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磨面的撞上挑水的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7章 磨面的撞上挑水的

从厕所出来,四个都往猪舍里边伸着头看,几头大黑猪正卧在稻草窝里睡觉。Www.Pinwenba.Com 吧

"巴巴巴巴……"赵常喜唤了几声。

一头大黑猪抬头朝这边看了看,又卧下了。

苇声也学着唤了几声,大黑猪眼皮都没翻。

王红卫说:"看我的。"

"巴巴巴巴,巴巴……"大黑猪睁开的眼反而闭上了。

"看,看咱的吧!"孙合作向着大黑猪唤起来,"巴,巴巴巴,巴巴……"

"孙结巴,你唤猪一点也不结巴!"

大黑猪耳朵耸起来了,孙合作再唤的时候,大黑猪一拱身起来了,摇着尾巴往这边过来了,又有几个也陆续跟过来。

"孙合作!你跟这群猪合作的倒挺好!"王红卫拍了一下孙合作的肩膀。

"我,我们,有,有缘!"孙合作指指额上的乌龟,"有,有它在,我,我还不是猪,猪……八戒的祖,祖奶奶?"

"猪八戒的祖奶奶?孙合作!你个母猪!"赵常喜照着孙合作屁股就是一脚。

苇声接连去牛屋打了三天扑克,第四天,苇声不想去了。

苇声不想去是因为对他们三个产生看法了。赵常喜打牌忒能叫,嘴不闲着,光制造噪音。孙合作打牌忒能孬,你得时时刻刻盯着他起牌出牌,一不留神就给他孬了去。不过,打牌叫的不孬,打牌孬的不叫,而且两个人都不错,赵常喜打牌叫做事一点不叫,孙合作打牌孬做人一点不孬。至于王红卫,苇声就对他不止有看法,简直有些讨厌。王红卫打牌既不叫也不孬,牌风倒是很正,但好叫别人的外号,对孙合作开口闭口结巴,对赵常喜一律称呼叫猫。对苇声开始两天还较客气,第三天就一直叫嘬逼抠,叫的苇声很恼火但又不能发作。苇声知道他们都有外号,王红卫外号叫闷头狗,贾高产外号叫歉收,后来喊白了就成了欠抽。但苇声从不叫别人外号,他觉的叫人家外号对人太不尊重。偏偏王红卫不许别人叫自己的外号,谁要是顺口叫一声,他立马就跟人急。苇声讨厌王红卫还因为他好支使人,动不动就是"叫猫,你干什么什么""结巴,你干什么什么",王红卫倒是没支使过苇声,但苇声仍然看不惯。王红卫好叫人外号、喜欢支使人这两点确实令人讨厌,甭说苇声,换谁谁都讨厌的。苇声讨厌王红卫的第三点就出于私心了,苇声还知道除了王红卫自己的绰号不是王红卫起的,结巴、叫猫、歉收乃至欠抽都是王红卫一人的杰作,这说明王红卫是有才的;好支使人、能支使动人、有时还动手惩罚人说明王红卫是有能力也有威力的。联想到赵常喜说的看电影让凳子的事,眼前这个有才、有能力、有威力的王红卫就成了苇声潜意识里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既然是对手,苇声不可能不讨厌他。王红卫还有一点让苇声感觉可怕地方是沉稳、老练和高深莫测,在王红卫跟前苇声简直就没有一点自信。

其实,去打牌也就是一上午两个多小时的事,赵常喜下午要磨面。但这两个小时苇声也不想去了。不想去还不能明说,怕扫了大家伙的兴,那就借个故吧。

吃过早饭,苇声对奶奶说不舒服,看病去。

苇声说去看病只是借故绝不是说谎,苇声确实患了感冒不舒服。只是凭苇声强健的体魄和习惯的做法如果不是想回避打牌是用不着去医院的。

苇声过了窑坑到了生产路上,去村子应该往西拐,苇声却拐向东去了,那是通往东庄的。

去东庄比去自家村子至少要近一半路,苇声没理由舍近求远。往东走了十几步,苇声停下来,转身向西去了。远就远点吧,他决定不去东庄,东庄有个他想见又不想见的人。

就要往南拐的时候,苇声又停下来,往南看看,扭头又往东走,他又决定不去村子里,他怕万一路上碰上赵常喜他们给拉了壮丁。

去东庄的路从下雪后还没人走,雪化的不太多,不过路上的雪不厚,下雪时刮着大风,路上的雪都给吹路下去了。

过界沟的时候,苇声没走土坝,从冰上一滑就到了对岸。

厚帆布覆盖的钻塔里面机器在轰响。

这是苇声第一次白天到东庄来。

苇声不知道东庄的卫生室在哪里,走到放电影的那块空地找人一问,说是在东头。

苇声走了好一阵还没到庄东头,庄子这么大啊!前几天晨跑的时候呼一下就过去了,这徒步走着不止感觉远还感觉累了。

卫生室里没有病号,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留着短发的女卫生员面无表情的抄着手趴在桌子上对着门站着。

卫生员不认的苇声。"哪来的?""西庄的。""叫啥?""卫生。""啥卫生?""秦卫生。""咋回事?""感冒。""发热不?""不知道。"

卫生员递过来体温计。

苇声坐在一条长凳上。

一个孩子走进来。

"芦花!"苇声认得是那天在操场上挨打的孩子,喊了一声。

一个女孩随后跟进来,看看屋子里没有别人,问了一声:"咦?谁喊芦花!"

