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十里洞施工岁月

2018-04-15 作者: 张培良
忆十里洞施工岁月

杜希望

壬辰初秋,风轻云淡。Www.Pinwenba.Com 吧八月二十五日早七点,当年修建跃峰渠的峰峰矿区民工团指挥部一些老领导和各施工营的营长及部分工作人员,汇聚十三中门前,而后乘车西进,去“当年战场”感怀那艰辛的“戎马生涯。”

岁月相隔36周年,当年曾任峰峰民工团总指挥、党委书记的候春江同志把这么多的老领导、老战友聚在一起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此次行动的确融汇着一番特有的深情厚意。当年还是青丝乌发人年少,如今花甲古稀白发头。人生萍聚,离散无常;相逢相视,感慨万端。满腹的话语急欲表达,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未开言先就泪双流,唯有频频执手相慰。

一行四十余人乘车一路上笑谈风生,兴奋异常,山路崎岖环绕,不知不觉间已行驶到宿凤村西的老刁沟近处。耳听得轰鸣激荡水响之声,一掉头眼前一幕令人惊异,只见一股飞流直下十数丈,恰似银河落人间。大家隔窗欢呼不已,纷纷下车拍照。带路的跃峰渠管理处盖永强同志介绍说,“这就是跃峰渠从漳河引来的水,水流量十几个秒立方。老刁沟此处建有水电站,水从断崖流下,既发了电,又服务于工农业生产,还形成了独特观景。”大家听着介绍,连呼“妙哉”。

山路崎岖,汽车继续西南行进。初秋时节,路两旁庄稼已是半熟。五谷飘香,丰收在望。两侧山坡上,满目青草萋萋,奇花异卉争相开放。此刻,所有荡漾思绪被两旁的自然景色吸引,大家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美景,无不悠然陶醉。

上午九时许,“十里洞”进洞口到了。大家怀着激动的心情下了车,涌向洞口近前。“十里洞”三个字赫然入目,两旁对联引用**主席两句诗词: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洞口设计宏伟壮观,虽已历经36年的风雨剥蚀,依然闪跃着无穷的魅力。看着翻滚着浪花的滔滔流水,我内心喜悲交集,热泪盈眶,感慨万千,不禁思绪纷飞到当年……当年的峰峰矿区区委副书记、民工团党委书记候春江三十余岁,现已年近七十,依然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团部的几朵鲜花,当年还是靓丽的姑娘,如今已是“半老徐娘”,而四院的谷大夫已是七十又六的老太太了。当年的团党委副书记谭继业,煤矿专业学校毕业的知识分子,是跃峰渠全线出了名的“铁嘴谭”,如今已七十又五,鹤发童颜,身体倒还显得硬朗……俱往矣,渠水东逝,岁月不待,人已步入老年。真乃是:光阴寸隙流如电,风霜两鬓白如练。

我心中禁不住掠过一丝苍凉,岁月呵———弹指36年……当年修建十里洞,虽说在我过去人生岁月里仅两年,但心里留下独特的记忆和深深的烙印,也闪显了太多的身影和足迹。

我是共和国的同龄人,如今满脸褶子,在六十周岁生日时翻看我在劲牛焦化有限公司任总经理时,回忆跃峰渠那一段人生经历时,写过几首打油诗,摘录一首,以释情怀:

跃峰隧道十里洞,某家二载忙匆匆。

四号贯通经鬼门,热血充做甘露饮。

九号井下胆战惊,头颅能值几文银。

辗转阎王殿前舞,难得真身永驻春。

我当年在跃峰渠工地时26岁,正是生龙活虎般精神,说“精神”二字,那个时代的人,学习的是**选集,生活和工作追求的是雷锋精神。不论分工干啥总是充满激情,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连续作战无私奉献的精神,不计报酬是自愿。十里洞的掘进就是靠的这种大无畏奉献精神,战略思想指导着矿区五千民工。在民工团党委和各施工营、连党组织的带领下,官兵一起上,鏖战两年,突破千重难关,历经层层凶险,硬指标完成了至今全省水利工程无先例的跃峰渠浩大隧洞工程。我能做为一名普通战士,问之无愧、经之无悔,为之骄傲。

