”

扈显扬：“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当年孙夫人帮你救出个好女婿。老兄把一个共产党训化成一个资本家的接班人——你看看，他从美国回来才两年多，就在大上海搞得风生水起。接班人怎么还没有来？”

钟修齐：“这个、这个，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小婿只是搞些小试验，还望仁兄多指教，多指教。”

俞宝莹：“我到外边迎迎姚经理。”

钟修齐向俞宝莹点点头，俞宝莹出去了。

钟修齐继续给扈显扬和扈汉兴续茶：“这个、这个，仁兄才有福，扈公子一表人才，才华横溢——”

扈显扬：“哼哼——犬子不才，我才带他来学习取经，汉兴，看出门道没有？”

扈汉兴：“取消工头，实行定额管理，工资根据每个工人的工作业绩直接发给工人。减少了工头对工人的剥削。这个办法可行，不过，厂里的工头都是有来头，贵厂是怎么辞退的？”

钟修齐：“这个、这个，这个事是比较难办——有的工头可以转为考查人员，由厂里发薪水，品质不好的，坚决辞退。我的亲外甥和开平的亲弟弟以前都是工头，如今都辞退了。有的工头是黄先生、杜先生的手下，清退这些人就得多破费了。给黄先生、杜先生好好说说，对二位牵头的事业多赞助一些就成了。”

扈显扬：“取消工头这个事我也曾考虑，厂里许多劳资纠纷实由不良工头引起。他们打骂工人，克扣工人工资，可是又怕没有工头更管不住工人。共产党一进来煽动，再起工潮。”

扈汉兴：“利用工头管制工人这种老办法必须改变。现在招工人，管工人，发工资，都由工头来做，表面看我们省了些事。但从长远看，坏处极多。我们要立即在我们厂推广定额管理办法。从工友中挑选技术好人品好的当管理员，把那些坏工头都赶出去。我们也要向钟伯伯和姚经理学习，用赠股的办法吸引工友入股。”

扈显扬问钟修齐：“仁兄，又赠股、又入股，你是怎么做的？”

钟修齐：“这个、这个，我们的办法是：进我厂的工友，从进厂第一个月起，每月工资的十分之一都要存到厂里算是入股，同时，我们钟家还要向各位工友赠股，赠股金额也是工友每月工资的十分之一。人在股在，年年分红，人走股利全消。病、老、伤、亡者，可退还全部股金。”

扈汉兴：“这个办法最好，这个办法一下把工友和资方联系在一起。实行了这个办法，不管什么党再也不能煽动工友和我们作对。”

扈显扬：“算你还有些眼光。人生一世，能舍才能得。可是，这些事是急不得的。要通盘考虑，有先有后。我们先把定额管理部门建起来，把这方面的人才训练出来，才能谈到清退那些工头。你再好好看看，把好的经验都学到记住。莎娜，你认为他们哪些办法最好？”

扈莎娜：“我同意大公子刚才的意见。我认为他们吸收工人入股最好。把工人也变成股东，这样一来，工人就不会听共产党的话和我们斗争了。”

钟修齐：“这个、这个——扈夫人的汉语讲得越来越好了。”

扈莎娜：“我来上海快二十年了。当年赤色分子把我们赶出祖国，我们的大船开到日本，日本人不叫我们上岸，上海收留了我们。我热爱上海、热爱中国，我不想叫日本人占领中国，也不想叫共产党赤化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