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阴雨绵绵(二)

2018-04-15 作者: 细沙子一粒abc
第六章阴雨绵绵(二)

吃完中饭,林思和汪老师商量中午如何轮换巡视教室、检查学生的午休情况,40多个班级分布在四层楼上,一圈走下来也要20多分中。Www.Pinwenba.Com 吧主要查看休息时间有没有学生大声喧哗、开教室里的电脑玩游戏或看电影、有无打闹、大打扑克、抽烟等。

“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课?”林思问。

“是的。”汪老师说。

“那你先巡吧,回来还可睡一会儿,下午好上课。”林思想的很周到。

“好吧,”汪老师同意了,“就咱们两个巡吗?”她又反问一句。

“是的,他没说他也参加巡视。”林思想起来了。

“看看,都成什么了,他怎么不巡呢?”汪老师有情绪了。

“他是部长了,当然要特殊一点。”林思也有意见。

午休是国人的习惯,中午小歇一下,后半天就好过多了。是什么原因也说不清楚,应该是习惯成自然吧。大上个学期林思她们办公室有一个外教,他最不满意的就是中午老师们在办公室午睡,一次他来早了,进不了办公室,等2点开门后,他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It’s weird。This is not a hotel。(真怪,这里又不是酒店)”想来他说的也有道理,可条件有限,也没办法,后来大家就早起十分钟。

没换校长之前,每天早上校门前站岗值班是一项很正式的工作,领班的校长和主任中午也参加巡视(除非另有其他工作),三个人,每人20分钟。那时的领导很认真,一个学期要值班几个周次,一学期下来还是很辛苦。当然,如果你把它看成是任务,那一定很累,但如果你把学生当孩子去爱,你就会乐于站在大门口迎接自己的学生,看看他们每天的情绪怎样,看看他们的校服是否整洁,看看他们的文明礼貌表现情况。总之,可看的很多,就看校长们心里有没有学生,想不想自己的学生;关心学生的校长,就会想看自己的学生,学生是他工作的动力,就如老师们说的:没有学生,哪有校长。相信经常在大门口看见校长的学生对学校的认同感比那些很难在大门口见到校长的学生的要强。过去那四位校长做的就很好,多年来春夏秋东、风雨无阻地每天早上守候在大门口迎接自己的学生到校,不仅让学生感到很亲切,也让老师们感到由衷地敬佩:敬业就是要从每一件事情做起。

“我先去巡视一下吧。”汪老师话音没落,人已经出去了。

林思在想,这学期学校的午休状况很不好,整个校园都快闹翻天了,看来这个中午值班是有名无实,至少不是每个人都在认真履职。那能怪谁呢,当官的都搞特殊,谁还想干呢,校长也一样不想干。真是中邪了。

20分钟后,汪老师回来了。

“我刚才碰上刘老师了,他还问我有人巡吗。”汪老师说。

“可能不是每个人都巡,领班的都回去午休了,谁还想巡。”林思看了一下表。

“我刚才还关了好几个班的电脑。”汪老师又加了一句。

“你休息吧,我去看看。”林思边说边打开门。

这个中午是开学以来午休情况最好的一个中午,认真巡视和不认真巡视或是干脆就不巡,其结果完全不一样。之前是否有人巡视、如何巡的还真是说不清楚,其实领班的也不想管那么多,只要他自己不挨累就行,别的新领导都这样,见怪不怪就是了;最不好说的就是,他们每个月都增加的一千多元的职补,难道不包括这项工作?拿钱时一个不少,干活时就退缩了。当官的也会互相攀比,你少干、他偷懒,那还能“有水喝”?

自从新校长上任,整个人事都做了调整,新增加了十个主任和十个部长;这部长是个新头衔,听起来很别扭,叫起来更别扭,因此这十个部长还是被老师们称为老师,级别上没什么变化,不过工资还是多了一千多块。

如今学校有多少带“长”的人谁都说不出个数,也没见校网上公布领导分工信息,也许是头头脑脑的人太多,都不好意思列表公布了;要想知道谁负责什么工作,在哪个部门,就要靠查看办公室电话号码,至于职务是什么那上面没写,时间一长都说不清楚谁是主任、谁是部长。编个表容易,问题是要想编的很详细,少说都要写出30多个重量级别的“大官”,如:校长、主任、部长等,再加上不少“小官”,那就有的看了:几箩筐都装不下。

林思曾记得,有一次上课,看见讲台上有班级学生名单,仔细一看还真不一般:班级总共有50人,有30多个学生是班干部,还让一个最刺头的学生当纪律委员,而光纪律委员就有4个,不难想象班主任的一片苦心。

说起人事调整,还有一个小插曲,那是新校长上任几个月后的事。学校每年暑假前进行教师教学评定工作,同时教育局也要派人到各个学校对校长进行测评,就是让老师们给校长打分。从前老师们给校长打分都打95分以上还嫌少,要是允许打100分就好了。可自从换了这新校长,一切都变了,他哪像是来当校长的,简直就是来扫荡的,就像那山里人进城,看啥都好,都往背篓里装,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允不允许。老师们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无奈人家是校长,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不过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总有出气的那一天:打分的时候见吧。记得那一天大家都很畅快,压抑了几个月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测评是下午进行的,老师们到的很齐,互相交换着眼色,毫不掩饰脸上快意。测评时间很短,表格还没发到最后一位老师的手上,大家就开始交表了,你看我、我看你,喜形于色无须言表。回到办公室,各个都毫不顾及地说自己给他打了多少分,生怕别人怀疑自己把分给打高了。