我们沿线观看当年亲手参与建设的工程枢纽项目,情绪激动,看到矿区的工程项目和设施一切运转良好,渠水潺潺流淌,无一处漏水,心里很欣慰。当年施工严格要求,百年大计,质量第一,历经36年的疾风暴雨,山洪侵袭,依然如巨龙般蜿蜒盘桓在半山腰,时隐时现,悠悠吞吐,造福人类。真是水使生命蓬勃,水使城市灵秀。

修建十里洞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无名英雄,虽然当代作曲家没用五线谱谱写成歌曲,但跃峰渠战士犹记在心。正如侯春江、杜良盛同志在2011年12月3日《邯郸晚报》刊登的《难忘十里洞》文章所说:跃峰渠至今仍发挥着邯郸市工农业生产和城市用水的重要作用。情深意长,现实给修跃峰渠的无名英雄记载了一个鲜活的纪念碑。

测量工作是隧洞掘进的眼睛

上寨村南三公里是十里洞的进洞口,十里洞的选线是矿区民工团领导和施工处负责人实地勘测选线,呈曲线环绕过几百米高的山峰,沿北侧半山腰至上寨村东南拐弯,循序环绕至山峰东侧,白土镇村西二公里下半山腰为出洞口,全长5186米,其线虽避开主峰,但山腰仍是山峦起伏,灌木丛林,荆棘藤萝,山树野草山花,也有石垒的农家梯田,油菜黄花也是别有一番景色。

但给工程测量人员增加了不小的难度,开始测量小组有李贵堂、杨贵友和我三人,各民工营施工人员在测量小组的率领下,给工程施工前选井定位、测量导向。李贵堂技术全面,我和贵友是“半瓶醋”,在测量工作上李贵堂是启蒙师傅。李贵堂,和村人,潇洒飘逸的美男子,平时绅士般戴个眼镜,更显得风度翩翩。他干测量工作不含糊,工作服一换,到山上操一口和村地方话指挥,喊起来声音清脆、高亢悠扬,叫人听了心里舒服。

我们根据现场地形地貌,尽量减少工程量的挖掘,又合理地确定井位。25眼天井、两个进出洞口、较合理的布局、再进行施工前天井测量标高,地面起伏反映在地形图上的测量工作。

具体实施可难了,在山上测量定轴线,线曲山更曲,每天窜山跳涧,十几个人都是属老虎和兔子的,有人说“搞测量的人都是兔子腿”,其实比兔子还苦数倍,搬仪器的、持塔尺的、百米测绳的、定桩的、选点的,那半山腰地形起伏悬殊大,漫山遍野的山树、荆棘藤萝、野草山花,庄稼全是障碍,衣服上全是绿苔水,手上腿上多处血道道,走起路来满脑子想着数字,测量工作每一个环节步骤错不得,一错就全错。大家各司其职,加倍地全神贯注。马不停蹄从早到晚奔腾跳跃,穿山越涧,精益求精,每个桩点,每一眼天井终是心血凝聚而成。

战鼓紧催,前面定好天井点,后面施工营跟着就上,半山腰上战马嘶鸣,有马吗?是拖拉机的马达声。新开劈的山路,爬坡起伏,拖拉机加足马力,哒哒哒……突突突……浓烟缭绕,地动山摇,只听哒哒、哒———拖拉机不响了,为什么呢?累坏了。机械都累坏了,人岂能不累?你别看杨贵友那时刚十八岁,靓小伙儿,瓜子脸,细皮嫩肉的,由于风吹日晒、翻山越涧,脸上、手上显出许多血道道。他跑起来比兔子还快,聪明好学,勤劳肯干,眼光独到,很会来事儿。在现场苦干了不到1个月,脸也不那么白了,成了坚实的小伙儿。李贵堂那时断言说:“杨贵友到三十来岁定能弄个局长、副局长干。”果不其然,贵友不到三十岁就是义井镇的副镇长,后来是正科级副局长。这是后话,暂不多提。