"藕花!"苇声脱口而出,这不是藕花吗?苇声的心几乎跳出口腔来了。

女孩看看苇声:"你知道我叫藕花?刚才芦花是你喊的?"

"你忘了我了?我是苇声。芦苇的苇,歌声的声。"

藕花一脸迷惘,摇摇头。

苇声迷惑了,明明是她!才过去几天?她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装什么装!不愿意认就算!苇声心里恨恨的,低下头看着地面。

卫生员给芦花打了一针,嘱咐一声:"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不要忘了。"

藕花拉着芦花出去了,出了门,藕花又回过头来看一眼苇声,摇摇头,走了。

苇声将体温计交给卫生员。

"刚才是姐弟俩?""嗯。""他们家还有谁?""查户口的?""不是。""那打听个啥?""没啥。"

卫生员用巴掌大一片黄草纸包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药丸递过来。

"你认错人了。""嗯?""你认得的是老大,菱花。刚刚是老二。""喔!菱花。""姊妹两个长的差不多,细看,还是菱花更漂亮。""喔,喔!""咦?不该啊!你名字都能叫上来还能认错人?""喔!这个,这个……"

苇声很惶恐,拿了药就走。

"交钱!"苇声又走回来。"多少钱?""一毛三。"苇声交了钱。

"大的一天三次,一次一片;小的也是三次,一次两片。饭前服用,温开水送服……"

卫生员交代着的时候苇声已经走出门几步了。

过了腊月二十,年味浓起来了,"砰砰啪啪"各处响鞭炮。

乡亲们开始准备年货了。

苇声晨跑回来刚过了边沟,看见窑坑南边停了两辆平板车,七八个人在往下抬东西。

苇声加快速度跑过来,东西已经抬下来了,一台柴油机,一台水泵,两段橡胶管。看架势是来抽水逮鱼的。

队长带头,赵常喜他们四个知青都在。

"贾高产,你回来了!"苇声向贾高产打招呼。

"不回来咋过年?"贾高产答应着。

"秦卫生,那天你为啥没去打扑克?"赵常喜大声问。

"感冒了,看病去了。"

"撒谎吧!我们去卫生室找你了,没找见你!"

"我去东庄了。"

"你这小子,不够哥们,是躲我们,不想跟我们玩吧!"王红卫这句话说到了苇声的心病,苇声心跳脸热了一会子。

水泵安在了窑坑的西南角,西南角水最深,也靠近灌溉毛渠便于走水。

队长指挥着大伙安装机泵,孙合作扛着大铁锤下到窑坑里去破冰,苇声也跟着孙合作下到坑里。

冰又坚又厚,两个轮替着砸了十几下才砸出个碗口大的冰窟窿。

近三十亩地的大窑坑真能容水,机子不停一直抽到天黑水位才下去一大搾。

晚上不停机,队长安排赵常喜值夜班照看机子,给机子加水,又安排苇声做赵常喜的助手。

苇声没值过夜班,很激动,一晚上往窑坑那边跑了五六趟,往机子里面加水也都是他干的。

赵常喜告诉苇声,对于苇声的不仗义行为王红卫很耿耿于怀。王红卫曾当着他们三个的面发毒誓说往后谁要是再跟苇声打扑克谁就是大闺女养护的。

赵常喜还告诉苇声,年后很可能就不在磨房干了,队长已经私下许诺让他去开手扶拖拉机,可惜手扶拖拉机坏了,不然就不会拉来磨房的柴油机抽水了。

一刻不停地抽了两天两夜,到第三天吃早饭的时候,窑坑里的水所剩不多了。随着水位的快速下降,冰层早已开裂成许许多多大小不等的冰块。

"苇声,没面吃了,你去磨面吧。"苇声正蹲在窑坑边往里看,奶奶走过来。

"奶奶,你看,磨房里的柴油机都拉来了,怎么磨面?"苇声指着正在轰叫着的柴油机。

"你这憨孩子,东庄也有磨面机。"奶奶往东指一指。

苇声一拍后脑勺,笑了,起身跟奶奶走回去。

真奇怪,一踏上去东庄的路,菱花就立马"跳"到苇声眼前来。

东庄的磨房就在放电影的那块空地的路南。这个,苇声是知道的,苇声有一回看电影去的早了,曾到磨坊里转悠了一圈。

来磨面的人真多,排了好长的队,磨面的队伍里还有两个从西庄过来的30多岁的妇女。

"苇声!来磨面啊?"她们认的苇声。

"嗯。"苇声腼腆的点点头。

苇声没跟她们多说话,苇声不是多话的人,更何况是两个妇女?

苇声隔不几分钟就到磨坊外转转,磨坊里人多,苇声不好意思在人前久站,磨面机震耳的哄叫也很令他不适。

苇声转到磨房后面来,磨房后栽着两根对掐粗的杉木条,两根杉木之间高高的绑着一根略细的杉木做横杆,苇声一看就知道这是放电影的银幕架子。

苇声拍了几下杉木,仰起头看一阵子,又围着转了两圈,一叉腰,站定了。

苇声的眼睛不停的往四下张望,他很想看见一个人,一个叫菱花的女孩子。

眼前就是东庄的主大街,苇声倒是看到了不少人,但没看见想看的那个人。

苇声挨到号的时候,许多人家已经升起了做午饭的炊烟。

奶奶还在家等面做饭,苇声心里有些急,过了秤,交了钱,背起面袋就走。

空地西南角紧挨大路是口水井,苇声只顾低头走,一头撞在迎面而来的水挑子上。桶里的水溅出来,苇声的裤腿湿了半截,布棉鞋也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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