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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一个教堂的后边平房里，昏暗的电灯下，陈阿浜与李青云隔桌而坐。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陈阿浜手背上缠着绷带。陈阿浜背后靠墙有一排小书架。书架后边的墙上有一个小窗户。齐有田站在窗户那边的小屋里，透过书本之间的缝隙观察着他们。包四海立在齐有田身后。

陈阿浜：“你犯的错误十分严重。不过，听了你说的那些情况，你的错误也情有可原。你今天逃出来是十分正确的。我们正在了解你是否也是国民党特务。小白同志去见你的时候，我曾给他命令，如果发现你已叛变，就当场处死你。我们担心你诱捕小白同志，在欧亚大酒店外边还布置了接应力量。”

李青云：“你说，正了解我是否也是国民党特务是什么意思？”

陈阿浜：“我们发现姚开平是国民党特务，怀疑你和钟圣英也是。”

李青云：“姚开平不是国民党特务，我和钟圣英也不是。你不是说姚开平给你们提供过活动经费吗？”

陈阿浜：“他那样是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他暗中已参加了国民党的特务组织。他给国民党特务提供军火，还向国民党特务组织提供情报，使日本人袭击国民党特务的行动失败。这个情况，我那天不是也向你和钟圣英讲过一点吗？”

李青云：“噢，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你说过他的情况特殊。可是，他做的这些事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张华同志，现在国共合作，他向国民党提供军火和情报还算叛徒吗？”

陈阿浜：“真是糊涂——我们和国民党合作，是权宜之计，是利用合作抗日发展自己。你不知道，我们的红军长征到陕北后，只剩下两三万人，陕北那地方穷得兔子不拉屎，我们缺吃少穿，若不是发生了西安事变，不用国民党再打我们，困也把我们困死了。现在我们的军队改编成了八路军，老蒋给我们发枪发子弹发军装，一个月还给几百万的军饷。我们的军队名义受蒋介石指挥，其实根本不听他的，国民党和日本人争夺大城市，我们趁机在农村建立根据地发展队伍。中央有指示，国共合作，必须由中央出面。任何一个共产党员不得私自和国民党合作。现在我们和国民党合作打日本人，打败了日本人，我们还要打国民党。我们共产党的目标是把中国建成共产主义。我们说为实现三民主义而奋斗那是骗国民党的。李青云同志，老丁同志以前难道没有对你进行过这方面的教育吗？”

李青云：“教育过，教育过，老丁曾说，姚开平在工厂搞的那一套特别阴险。他们厂里的情况我了解。姚开平取消工头，实行定额管理，给女工定期检查身体，吸收工人入股，发奖金、搞福利，工人感谢他，以后在他的厂搞阶级斗争很难。他还买枪组织了护厂队。老丁说，姚开平这种人最危险。”

陈阿浜：“老丁同志的看法是正确的。你还不知道吧，姚开平亲手打死了他的弟弟周之明。”

李青云：“你说他亲手打死了周之明？”

陈阿浜：“是的。这个人六亲不认。他亲手打死了他的亲弟弟周之明，他对着周之明脸上打了十几枪，让费沃德收尸时也认不出来。”

李青云：“原来是这样——不过，那个周之明也不是好东西，他在日本人渡边的荣亚商社——”

陈阿浜：“周之明确实也不是好东西。可是通过这个事，你也可以看出来，姚开平可是心狠手辣。你离开他是好事。他已经怀疑你是共产党，他会杀了你的。”

李青云有点迷茫：“照你这么说，这个人太阴险太可怕了。可是，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阿浜：“怎么知道的？我们在国民党那边也有卧底。这次国共合作，两党都承诺不在对方组织内发展自己一方的党员。这是嘴上说的，实际上双方都在挖对方的墙脚。国民党一边和我们合作抗日，一边又想利用合作把我们共产党溶化掉。他们向我们的一些人进行策反宣传，说共产主义是歪理邪说，只有三民主义能够救中国。不过，姚开平不是国共合作被国民党拉过去的。这个人早就秘密参加了国民党特务组织。你难道没有发现他的一点蛛丝马迹吗？”