天井投影更艰难

竖井投影测量是在1975年的初夏,气温还不算太高,十里洞的掘进中轴线,杂草、荆棘灌木丛生,中午的太阳加上这些使空气里散发出燥热和郁闷的气息。我们几个脚踏杂草山石,背着仪器,塔尺还要让拖拉机拉纯钢中锤(九十公斤重),现场用经纬仪和竖井三角控制木桩较对中轴线,用三角支架从井口中毫米钢丝挂上九十公斤中锤,根据天井标高,慢慢顺钢丝中锤至天井底水平线,待中锤稳定,中锤的前钢尖即是中轴线中间点,订上木桩和钢钉帽,光学经纬仪操作平稳,仪器中光学对准钢钉帽中,精确校正,仪器水平度盘,按地面轴线走向子午线水平度盘,按360度其中的角度读数,精确到度、分、秒,以秒为记,反复校正无误,即可前后翻转竖直度盘,往天井底下壁上打掘进方向桩点。因是曲线掘进,丝毫错不得,一度错,一百米之内相差一米,不得了呀。

李贵堂是既大胆又心细如发,我和杨贵友前后左右手握钢尺,五节手电筒,营施工员手持木桩钢钉,配合得体,每眼天井下来,从早八点到晚上十点之多,十几个小时,不吃午饭,不喝水,一气呵成。井底空间几平方米四个人,天井垂直几十米高,地面上一刮风,就往井下些沙子往人身上落。每逢沙子落下来,我们就激凌凌打冷战,心说,要是掉下石头子就完蛋了。但不管如何,施工营是等着掘进呀,为了跃峰渠工程早日通水,拼着也要小心翼翼的打好每一个分向桩点。我们从井下上来后,灯光下和我们目光相对的是朴实厚道的老民工眼神。为了我们安全,他们是全神注目井口,一刻不眨为我们护航,令人感动。二十五眼天井的桩点定下来,我们三个人每人身上瘦几斤肉,脸上因多天不见阳光,好似失去血色般苍白。

别看李贵堂和杨贵友都是纤纤细肤美男子,干起事来很能熬,不怕苦、不怕累、不知疲倦的连续作战,直到二十五眼天井掘进方向定桩全部完成,其中还包括先动工掘进的营连桩点被炮震没了重新给点。

转瞬已是盛夏,山坡上的柿子树已是枝叶繁盛,各色野草已是半人高,荆棘藤萝盘绕一体;草丛的蟋蟀吱吱的叫声,伴随着蝈蝈的欢娱叽叽之音,犹是另一种曲调,别有一番动听;突然从藤萝下窜出一条小蛇,把我吓得跑几步躲开,谁知又惊动了蒿草里的野兔,刷的一下窜出数米远,一眨眼跑得无影无踪。在山路上行走,每天总能遇到这些不速之客,虽然时时令人吃惊,却又引人转而为乐。我们一路行走,相对欢笑,倒也不寂寞乏味。

分组施工,各自为战

遂洞掘进工作紧张而有序的全部展开,52个掘进小断面又是曲线施工,昼夜三个小班不停的进行着,今天给了几个桩点,一个晚上放炮给震没了,营连施工员虽都精明干练,但曲线施工刚开始,心里没底,所以我们三个整天昼夜忙碌也是顾不过来。团领导就从峰峰矿务局临时借调两个工人师傅,孙庄矿的高魁师傅和义井矿的巩保山师傅,二位师傅各有长处,高魁多年井下测量使用经纬仪,巩保山善用吊罗盘井下测向,都很经验老道,李贵堂就将我们四人分为两个组。我和杨贵友已经基本成熟,所有的仪器都能使用,独立工作测量定桩给向没问题。巩保山和杨贵友二人住白土团部,负责十里洞十三号天井往出洞口26个工作断面,我和高魁师傅负责从十三号井往上到进洞口26个掘进断面的测量定桩点,住上寨村民房,上寨民工营连食堂吃饭。李贵堂全面负责检查我们两组工作。

第二天我二人和三人道别,坐上民工营的拖拉机,带上我们的铺卷和经纬仪器等工具,到上寨村住在一个很旧三间房,房东另一个院落和我们背靠背的住着。我二人就成了单独小院落,小院的地面坑坑凹凹的,中间支着块多边石板桌,四个石凳,住的也幽静方便,我随意找个破扫帚划拉了几下,室内北间有个小土炕,民工营给了我们两顶芦席铺盖放下,民工营给接了电灯泡,又给了个暖水瓶,吃饭有饭盆,一个二人之家成了。

马不停蹄下午就去进洞口的山坡上固定桩点,用经纬仪和国家标准点校正,又找轴线桩往洞口里引,进洞口是临水民工营施工,临水营明渠多,就个进洞口不到200米隧洞,小断已掘进了二十多米,洞里较好施工,基本直线。

