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倒是问了,可学生说不出来,只说是上了堂礼仪课。她那题目根本没法讲。”林思说的没错,一看那讲题,就知道是犯了时下“抢眼球”的通病。“听说过国际比赛、国际影星和‘国际章’,可就是没听说过什么国际人。”林思又嘲弄了一句。
“也是,有国际球星,可还真没听说哪个球星是国际人。”许老师也来劲了,她可是个铁杆球迷,若是错过了哪场重要球赛,她差不多会急哭的。
“咱们自己还找不出个讲礼仪大课的老师?”许老师明知故问,她知道学校的老师都很棒,更不会给讲座起那么个不着调、欠水准、还搞笑的标题。
“我不听都想得出她讲不出新东西,现在的问题不是不懂礼仪,而是不遵守,是明知故犯。”林思不屑地说。
“这女人胆子也真大,就那讲座也敢不远万里来显摆。”许老师把那“摆”字升高了八度,表示不理解这女人到底想啥呢。
“不过,我在网上查过,她那学校是一个建校三年,仅有1200多个学生的新学校,能有这么超前的理念真不简单,不知道他们的学生是否变成国际人了。”林思不无讽刺地说,“更不简单的是按咱们校方的介绍,他们这女校长已经成功地在全国十多个大城市的很多学校成功地开展了一百多次此种讲座,宣传了自己的理念。”
“我一看那介绍就猜到是吕主任写的。”许老师边说边笑:“他就跟着吹吧,反正不花他的钱。”
“就那题目,还讲了一百多次,这吕主任也不怕把鸡皮疙瘩吹落一地,滑他个大跟斗。”林思说话时也下忍不住直想笑。
“这校长还真有闲功夫,就那偏远地方的一个巴掌大的学校,还跑遍全国各大城市去开了上百次讲座,还真没听说有这样闲得到处跑的校长呢。”许老师是想说吹牛皮不犯死罪,可一想这老头校长找来的,不说别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改了口接着说:“你想啊,一个建校仅仅三年的学校,她校长就跑遍全国开了一百多个讲座,是有不务正业的嫌疑吧。”
“还真是呢,光路费、住宿费、食宿费,都不知道要花多少纳税人的钱啊!”林思表示心痛了。
“也是,再加上接待,陪吃陪喝,或陪个玩啥的,还真不会少花啊。”许老师也心疼了。
“所以,这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炫耀或大吹特吹的事。哼,有病,有大病。”林思又气了。
“吕主任怎么想的,这种介绍也去写。”许老师不解。
实际上,吕主任写这个简介时也挠头,可这是大校长下的任务,资料也是他提供的。当时他就想啊,这不是又要出丑吗?就是长出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跑遍全国去完成那上百次的演讲课。唉,谁让吹牛不犯死罪呢,否则这校长怕是也不敢吹了。只是,让咱写这吹牛的东西,不是让咱也受连累了吗,唉,真是的啊!吕主任又叹气了。
吕主任还介绍说,她还出过好几本有影响的学术著作。可林思在网上输入她校长的大名,也没找到一本书,就不信了。林思不信是有理由的,因为她自己十年前出的一套书至今只要在网上输入自己的大名,她的书就会跳出来跟她打招呼。按说她校长已经是名人了,她的书咋跳不出来,不应该呀,林思想。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老头路难走啊。”林思不由地念叨起来。
“也是,这吕主任还变得够快的,要能变成‘国际人’就好了,唉。”听许老师的口气,似乎惋惜的很呢。
“要讲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差异和交往礼仪,那她就讲,但要变成‘国际人’就免了吧,她自己都不是‘国际人’,也不可能见过国际人不是?再说文化差异也无好坏之分,那又何须把自己变成不存在的‘国际人’呢。”林思又道。她是真不明白,她这校长知不知道她自己那讲题搞笑搞大发了。
事实是,就算我们自身文明礼仪方面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相信时间会改变这一切,要有这个自信。我们年轻的一代已经比过去更文明,更懂中西方交往的礼节,更能向世人展示新一代中国人的风貌,他们不仅会发扬光大传统优秀的中国文化,还要做有修养的中国人,而不是当个什么无中生有的“国际人”。
“其实,在五光十色的话语理论和使人摸不着头脑的术语后面,很可能没有深奥的思想,只有一大堆文化泡沫。”这是某个专栏作家说的,他还说:“比如,他们不说‘阅读一个作品’,而说,‘解够一个文本’。”看吧,这就是玩文字游戏,不怕你不懂,就怕你当真;还有:“语言的无所不在往往是障眼法,掩盖的是无所不在的、尖锐逼人的社会问题。”
现今社会上假、大、空的现象不少,可把这股风刮进校园的真不该是两个想当“国际人”的校长。就算“花钱也是工作”,可这么个工作法,这钱花得不值。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射下,守住学校这一方净土谈何易。
“花钱也是工作”,这胡说八说也是工作,花纳税人的钱走穴当然也是工作,只是,花多了,说话就找不着北了。
13
说到“花钱也是工作”,那花纳税人的钱,官人最慷慨,百姓最痛心。特别是官人把大把银子花在明摆着是浪费的事情上时,最遭人痛恨。上学期放假前,大校长又慷慨了一把,而老师们自然就得又心痛一下。年关,年关,有人欢喜,有人愁。
如今百姓最怕这领导官人有个啥嗜好。什么照相留影、书法绘画、高尔夫秀、乐山乐水等等,都不得人心,因为这些爱好都得纳税人出钱供着。再说了,明星的靓照都追不过来,谁想看领导官人那炫秀显摆的照片?只要头顶“乌纱帽”,什么雕虫小技就都算“才能”!这些官人,真需要提醒,别真把自己当块料,那些“本事”不过是靠权势撑起,如若为此沾沾自喜、自我陶醉、自卖自夸,那肯定是患上了自恋症。
