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个姑娘不用手去触摸,”亚伯罕对辛锥说,“压根是不会伤人性命的。你知道,年代久远的东西,里面都会自聚着能量。”不过她告诉辛锥治疗的方法,坐在一旁的丹麦格根本听不懂他们谈话的内容,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天狼星科索洛族语。临了,亚伯罕遗憾辛锥的固执己见,当初不愿随轩辕龟兹回到故里。尽管当时他没有向辛锥透露意外信息,出于对朋友的忠告,在他奉命带着下属离开地球以后的第二天,就有一个陆地人驾驶着潜艇捎来他用磁光写在贝壳上的信,这封字迹工整,言简意赅,用亚特兰蒂斯语写成的信连着盒装的水晶头骨一起送到辛锥手里。
“到底是什么样的灾变昵,”辛锥读了信说道,“连他们都放弃了辛苦建立起来的基地,离开了地球。”这话是辛锥向伏赛奴帝一个人说的,而且她首先拿信给他看,扇贝身体外侧一层象书皮一样的外套膜上写着两行小字:危难将至,速速回家吧。伏赛奴帝就此召开了一个科学家碰头会,这个由亚特兰蒂斯市最顶端的科学家参加的会议每年只召开一次,而且定在三月份,当伏赛奴帝再次召开这个会议的时候,与会的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伏赛奴帝没有向人透露贝壳信的内容,象以往一样,问了一些普遍的问题,得到的结果仍是两个月前会议的结果,尽管人类对地球的污染已经发展到全面化与严重化,从天上到地下,从空气到水源,乃至看不见的电磁波,可以说,人为的污染无处不在,科学家们却一致的认同,要达到生物无法生存的地步,至少需要近千年的时候。在这期间,他们确信定能找到一种方法确保安全。
“如果,”伏赛奴帝说,“在这之前,灾难突然降临,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昵。”会议厅里一片沉默。伏赛奴帝又问哪个星球适合人类迁居时,天文学家列尔克的回答同样令人沮丧。
“尽管太阳系中有五个可能居住生命的星球。”列尔克说,“但对我们这些高级复杂的生命体来说,那里同样不是我们想象中建立家园的地方。”
他对伏赛奴帝解释说,土星第六大卫星之卫二被称为太阳系最适合生命居住的卫星,因为表面有适宜的温度、碳、氢、氮和氧气,然而百分之九十九由冰物质构成的星球,需要足够大的能力在上面建立太空城。表面处于冰冻状态,表面之下是液态海洋的木卫二只适合微生物生存。而离我们最近的火星的原居民如今都由于大气稀薄,零下86度的温度蜗居地壳之下。具有厚密大气层,含有大量标志着有机物存在的化合物与液态水的土卫六,同样过于寒冷而不适宜居住。而木卫一位于木星的磁场范围内,持续不断地遭受致命放射线轰击,它剧烈变化的表面对生命体存在的要求较为苛刻。
听完列尔克的介绍,伏赛奴帝就结束了会议。他不声不响的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盯着扇贝发愣,他时常呆在办公室里思考出路,难得抽出时间回家去看看妻子和儿子。有一次,卡斯利前来向他商量儿子是否应该参加飞船表演赛。
“别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我啦,”伏赛奴帝回答她,“你自己拿主意吧。”
夫妇俩有了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争吵。卡斯利夺过伏赛奴帝手中的扇贝扔到地上,一脚把它踩的粉碎。然而,这种作法似乎也没有使卡斯利泄愤,源自平日里对辛锥的怨气,她又闯进她的办公室,当众指责她诱惑丈夫的卑鄙手段,使他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逐渐改变了与妻儿共度休闲时光的习惯,也最终使他们在他心中变成了陌生人。
说到气愤处,她扬手扇了辛锥一巴掌,这才在她身上得到一点儿报复的快乐。然后,旋风一样离开了海绿石宫回家给儿子做决定去了。那时只有辛锥知道,伏赛奴帝心烦意乱,似乎失去了寻求出路的信心,他对谁也没说起那深感不安的心思,成天呆在办公室里发呆,对周围的一切那么忧虑。
在他去看过水晶头骨的那天夜里,一场恶梦使他突然惊恐的从办公室内休息室的躺椅上掉到地上,大叫大嚷地要卡斯利给他一条鱼丝毯,一睁眼,才知不在家中。即使四季如春的气候也不能令他心情舒畅,在往后的许多个夜里他都睡不着觉,终于变成一种病症,他原来醉于雄心壮志,如今一阵一阵地对自己感到不满意了。现在,在先辈发挥智慧建造的城市里,群众的欢呼声也使他感到恐慌,他觉得愧对这些热爱他的人们,在每一个地方,他都能遭见他们,他们用那样信任的眼睛看他,用那样谦虚的腔调跟他说话,对他采取的是那种对待圣贤的恭敬态度,而且把自己叫做他们的儿子。伏赛置疑自己的能力以后,开始害怕面见公众了。