高魁师傅熟悉了隧洞走向,我们二人就投入掘进紧张的工作断面,用仪器定桩打点,26个工作面,每天营施工员催着给桩点,他们虽然精明强干,自己定的桩点也不够放心,掘进刚开始,进度快的也不过二十米,正需校正方向,方向正确才能加快掘进进度,各营连天井都需要做到心里有底,需要布置任务指标。我二人是人忙心不能慌,给各天井每个方向桩点总是小心翼翼的校对。用经纬仪细心找好中轴线的角度,稳定好每个桩点,木桩中间打个勾钉为中,使营施工人员用垂线延伸,不影响进度,然后我二人再及时校正。

所定走向桩点及时发现松动,即用仪器校中,牢牢控制每眼天井的走向,心中有数,让营连施工人员掘进排班长都放心,加快隧道掘进进度。

我和高魁师傅用米格纸、三角板画了施工现场进度图,长有两米多,宽20公分,吃完晚饭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天的断面进度和所定的桩点,准确无误的标在图上,做到时刻心中有数,晚上睡的香甜。但一入梦中还是工地上掘进断面的故事。

随着地质岩层的复杂变化,小塌方增多,给施工断面掘进和测量增加困难,也给人们的心里敲响了警钟,提高了警惕,时刻知道危险的存在,既要加快工程进度,同时又要注意危险的发生,还要保证测量工作的精准,达到圆满完成掘进任务指标,是我们的最终目标。

越是危险越向前

十里洞掘进施工条件差,数千民工分三班倒,每人每天都在危险中掘进,打炮眼放炮,推车拉渣,昼夜不停的用绞车、钢丝绳提升盘往天井地面排渣,形成了矸石、岩石小山头,每一个工作环节严格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井然有序,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导致一个事故的发生,可以说无一处不危险。但人类是最聪明的高级动物,每次危险人们总能化险为夷,每一次塌方民工营连指挥员带领民工们都能克敌制胜。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物是死人是活,最终胜利属于勤劳勇敢的人民,是不变的真理。

我是农民的儿子,尽管不怕刮风下雨每天奔波在天井之间的掘进断面,忙个天昏地黑,但总觉得还是没有掘进民工苦,也比不上打眼放炮、推拉矸石的民工,都在充满危险中穿的破破烂烂,浑身的泥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面目,我心里常常诚然起敬,他们的表现更激发我的激情和胆量,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有何惧哉!信不信由你,那个年代、那个场合就是这么想。

有一次在和村民工营四号天井底下,一个蹋方点是拐弯桩点,顶着十多根木柱,还流淌泥水,但必须在此用仪器操作,往两处转桩打方向点,我说:“高师傅我司仪器吧,我年轻跑得快。”高师傅点头说:“注意安全。”“好嘞,没事儿。”我一边回答他,一边迅速将经纬仪装好校正。高师傅和营施工员何振江做好准备,将前后四个桩备好,这时有一根木柱吱的一响,硬着头皮,高师傅手疾眼快,老练独到,以最快速度钉好木桩,我反复校正无误,心慌手眼不能慌,错了可了不得,心里嘱咐自己,说时迟那时快,整个操作过程测量、钉桩最多三分钟,立即拔仪器抱着就跑,嘴里不自禁的喊着快跑,直扑向高师傅方向不到二十米,司仪处十几根木柱撕裂咔喳折断,断面塌方有6米多长,最高处有8米之多出现塌方,心跳着,高师傅神情肃然的说,“亏你跑的快,要是换上我,这回真得出事了。”是啊,我26岁,高师傅44岁,好在司仪快、打桩快、跑得快,三个“快”得以有惊无险。

第二天还我有点心悸发怵,但都是这样,各施工营掘进断面危险天天有,司空见惯了,只有在工作中格外小心。仍是每天奔跑在各天井掘进现场,指导方向,直至小断面全部贯通。

好个“三八女子连”

