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任何阻止两个小家伙调皮捣蛋的劝诫与恐吓都没有这招管用,他们已经在父亲毫不留情的牛皮鞭下学会了屈服,孩子们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他们做的事不合父亲的意便会死在他的暴力之下,即使是数年之后,辛图衰老了,他的孙子仍不怀疑祖父的力量可以制服他。Www.Pinwenba.Com 吧辛作到处寻找祖炎,卧室里、衣柜里、枯井里、作坊里、发着红薯烂味的地窖里,他认为能找到妻子的一切地方。
“就凭她严肃的生活作风,她是不会无故失踪,除非遭到了暴力的胁迫。”一天晚上一家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桌边时辛作对他们说,连日来家里的大人们放下手头上的活找了很多地方,最终毫无发现。辛后景象当年寻妻那样努力的寻找祖炎,惟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去当年闯进的那片森林。这时完成建桥任务的辛作,不得不忍受这种事情的痛苦,成天蜗在屋子里,再也不象往常一样和家人一起围在饭桌边吃饭了,他似乎已经丧失了食欲,每逢吃饭的时间,辛思都要照着母亲的话把一碗大米饭与一碟菜放到叔父房门口的石阶上,她从来都未看到他出来取过饭菜,而且这些从来不动的饭菜都被丛林拿回厨房给家畜吃,下一顿她又让辛思给他送去重新做好的。
有一次放学回家看到在厨房正为辛作盛饭的母亲辛思突然地说道:“他在屋里呆了那么久,了无声息,你们得当心点。”丛林并不担心,那些清晰有力地脚步声足以证明辛作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他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祖炎失踪后,没有一个人能敲开他的房门。这个疑虑一直持续到一个倒霉的星期六,辛作研制的口径6.6毫米左右的电磁枪朝屋顶试射时掀翻了屋顶,家里的人及邻居都是听到爆炸似的声响而赶来的,辛宅的门口几乎拥聚着半个村子的人,辛作的房门依然紧闭,只听到屋里瓦片掉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辛后景敲了几下门没敲开,便去杂物间拿出一把大铁锤砸开了门,一股屎尿味顺着空气窜了出来,令想走进屋子的人退到院内,辛后景把锤子放到墙根,强忍着熏人的气味走了进去。屋顶上的瓦砾全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几根断梁悬在上面,正午的阳光撒满房间,地板上全是砸碎的青瓦片,只有床上一些少量完整的瓷瓦在日后继续为这间屋子遮风挡雨,屋内臭气冲天,正是以前放到厕所内被辛作拿来安置在墙角一个木制粪桶里传出来,尽管盖了盖。
辛后景发现儿子起了变化,他呆呆地立在瓦砾中间,右手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头发蓄到肩上,胡子盖过上唇,活象一个野人。不等辛后景开口,辛作踩着碎瓦粒预备向门口走去,辛后景及时的抓住他,却被儿子粗暴的甩掉。
“拦住他,”辛后景冲院子里的人喊道。人们看见拿枪出来的辛作都吓傻了,没有一人敢去阻挡。眼疾手快地辛图一把抓住准备向外跑的辛作把他拖到大厅内用绳索绑在一根粗大的基柱上,那个失去理智瘦弱的人永远也比不上哥哥的力气,他只能力竭声嘶地狂叫:“放开我。”辛图压根儿不理会辛作的叫嚷,把挤进院内的邻人全部撵了出去,关上铁门,他生平最讨厌凑热闹的闲人。丛林负责清理辛作的房间,叫来辛图把一木桶粪便倒进厕所里,再用沾着洗衣粉的稻草靶子使劲的搓洗,洗净了仍旧放入厕所内。清扫屋内一地的碎瓦,为了去除屋内的异味,她划了三个多小时的火柴(火柴头上燃烧的气体可除臭)。如此同时,辛后景正在大厅里给儿子松了松绑,让他能够轻松地坐上一把没靠贴着柱子的高脚木凳,刚才的挣扎让他精疲力竭,他把头靠在柱子上喘着粗气,脸色惨白,手里的枪却攥得很紧,辛后景试图把他拿下来,没有成功。
“当心,”辛后景担心地说道,“作为国家的公民私藏枪支都已属犯法,你胆敢制造武器。”连他们的猎枪在多年前就被政府有关部门收缴了,理由是农民有大量的农田可以垦殖灌溉,成群的家畜可以圈养与食用,完全不必再去乱杀一气。辛作毫无反应,似乎父亲是在与这个房间里另外一个人说话,这种情形在辛作把自己反锁在屋内的时候辛后景就能预见到的结果。
然而为了让那个冲动的年轻人能恢复理智的思维他继续说道:“你知道她在哪儿,对吧,为此还研制武器准备去营救她。事实上,我也能猜到她在哪儿,三百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被挟持到的那个鬼地方,你很清楚,我们根本摆脱不了他们的控制,我试过了,你也试过了。惟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要象相信你我好好的回到村里照样生活一样相信他们会把祖炎活着送回来。”在看见不明飞行物之前,辛作始终猜不破父亲长寿的秘密。