“他以为学校是他家开的,想干啥就干啥。”汪老师进门就愤言道。

“我给他打个不及格,他把老师都当什么了。”许老师也按捺不住了。

“我也没给他及格,饭堂吃的越来越差了。”小徐老师说起饭堂的事就生气。

“我也给他个不及格,代课老师的待遇应该提高。”文老师说。

“咱们都给他打了不及格,看来他是真的激怒众人了。”林思也开口了。

“你说他刚来几天那,就整天算计着学校的钱。”小徐老师又气了,“他又不懂电教,还要亲自去买配件,买回来的都不能用。”

“那是奔回扣去的,现在的领导干这事都是明着来的,”汪老师接道,“这叫揩油购物,敞开挣钱。”

“懂行的老师去买了相关的用品,你知道他说人家啥吗?小徐老师问。

“说啥?”文老师想知道。

“他说人家有猫腻。”林思接过去说,“他不玩猫腻,能怀疑别人吗?”

“这叫做贼心虚。”小徐老师又接着说,“他还去买了50个鼠标。”

“他去买什么鼠标啊,他又不懂买什么样的好。”许老师也说。

“买错了再买不是可以拿更多的回扣吗。”小徐老师说,“他还真买错了,而且还买贵了。”

“现在他买的那些东西都放在他的办公室,谁想要,就得去找他领取。”林思也听说了此事。

“看样子他还真想当采购员和管理员了。”许老师笑了。

“他是不是没见过钱啊?”文老师说,“也太见钱眼开了。”

“也许他小时候家庭境况很差吧?”小徐老师打趣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没有直接联系,”汪老师说话还是在理的,“贪心的人是他自身思想有问题:自私、太看重银子、太想揩油了。”

“听说他还要亲自订全校的课本和报纸呢。”许老师道。

“订了吗?”文老师急问。

“没有,晚了一步,订购工作结束了。”许老师又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

“那完了,以后这些事就不知要多花多少钱了。”文老师叹了口气。她多次说过不想干了,临聘老师压力大,待遇不公平。“都说学校有钱,可钱再多也架不住老鼠打洞。”

现在年轻人找工作不容易,能在学校某个职位更不易。同工同酬都说了多少年了,可还是个口号。眼下又生出个什么劳务派遣服务公司,代课老师的工资都由中介公司发,目的就是要同工不同酬合法化。开多少钱都是学校定的,只不过是没有直接交给代课老师,而是让他们去中介领,这样一转手,就说明这些代课老师与学校无关,不是学校的人,当然就不用同工同酬了。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学校双休日不是常有对外监考任务吗,”汪老师说,“外面单位租用咱们教室的钱、老师们帮他们监考拿的辛苦费,都给校长盯上了,还要用这笔钱发职务补贴。”

“他就是一个乡下的土皇帝,根本不懂管理。”林思说到这事就有气。

“那是老师们挣的福利费,他有什么权利支配?”汪老师也气。

“是钱他都感兴趣。”许老师也有看法。

“我听说,”文老师说,“上次校长让他老婆也来挣监考外块了。”

“他是不是得红眼病了,哪儿有钱,他的手就往哪伸。”林思更不客气了,“他老婆是哪的?”

“听说也在哪个学校工作,不过不是老师,是打杂工。”小徐知道的多。

“这叫近水楼台,谁让你不是校长呢。”汪老师说起风凉话。

“校长当到这份上就掉价了。”林思道。

“就像那土村长、土皇帝,天下老子第一,尽干些不得人心的事。”许老师接道。

“这人啊,脸皮一厚你就没折了。”文老师很气,“有的电脑代课老师双休日在学校加班,领到的加班费都与正编老师的不一样,都少40%呢。”

“他老婆来监考,一分也不少拿。”小徐老师说。

“唉,都怪咱们命不好,怎么换来这么个老财奴。”汪老师又吹冷风了。

“他都奔60了,也是土埋半节的人了,才来到咱这黄金之地,能不想大捞一把吗?”林思分析,“听说过什么是晚节不保吗?这回该看见了吧!”

“我还是喜欢年轻的校长,像咱们章校长那样,对咱们老师那是没说的了!”许老师又有点伤感了,“他要是不走,咱们哪用受这份窝囊气。”

“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吧。”汪老师吹的风更冷了。

“听他这老头说话就觉得假假的,”文老师仍然生气,“他这人到哪都不会给大家带来好运。”

这不,还真给她说中了,他不让大家舒心,老师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听说这次测评老师们给他打的分很低,没能通过及格线。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一朝天子一朝臣,调整一下人事,多安排一些官职,下次测评越过“贫困”线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为了保险起见,不妨就多分一些官职,这年头谁不想当官、谁和钱有仇?

接下来的事是老师们没有意料到的,只能说老师们实在是太单纯了,给自己做了茧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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