和村民工营的三八女子掘进连在7号天井和6号天井间施工。有一天我到她们的掘进断面检查方向桩点,在一个工作场面,见4个姑娘轮锤,4个姑娘掌钎,正在打炮眼。其中一个高挑细腰的姑娘抡着八磅铁锤,使得是“磨腰翻花锤。”什么叫磨腰翻花锤?就是姑娘那婀娜而美妙的腰身扭动,前后腿岔开,将铁锤往后甩动,再翻转至头顶往前方顺着,用浑身之力发出的惯劲,重重的击在钢钎的顶帽之上。其用力之狠和用锤之准恰到好处,发出啪啪声响,使钢钎稳稳往下钻进。如果是生手,不知怎样用力,发出的声响是咣当咣当之音,既费力又不准,还震得掌钎人的手发麻。

看眼前女子身姿优美、动作娴熟,听那锤音铿锵有力、丝丝入扣,就知这抡锤姑娘不是一般功夫。底下掌钢钎姑娘随着锤的抬起,顺势转动钢钎和着泥水发出沙沙的声响,伴随着铁锤的起落声音,真像演奏一首节奏和谐的二重唱。她们的脸上沾满灰尘,汗水和着泥水顺脸流淌。她们穿着破旧的工作衣,时不时拭袖擦汗,一划拉,俱成一个个大花脸。正是如此,愈显出她们的飒爽英姿,更显出她们的青春魅力。那铁锤不停地砸下,那钢钎飞快的转动,真像一幅美妙的特写镜头。场面没人出声,只有这美妙的、有节奏的乐曲,令人神往和赞叹。

三八女子连,掘进、打眼、放炮、推拉提升清一色的女郎,环环相扣,井井有条,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

暑夏在隧洞底下,虽有通风设施,也很湿热,汗水、泥水,男子可以光膀子穿裤头,女子当然矜持些,全副武装,头戴安全帽,穿工作服,比男子更苦。

我去她们食堂吃过饭,下了班简单洗完以后,换上平常衣服,虽不能说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容,却也个个貌美靓丽,不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有风姿。她们平均年龄不到20岁,花季妙女,为修跃峰渠十里洞付出了她们的青春妙龄。

36年过去了,正如电视剧《三国演义》篇尾曲唱的那样,“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筝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当年的妙龄女子,如今她们也许都已经当上奶奶或姥姥了吧。

还说当年鏖战十里洞。

夏去秋来,十里洞地面起伏的山坡上,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争相开花结果,充满了五光十色的魅力,天空无比辽阔湛蓝,气息弥漫着花草的芳香。

各施工营连的隧洞小断面掘进,虽然叠遇大小塌方,总能尽快排除,这就是小断面掘进的好处,个别已将要贯通,方向木桩点都已多个稳固,营施工员都已心里有底,我们没那么忙碌了。

四个多月没回家了,高师傅离家近,翻过山几公里的路,他有傍黑回去,隔一半天回来容易。和高师傅说了声,又到团部施工处李树声处长请了二天假,坐公交车回家住了两天,按时回来到施工处见到李处长消了假,李树声不爱多说话的人,心地善良,为人随和,简单问了几句,又回上寨村了。

我和高师傅都是大嗓门、热心肠,每天起早贪黑奔跑在掘进的前线和各天井之间,他年龄稍大点,不免很累,有时发几句牢骚,红脖子变脸色,有时抬几句杠,一吃晚饭就说高师傅“修理你几盘”,他一听下象棋,一下子就坐起来了,说“还不知道谁修理谁几盘。”好了一切怨气全都到九霄云天,我们棋艺相当,二流棋手一般的下不过我们,高手我又不是对手,我俩棋艺相当,一杀就是十几盘,共同爱好拉近了我们的年龄距离,增进了友谊。

我们的生活

每天在民工连吃饭,一般是在哪个营、连干活就到哪个食堂吃饭,营连干部都很热情,但生活都一样,每天早、晚都是棒子面粥、棒子面窝头,配上萝卜咸菜,中午饭是水煮白菜、大个儿馒头。为什么馒头要蒸成大个儿?人多,小伙子饭量又大,干的活儿又重,所以馒头得大点。馒头长一鳰多,宽半鳰多,上边用刀切三个道可以掰开。我一顿一个大馒头、半饭盒白菜。高师傅吃多半块、少半盆菜。累了大半天,总是香甜的吃着,虽是清淡些,却是纯正的绿色食品。