说回13年1月某天的下午,林思她们办公室又热闹一番。
都说到了年关很多单位在突击花钱,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阿公爷的银子,不花白不花,花了才能乐哈哈。可年关也有人笑不起来,那自然是心痛纳税人钱的员工。不说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纳税人的辛苦钱,就说这花也要花得让人舒服、气顺、乐意,不然就闹心了。
“快,接把手,我快抱不住了。”一进门的文老师急切地说。
“这是什么呀,快快快,放在这儿吧。”汪老师赶紧过去搭把手。
“是记事簿和电话簿,快快,这两本都要滑下来了。”文老师嚷嚷着。
“我来,我来,”汪老师把最上面的几本先拿下了,“怎么这么多,啥意思嘛?”她问,心想,前些日子不是发过新电话簿了吗。
“怎么又发东西了?”林思站起来问。
“什么叫又,好像不喜欢哦。”许老师也站起来看。
“年前刚发了板砖一样的台历,除了占地方、不好用,还浪费钱和资源。”汪老师说。
“就说那设计,用的多是自家的头头脑脑们拍的照片,还他校长打头呢。”小徐老师说,心想,他们还真周游了不少地方。
“现在到哪看不到精美的画面,谁会欣赏他们那‘佳作’”?文老师也很反感。
“更重要的是,要别人欣赏、赏识、认可,重要的不是作品怎样。”汪老师话中有话。
“想想看,有几个人佩服他那四处招摇的做派?”林思又咄咄逼人了。
“没人点赞,谁还想用你那日历?除非想天天闹心!”汪老师就对那费钱的台历不感冒。
“花几万块钱弄这么个东西除了找骂还是找骂。”林思也不用那厚厚的台历。
“办公室5个人,发了十本台历,没有一个人用。”文老师本想用,可太占地方,就让那两个台历靠边站了。
“去年发的最后都当废纸给了清洁工,造成的浪费自不必说。”汪老师翻旧账了。
“还说去年呢,那天拿到13年的台历后,你看都不看,拿着就往门外走,还说要都扔到垃圾桶里去。若不是本人拦截,那两本台历就命苦了,台面都没上,就到垃圾站报到去了。如今你那两本台历加上我的这两本,都躺在这柜子上睡大觉,它们是舒服了,可占了我本来就紧张的空间,还真心疼。”林思指着椅子背后放作业和杂物的小柜子说,这柜子每人一个,不大。
“你心痛,可有人不痛,而且还会偷着乐,几万块钱一出手,不管东西别人用不用,这‘肥扣’是少不了的了哦。”文老师说,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这老乡太向钱看了。
“可怜这一痛还没过,又一痛压上来。这正改着作业呢,又来叫人去拿东西,这不,又拿回了这第二痛。”林思指了指着文老师刚拿回的一堆东西。
“每个人发十本记事本。有病。”这是林思的第一反应。“有大病”,这是第二反应,而且这还不是她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这么多,用到猴年?这要浪费多少钱啊!”许老师心痛了。
“这不是明摆着大搞铺张浪费吗?”汪老师在上纲上线,差不多要声讨了。
“就算不心痛那‘肥扣’,咱也心痛那白花花的上等好纸被用来做那么多压箱底的嫁衣裳。”文老师看着自己搬回的那些本本,也表示好心痛。
“还心痛那么多大树作了无意的奉献,真是没有用到正地儿。”小徐老师也觉得太过分。
“肯定又有人偷着乐了,唉,这作业都改不下去了。”林思放下笔,没心改了。
“第二痛没过,这还又紧跟上了第三痛了。”汪老师接着又说。
“什么第三痛?”许老师马上问。
“这同时发的还有两小本电话通讯簿,你看,这不是。”文老师顺手拿起了一个小本子。
“上个月就听说刚发的那个版本的有错,要重新印,当时有人说错一两处就算了,可没想到,还真的给重印了。”汪老师过去拿起一本:“看看,除了封皮颜色浅一些,和刚发的那本差不多吧。”
“错出在谁身上了,要不要扣MONEY?”许老师没直接说扣钱,她知道是不可能扣的。
“老师出错要公开点名,这无端浪费那么多钱就不了了之了?那谁还愿意老老实实好好干活了?”小徐老师的话中带着不满情绪。
“不愿意又能怎样,总不能把气煞在学生身上啊。”许老师很是感叹。
“都说教师是两面人,看来还真是,不管有多不顺心的事,上了讲台就能压住,就一个想法,要上每一节课。”汪老师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给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感动了,教书育人还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啊!”小徐老师不冷不热地说,她以为,现在有些校长的行为已经极大地影响了学校的声誉,老师们也跟着受连累。
“咱们在讲台上吃紧,有人在讲台下紧吃,伟大就别想喽。”汪老师的话不难懂。
“还真是阿公的钱,不花白不花,纳税人的钱,花了也白花!”林思忍不住又白话直说了。自从这校长上任,她就不自觉地会想这个问题。
“这人就是有私心,花自己家的钱,肯定精打细算,花公家的,就多多益善,还总能找个好理由,什么印错了就改,什么多发些备用,就差没给每个学生也发上几本了”许老师和林思一样,也觉得这校长不是一般的能花钱。13年到来,不能发福利了,就发起本子了。
“不过校长还真没忘记学生,他除了找人来讲如何变成“国际人”,还真找来过一个真国际人给学生讲课呢。”汪老师又想起了另一桩花钱的事。
要说那个“真国际人”,不过是美国来的中国人,找她来给学生讲课,说到底,就是校园教育商业化,你来我往,都难和“钱”字脱离干系。
那是发生在去12年3月分的事,充其量,就是个秀,或是该叫“国际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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