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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四海下去后，齐有田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那个身材高大的人：“罗金成，我听说你前几天和陈阿浜差点打起来，你们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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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金成：“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老家不是福建长汀乡下吗？我爷我爹是叫共匪打死的，土地房屋也让穷鬼们分了，我们一家来上海投奔舅舅。舅妈让我们在门洞住了三年，我恨死了势利眼的舅妈，也恨死了共产党。听说政府现在和共产党合作，我有意见。我说蒋委员长在西安肯定喝了共产党的迷魂汤。陈阿浜却说现在共产党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同意他的说法，我们后来就吵起来。我骂了他一句，他就使出功夫要废了我。你知道，他在武当山习过武，可是我也有硬气功，我们就干了一架，不分胜负。特派员，我感到这个人思想很有问题。”

齐有田：“嗯。你们就为这个打架吗？我怎么听说和那个石小慧也有些关系。”

罗金成：“是这样。那个石小慧不是个共产党吗？那天我喝了点酒，我跟他商量，让我上一次石小慧的身子。他不同意。说国共合作，共产党也是自己的同志。”

齐有田：“哼哼，陈阿浜还给你说过什么？”

罗金成：“他还说过——特派员，陈阿浜是队长，是我的上级，是你最信任的人。你今天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陈阿浜说他在上边还有人。我不敢得罪他。”

齐有田：“最信任的也是最危险的。你老实说吧，陈阿浜是不是还向你说过，那一次我们伏击渡边前来偷袭我们的人，打死周之明，是共产党给我送的情报？”

罗金成：“他对我说过一次，可我不相信。我相信是你派到敌人那边的卧底送来的情报。”

齐有田：“这些情况，你怎么不早些向我汇报？”

罗金成：“我不敢，谁不知道，你最信任的就是陈阿浜和四海，他们是你的左膀右臂啊？”

齐有田：“罗金成，你听着。陈阿浜中了魔，爱上了那个石小慧，逼着我向上级打报告，为石小慧要求抚恤金。我怀疑他心里已偏向共产党。我估计他肯定看出来我对他已不信任。这个人好的时候能为朋友、为同志两肋插刀，可是一旦翻脸，就六亲不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从他的眼神看出，他恨死了我。我知道，你过去借过他的钱，他从来没有叫你还过。你实在不该公开顶撞他。我从他背后看你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在心里也恨死了你。我跟一位高人学过读心术，就是能通过表情，主要是通过眼神看人的内心。女人太复杂，女人我看错过几回，可我看男人从来没有看错过。”

罗金成：“特派员，我只看出来他恨我，怎么看不出来他恨你？我只感到他确实爱上了石小慧，有点倾向于共产党。”

齐有田：“陈阿浜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他可能也是一时糊涂。我们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我以后抽时间再和他好好谈谈。我现在依然器重他。明晚的行动中，你和他一组。你们一定要把李青云活着抢出来。”

罗金成：“特派员，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一切听你的。”

齐有田死死盯着罗金成：“那么，我问你，我让你做了陈阿浜，你肯干吗？”

罗金成：“我说过，我一切听你的。”

齐有田：“罗金成，你听着。干我们这一行讲究先下手为强。你想想，陈阿浜竟然爱上了女共党，内心又倾向于共党。这样的人还能让他留在组织里吗？”

罗金成：“特派员，我一切听你的。”

齐有田：“如果我们将陈阿浜送回内地，他一定会向上级报告我和共党有关系，接受共党的情报，对我没有好处，对你、对我手下的同志都没有好处。罗金成，你听着：如果行动顺利，解救出李青云后，你们将李青云交给接应组的同志。你和陈阿浜一起撤往万国公墓，在那里还有一个人配合你。你们两个将陈阿浜处理掉，焚尸灭迹。如果行动不顺利，不能解救出李青云，就让陈阿浜在行动中牺牲。”

罗金成：“特派员，陈阿浜毕竟也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战斗过，他死了，能不能也为他的家人申请一份抚恤金，权当我还以前欠他的账。”

齐有田：“这个，没有问题。事后我们还要将他作为烈士上报。”

罗金成：“这样，我就可以心安地下手了。特派员，这个人自以为聪明，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他绝不会想到我会对他下手。”

齐有田：“他有功夫，你一定趁他不备暗中下手。罗金成，你听着，你完成了这个任务，我给你三个人的姓名和地址，一旦你哪天落到日本人手里，你可以出卖他们。这三个人都是同情中共的不可靠分子。出卖了他们，至少能保住你的命。只要你不出卖上级，不出卖我们这个团体其他同志，你再回来，我一如既往接纳你。这个特权，以前只有陈阿浜和包四海有。你完成了这个任务，我也给你这个特权。”

罗金成：“谢谢特派员，我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弟弟妹妹，我实在怕死。你放心，我一定完成这个任务。”

齐有田：“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名字和住址。你看看，记住后烧掉。万一你落到日本人手里，可以出卖他们,可以跟日本人做事，只要还和我们保持联系,我也不会追究你。不仅不追究你，还可以将你作为我们的同志。但若敢同情共党，那我可是六亲不认。我齐有田与共党不共戴天！共党分子，同情共党的分子，都是我的敌人！对于敌人，我是毫不留情的！”

罗金成接过纸条看看，又交给齐有田：“谢谢特派员，我记住了。你放心，我即使落到日本人手里，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齐有田：“是心在党国。与日本人合作打共党，也是为党国清除敌人。公开和共产党合作抗日，秘密和日本人合作反共，符合党国的根本利益，应该成为我们的基本策略。这，是我齐有田的新思想，我已写成报告报送蒋委员长，希望你好好体会感悟，做一个有思想有信仰的特工。”

罗金成：“谢谢特派员点拨，卑职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