有一天去石桥民工连吃下午饭,我就是石桥民工连出来的施工员,几个月没在一起吃饭,小伙子们都格外亲热,没什么互相招待的,有人提议说:“咱比吃窝头吧。”大家拍手称快。三十来个小伙子聚在一起,一顿好吃,我一气狠劲吃了七个窝头,喝了一饭盆棒子面粥。最多是十九岁的大个小伙吝成付吃了九个窝头,也喝了一碗粥。吃的更多的是西泉头村老石头,三十有二的黑胖汉子,他吃了十个窝头,也喝了一碗粥。

那时4个村一个连,石桥村、西泉头两个大村,还有西清流、新清流二个小村,160多人。

那天最少的也吃了5个窝头,民工营指导员徐成的是新清流村的,清流村是河南那边迁过来的,他操着河南口音讲:“好你狗蛋白驴(我的乳名叫白林),增(真)能吃啊你!”他大我一岁,上小学我们是同学,他学习最差,同学们都叫他“肉蛋。”我没让他,也学他口音说:“你个肉蛋,刺(吃)的少你身上的肉是吃屁脏(长)大的?”大家都哈哈哄笑起来。虽然大家都每天工作很累,生活艰苦,但一遇机会总是开玩笑苦中求乐。人生知足,随遇而安,适应时代潮流才能生活的有趣味、干的有精神。

小断面全线贯通

秋残冬至,苍穹高远,“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大雁成人字形南飞,悲凉的鸣叫,断断续续……为了生活,它们长年南北奔波,生生不息。人呢?一生也不是这样吗?都是在大自然的怀抱里,繁衍生息,都有七情六欲,为了让子孙后代生活的更加美好,繁忙劳动,奔波不止,世世代代如此如此……我们早上去工地时,从上寨村往西顺山沟之路西行,凉风习习,雾气漫漫,看不清道路。我一边走一边吟诗一首:鸟啼霜雾如白云,薄云断去西风紧,断崖荒草路难寻,秋蝉将死寒蜇鸣。

下午从工地回来,山坡上、路两旁,各种树木已显苍凉,枝残叶淡,泛黄的叶片,被微微寒风吹来吹去,灵动而曼妙,摇曳着生命的意向。山风吹来,打断了我的思绪,顿感寒意袭人。不知不觉间,天已全黑下来了,上寨村宿舍在望。回眸夜幕笼罩下的茫茫旷野,真有“风雪夜归人”之感。

1975年11月底,十里洞小断面掘进全线贯通。我和李贵堂、杨贵友、高魁、巩宝山5个人会合了。大家都无比激动,他们几个都瘦了,吃的苦不比我们少。

几个月的各自为战,谁也顾不上看谁,那年代通讯条件差,有时可能杨贵友在13号天井下游施工,我在井的上游,即便近在咫尺也难见上一面。眼下重逢一处,真是堆欢一笑春风面,情长藕丝永相连。

李贵堂说:“咱们明天开始从出洞口至进洞口全线用水准仪测量一遍,找一下水准线标高,画个图让领导看看。”老李有一手漂亮艺术字,字写在平面图上,更衬托得图纸美观。

第二天5个人就动手了,我与杨贵友每人司一台水准测量仪器,用了三天时间,就进行到了三号井和四号井的贯通点。四号天井是和村民工营施工,三号天井是彭城民工营施工,在贯通的接口炸通了直径有半米左右的一个洞,也就不到一米的厚度。我们5个和几个施工员一行九人,和村营施工员何振江最先空手过去,我抱个仪器和架子第二通过。我前半身通过后,仪器支架的某个铁角不慎碰了一下被炸酥的石头,将我的屁股和仪器支架的后头给卡住了。把我吓坏了,何振江在前头拽住的我的胳膊,后边几个施工员推我的双脚,硬拉扯过去了。天气已冷,穿的衣服较厚,就裤子划破了两处,觉得胯部有点疼,解下裤子看了看,只见双胯发点红青,其它无恙。

彭城营施工员李守库和杨贵友一个村的,他喊了几个民工,当场清理了一下,又一气测到洞口才知道天也黑了。因隧洞下有低压电灯泡,仪器水晶管水平在井下测量,包括塔尺的读数都需要用手电筒照明,所以白天黑夜都是一样,到了洞口,又和国家和地区测量队的标准海拔点进行了比核,仅误差6毫米。我们两台仪器在测量过程中随时校对,所以一遍成功,只用了三天时间。