“我不值得他们如此敬爱,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一点办法可以避免他们惨遭险境的命运。”当时他总是这么说。他确信亚伯罕所指危难将至的真实性,毕竟陆地已经完了,与它血脉相通的海洋似乎也在劫难逃。由于经常失眠,由于连年思想包袱的恶性循环,他已困乏不堪,以致辛锥前来跟他讨论金字塔里人类的安置问题时,他只是睁开眼睛,甚至没有让自己地办公椅上欠身。
“去找安置委员会的吉布提吧。”他说,“他一定会办妥此事的。”辛锥走上前去,用手背放到伏赛奴帝的前额上,感觉到了他身体内部彻骨的寒冷,伏赛奴帝拿下她的手,微微一笑,“我没事,去吧。”辛锥一声不吭,转身离开了伏赛奴帝的办公室。
她首先找到城郊飞船基地训练的奥底,告诉他,他的父亲病了。让他通知他的母亲带他的父亲去看医生,那个从来没有见过辛锥的年轻人纠缠了辛锥好一会儿,非要得到她的名字与住址不可,说是有空好去拜访。然而,辛锥唯一的回答是,借口由于保密工作的需要禁止任何人去找她而拒绝告诉奥底自己的身份。
六月里,辛日皋垚走出卧室,一看大厅就已明白,萨马尔姑娘瓦娜终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为他而死了。她躺在一副特制的水晶棺材里,穿着华丽的鱼丝衣,脸色红润,皮肤光滑,为了能够坚持辛日皋垚醒过来见上瓦娜最后一面,辛日皋垚的主治医生伦博应辛锥的要求在瓦娜身上使用了放射性同位素钴60和铯137辐射的Y射线照射(注:当用放射线照射尸体时,灭菌非常彻底,能长期保存,不会腐烂)。
尽管谁也没告诉他死亡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能象亲眼目睹那样了然于胸,也能象回忆自己的过往那样回忆萨马尔姑娘瓦娜的过往,知道她为他的死亡而自责的寝食不安;知道谁也无法排除外祖母皋垚西米脑海里的执拗想法,她认为辛日皋垚的死是萨马尔姑娘瓦娜泄愤的预谋,目的是加重对她的奚落;知道她拿刀刺伤自己逼迫辛锥说服伦博医生实施换心手术。这个手术可以说是对那个严谨医生的考验,从那天黎明他决心剖出活人心脏实施移植手术的怪举起,到辛日皋垚死而复生到客厅里去看为他舍命的姑娘为止,他都不能释怀自己杀人凶手的罪过。
然而,辛日皋垚显然明白萨马尔姑娘瓦娜的心思,出庭为伦博作证。可是法官并不认同,辛日皋垚没有放过机会用萨马尔姑娘本人的证词证明了伦博医生的无辜。当他背着死去多日的瓦娜坐在证人席上时,谁也没有阻止这些破坏规矩的怪举,法官最初不信任地接受了辛日皋垚的提议,在整个庭审过程中,都有意识的忽视萨马尔姑娘的存在,结果逼得萨马姑娘瓦娜自己开了口。
“把心给他,”瓦娜说,她的声音就象浮在空气里的灵魂那样缥缈,“是为了与他一起经历凡尘俗事,一起承受无常生命的流变,对于出自怜悯而成全别人幸福的人,你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惩罚他的善心呢。”
因为萨马尔姑娘瓦娜奇迹般的证词,伦博医生获得了无罪释放。但他明确表示再也不会去做这种有污名誉的勾当。辛锥看出,每日驻足在萨马尔姑娘棺材前的辛日皋垚的忧郁与留恋,就允许把瓦娜的水晶棺材永久的停放在家里,不过,它得从客厅移到辛日皋垚的卧室里,因为金字塔里幸存下来的人们就要住进家里来了,她不想他们受惊于家中停放死尸的恐惧。
不用建房,让那些幸存者们分居在亚特兰蒂斯市居民的家中是吉布提的主意,他运用温和的政治手段让那些土著居民放弃了抵触情绪接受陆地人的移居。那是一个一生都穿着蓝色金属制服将近三百五十岁的老头儿,象海豚皮一样的头不长一点毛发,长脸上一双老鹰似的泛着绿光的眼睛非常严厉。而且在经济上有超乎寻常的算计,这样的安排也正是他为节省政府开支手段。无论是幸存者还是土著居民都满意这样的安排。
辛锥家里来了两个少年与一个姑娘,他们的面貌、体型和肤色各不相同,但都是一副局促不安的可怜样儿,根据这副模样儿,在地球任何地方都能得到别人的怜悯与同情。他们来自南美洲的不同国家,他们的亲人在当年陆地沉没时死去。事先没有彼此商量,辛笪和辛扬司浩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一样亲热,新来的人使辛蓝感到高兴,甚至用自己费力制作的点心热烈的欢迎他们。
经过最初的磨合,孩子们变得开朗起来,当他们学会亚特兰蒂斯语,他们知道他们分别叫尼贝、阿米达和沙瑞。往日的周末聚会依然热闹,新来的客人们增加了欢乐的气氛,尼贝跳街舞,阿米达和沙瑞跳拉丁舞为天使歌童辛笪伴舞。另一个狂欢节过后的第二天,辛锥让三个孩子穿上亚特兰蒂斯城居民常穿的鱼丝织上衣与长裤,软鱼骨制成的休闲鞋,把他们送到学校去了。辛蓝把他们破旧的衣服扔进水磁炉里熔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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