李青云：“没有，真的没有。他总说他对政治不感兴趣，说他现在心里只有生意，没有主义。他可能早就怀疑我参加了党组织，有意在我面前伪装吧。”

陈阿浜：“极有可能。姚开平这个人十分反动，十分阴险。他说心里只有生意，没有主义，其实他已信了三民主义、资本主义和第二国际的修正主义。你知道什么是修正主义吗？修正主义的头子叫考茨基，这家伙表面上也信仰共产主义，可是却反对阶级斗争和暴力革命，主张议会斗争，主张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谈判协商——”

李青云：“张华同志，考茨基我知道，丁导给我讲过。丁导也说姚开平是考派，陈独秀是托派。考派比托派更反动。托派还反对国民党——”

陈阿浜：“不管考派，还是托派，都是我们的敌人。姚开平装出一副不问政治的样子一方面是为了欺骗你们，主要还是为了欺骗钟老先生，继承钟家的产业。他在国民党那边的地位，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他一般不参加行动，只提供情报和金钱。这些情况是组织上刚刚通过秘密渠道调查出来的。”

李青云：“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坚决反对钟圣英参加抗日救亡活动。我们的活动他一点也不支持。他给国民党特务组织提供资金，却不支持我们拍抗日电影。这个人真是阴险。你这一说，我明白了，他其实一直在欺骗我、试探我、警惕着我。”

陈阿浜：“是这样的。李青云同志，我刚才已对你说过了。你离开钟公馆也是好事。姚开平这个人心狠手辣，他能对亲弟弟下毒手。他一旦发现你知道了他和国民党特务的关系，他也有可能对你下毒手。这个人十分阴险，他有时候也帮助我们，一度把我们也蒙住了，还以为他真的同情我们。”

李青云：“我给钟圣英打电话，让钟圣英防着他。”

陈阿浜：“不用。钟圣英傻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更安全。不过，组织上将会在适当时候提醒一下钟老先生。”

李青云：“你考虑得真是周密，比老丁周密多了。可是钟圣英要求和我见面怎么办？”

陈阿浜：“最近一些日子不要和她联系。组织不是正在审查你吗？过一些日子，你再联系她，就说组织上审查结束了，可以和她见面，可以介绍她参加组织了。不过，这个女人确实不太适合参加地下工作。如果她真愿意参加革命，可以送她到延安。”

李青云：“钟圣英很想去延安。不过，她吃不了苦的。这个人还是不让她参加组织，我们利用她做些事情就行了。”

陈阿浜：“李青云同志，你讲得很有道理。有些人只能放在外围。像钟圣英这类人，利用她为革命捐些经费、借用一下她的汽车、在她家工厂安排一些我们的人……但是，不能让她进到我们的组织内部。既然她吃不了苦，那就不考虑送她去延安，就让她永远作为一个为我们所利用的对象。”

李青云：“嗯，这样更合适。”

陈阿浜：“我们打败了日本人，还要建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里是没有资本家的。你看那些白俄，许多人都是俄国以前的资本家。”

李青云：“到了那时候，我们也要没收钟家的工厂吗？”

陈阿浜：“那是当然的。你读过共产党宣言吗？共产主义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消灭私有制。不过，我们将来没收了资本家的工厂，不会让资本家跑到国外骂我们。我们要让他们在工厂当工人，和工人一起劳动。到时候，你当厂长，让钟圣英在你手下当工人。”

李青云：“我让她住我家，让她尝尝寄人篱下的滋味。张华同志，我还能见到石小慧同志吗？”

陈阿浜：“能，袭击吴家的行动，石小慧同志也要参加的。请你稍等，我去方便一下。你方便吗？”

李青云摇摇头。

陈阿浜出去了。

李青云喃喃自语：“姚开平，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过了一会儿，陈阿浜回来了。

陈阿浜：“李青云同志，延安来的黄特派员要接见你。他是从延安来的，身份特殊，和我单线联系，一般不见下面的同志，偶尔见一个重要同志，也要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他能提出见你，说明在他的心目中，你已很重要。他要问你什么，你一定要老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