大断面拓展

初冬已过去,再过几天就是隆冬了。山里的冬天格外寒冷,早晨去天井,一路上刮着西北风,虽不太冰冷刺骨,但也叫人只打冷战。小断面掘通后,我们有时去天井工地便不带仪器,挎个帆布工具包,包里放手电筒、皮尺之类的小工具,主要是掌握大断面隧洞走向,用皮尺量个高宽,严格控制走向。

1976年的元旦节前夕,团部捎信让我和高师傅到团施工处开会。第二天上午坐拖拉机去了施工处。见到李树声处长,李贵堂、杨贵友、巩保山都在,主要因工作需要,高魁、巩保山回煤矿原单位。李处长对我们以前的工作给与了肯定,对高、巩二位师傅表示感谢。

听说要分手了,我们心里都很难过。我和高魁师傅在一起相处近半年,二人每天战斗在掘进断面上,晚上同睡一个小炕,有时晚上杀上几盘象棋。现在说走就走,双方都依依难舍,但还是要分手的。没有酒肉饯行,我们陪二位师傅在民工团食堂吃了顿便饭,然后挥泪相别。

工人师傅走了,我们到白土团部办公。每天,我和杨贵友到断面施工现场查勘,全方位掌握隧洞拓宽走向。这项施工比小断面掘进更艰苦,也更危险,只有一样放心,方向能互相看见,但要严格掌握尺度,双方砌筑不能出现大的错茬。

对塌方较大的处理方法:使用粗圆木纵横交错,层层叠叠交叉支顶,然后民工们从底两旁用料石水泥垒拱墙,再用很粗的圆钢做成半圆縅形,往前排,用料石砌两层拱顶,厚度在六十公分以上,顶部再用水泥注浆,就这样一米一米的循序渐进。民工们可苦了,从木料支撑到砌筑,干活全都弓着身,注浆时在上边爬着,还用全力搬料石,递送泥水。我在下边看着,替他们咬牙使劲。那个累呀,苦呀,无法用合适的语言来表达,还很危险。又是冬天,隧洞下虽不上大冻,但洞口和天井灌进来的冷风,像小刀子一样割人。虽然手上带着帆布手套,但是到不了下班就全破了。每个班下来,民工们的手上、脸上、脚上无一处不裂不伤。

其他较好岩层面又用水泥灌浆设施,加上速凝剂,除个别最硬的火焦岩外,全部喷浆。小的塌方点,用喷浆的办法处理,收到很好的效果。

就这样,民工团各施工营的指战员们突破了万千的难关,历经千辛万苦,汗水从脸上流淌到脚下,破烂的工作服成了碎片片,就这样披披挂在身上;累得倒了下去,喘过气来再干,昼夜三班不停的干呀,硬是这样,把十里洞全线大断面掘通。

意外遇险

十里洞全线大断面基本完成,个别的扫尾工程片断进行。有一天十里洞迎来了第一拨客人,邢台市一个建筑公司一行四十多人都戴着安全帽到现场参观。团部向各民工营下了通知,暂停施工。我和杨贵友全副武装,手持5节手电筒从出洞口往上,让客人们给我二人保持100米以外的距离,以防不测。我二人走到距九号天井不远的地方,我突然闻到火药味,细细往前一看,大惊失色,前面离我们三十米处多处闪着丝丝的火花。我俩一看大事不好,急转身猛窜出三十余米,炮就炸响了。这一回可体验到炸药的威力了,冲击波把我们打倒在地,碎石如雨粉纷落在我们后背和全身。一时间,我脑里一片空白,真以为自己不存在了。冲击波过后,我翻身起来,后背多处火辣辣的疼痛,好在头上戴着安全帽真起了作用,身上穿着工作服也管了用。杨贵友也爬了起来,和我一样后身多处受伤。纷飞的石粒不大,最大的有鸡蛋大小,多是如枣如豆,每人身上驮了一层。谢天谢地,没有伤筋动骨。

炮响之时,邢台的客人在后面惊慌失措,有几个青年女子被吓得失声喊叫,她们被男人搀扶着跑出了山洞,吓傻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事后调查,原来是岗头村几个人在做渠底扫平爆破,认为我们短时间内还走不到那里,就没严格执行营部的通知,险些造成重大事故。这个意外事故,也给邢台客人留下了很不好印象。