后来,他在河边遭遇了那个东西,就是试验室起火的那天晚上,他拎着水桶跑到河边去打水,恰巧,那座桥也起火了,燃得正旺。他看见那架飞得很低的物体,它也看见了他,并向他投来一束白光。
许久之后,他都在梦中持久而耐心地努力回忆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完全忘记昨晚的片断。因此,他不得不在每晚的睡梦中从头开始记忆,日日夜夜,反反复复。惟一的印象是,透过舷窗的玻璃,看到一张与人类不太相同的外星人的脸,他对自己为何趴在河边以及趴了多久毫不知情,等他把水提到试验室门口时,它已烧个精光,只剩铺在地上一层灰色的土。
这是父子俩在一块交谈最长的一次,他们彼此交换了自己的秘密,惊异于它的相似之处(辛后景疑心儿子也被挟持到飞船上去过),只是一个能记忆,另一个却丢失了记忆。如果说辛作没有坚持去救回祖炎的打算,只是因为他觉得父亲比自己更了解那些人。
他听从父亲的劝诫毁了自己研制的武器,销毁了一切它存在的证据,避免给他的家庭成员带来麻烦。果不其然,过了不久,便有警察上门来调查他私自制造武器的事情,消息传播的速度是惊人的,一个敬佩辛作罕见才能的村民去镇里赶集时宣扬出去的。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又告诉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又告诉了另一个,一拨儿又一拨儿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怎得就传到当地政府有关负责人的耳朵里,那个草木皆兵的男人怕那棘手的事如果是真实的话会成为他倒霉命运的开始(他的同僚因为所管辖的区域发生过重大事故而被处罚削职了)。
他相当担心辛作会威胁到他的政治前途,在没有下决心的前几个晚上,他通古未眠,坐在床头抽烟到天亮。连续不眠不休地过度思虑弄得他焦头烂额的情形下派了两名警察去辛作居住的那个村子摸底,嘱咐他俩便装入村,照人们传言的形象去暗访当事人。事实上,他俩一进村就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大伙儿把他俩列作图谋不轨的人监视了起来,也不干扰俩人在村中来回走动。弄了半天,俩人也没发现那个据传长发披肩、胡须盖唇的人。
当他俩试图推开一扇朱红漆大门想打听一下的时候,跟踪在他们身后的村民把他俩当作贼人抓住推到门后的院子里,把正在院中吃午饭的一家人吓了一跳,他们全部放下碗筷瞧着来人,斑冠鬣蜥与老虎同时朝着来人吼叫,被辛后景喝住了。他让村民们放开那俩个年轻人。然而,他们早已被吓得双腿不停的哆嗦,当辛后景让辛务把斑冠鬣蜥与老虎赶到房间里去时,俩人才恢复常态掏出上衣口袋里的工作证递给辛后景,这种情况下直截了当要强过搪塞敷衍,证上的信息足以证明俩人的身份以后,他俩便泄露了来此地目的(这已经违背了上级领导让他们在事情没弄清之前绝不泄露身份的指示)。“他就在这里。”辛后景对他俩说,然后转向辛作:
“你来解释吧,希望你能说得清楚,不至于让人误会。”
辛作把他俩领进瓦片还未补上的房间,转手关上门,他觉得没有必要让外面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两个毫无工作经验的人做了一个荒唐可笑的举动:双双拿枪指着辛作,他们误以为自己正面临着可怕的危险,他们从未见过在没有屋顶下居住的人,而且认为辛作那理短的头发、刮得干干净净的胡子正是隐藏某种阴谋的证据。辛作并不惊慌,平平静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问他们想知道些什么。这时,他俩才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俩人显然看出了辛作的无害,便撩开衣角把枪插进被皮带绑着的枪套里,他们又成了一副农民模样(他俩进村装扮的样子)。俩人用了十分钟就在辛作那儿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他们引以为傲调查取证来的内容全是辛作胡编乱造的。但是他俩却信以为真,并在没有搜查证的情况下命令辛作带领他们屋里屋外整个的检查了一遍,最后,才放心的回去复命了。
“要是让他们查出一丁点有关你制造武器方面的蛛丝马迹,你可能就要被起诉危害公共安全罪而投进监狱了。”等他们走远辛后景才敢对儿子说道。
“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制造武器是为了向外星人讨公道,估计他们还会把我送到精神病院。”辛作调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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