滑坡塌方会战

1976年夏天,隧洞全线已基本完工,地面的设施和枢纽工程及进出口设计制作工程在进行。老天连续下了几场雨,突然一天峰峰民工营的24号天井和25号天井之间,发生灾难性的大滑坡塌方。李树声处长带着我和施工处剩下的几人去现场勘查。隧洞是在西山的下山腰,因隧洞拦腰斩断山腰,地质岩层是矸石层中间夹杂着红胶泥土,层层都有。岩层断面是朝下倾斜,几天来连续下雨,层层中间的红胶泥土成浆糊状,使断面从隧洞底往东涌挤过来,那座山不太高,百余米斜坡,开始从六十余米处往下涌挤了个一摊糊涂,山上的数棵柿子树也顺着出溜下来。

团党委领导、峰峰营的营长、连长和部分民工也来到现场,人们大惊失色,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眼前的现实。

团党委、峰峰民工营指挥部的人员和施工处最后拿意见,现实总还现实干。当时施工条件,就是人力挖、推、拉,人海战术。团部成立前线指挥部,候春江书记担任指挥长,多个副指挥长,从各施工营抽人马,回去的重来,将最过硬的连队都抽调上来,组成突击队,上千人大会战,人们挖着泥泞的矸石,时而乌云飞渡,大雨倾盆,民工们滑倒了爬起来,手脚上划破了用嘴吸几口,民工们成泥人,官兵一起干了几天,才露出了隧洞半底,有了空间,一会就又涌挤过来……挖开再涌挤,半个山头移动,连续多次都是徒劳无功。

又用了个法子,用直径半米以上的圆木分两层根根排开顶住,不停多长时间,只听圆木嘣的响着,眼看着嘣嘣响,六米长的粗圆木几十多根两层慢慢扭曲,咔嚓爆裂,一下子都被掩埋了。

反复几天用了多次都咔嚓掩埋了,这个法子不能奏效,也不说谁愁白了头,落了泪。我那时和李树声处长一个班,上夜班从晚8点到早8点,有时昼夜在现场,晚上困得很了就倚偎着背靠背打会盹儿,有时也抽根1毛3的“红满天”、“海鸥”香烟提提神。地下都是泥水,因我们值班时间长,后勤处还特意给了双水靴。

那个场面很悲壮,那么多人,费了千牛百虎之力,大自然咔嚓、呼啦给涌平了,真让人欲哭无泪大傻眼。

最后采取大开膛,先对着滑坡的西山顶着干,滑下挖起拉走,再滑下再挖起拉走,人海战术,昼夜顶着滑坡挖,生生把半个山头挖的不动了,又从中间开瞠,垂直20余米高,80余米长都形成梯形,把周围200余米之多用卷扬机、拉排子车堆成了矸子小山峰,奋战四十天,终于战胜了大自然,修通了十里洞。

典礼剪彩

跃峰渠通水,省、市主要领导剪彩,就在十里洞出洞口。我记得那一天候春江书记让我和韩巨忠二人坐着他的795北京吉普,车上放着三麻袋鞭炮,小韩给我传递,从新市区东头开始,一路放炮,沿滏阳路西进到彭城转着街,去跃峰渠十里洞参加通水典礼。前有三辆摩托车、民警开道,后边是区领导和各施工营负责人还有区其他部门领导,一行数百人。路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手里还拿着小红旗、鲜花,欢天喜地,场面空前热闹。

事后,候春江书记与几个民工团领导领着一批参观人员从进洞口到出洞口走走看看。参观人员问候书记说这个洞打得这么直,是哪个技术员干的?谭继业指指我说“是个挣十八元工资的人干的。”那时期我每月挣三十个工分,每月补助十八元人民币。领导们用赞许的目光打量我,我心里热乎乎的,觉得自豪又幸福。

跃峰渠主体工程结束后,我被留在矿区农电局水利科,继续参加矿区跃峰渠水利配套工程。

结束语

36年后的今天,本人简要回忆那消逝已久的岁月,拙手握笔,想起了什么,提笔却又模糊了。所涉及到的人名或事宜,定会有很多不当之处,也因本人水平有限,敬请给予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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