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巧遇

轿车七转八转，终于停在了青玉家附近。Www.Pinwenba.Com 吧狭小的胡同只能进出一、两个人，青玉下了车，与小李道别。

直到轿车开远，青玉还站在原地发着愣，她有种隐隐的感觉，她与唐家，断不了。

姑婆做了青玉爱吃的玫瑰米糕，她连吃了两天，临回学校又带了一小袋。

玫瑰米糕，是姑婆最拿手的，但也只有到冬天青玉才能吃上。姑婆说她小时候也爱吃。在这个穷困的家里，除了过年，一年中，也只有这几天是奢侈的日子。姑婆手把手教会了青玉玫瑰米糕的做法，她说：“学会了好，以后等姑婆不在了，你想吃就自己做着吃。”

夏天里，将采集的玫瑰花瓣放在日头下晒成花干，小心收集到密封的罐子中，等天冷了，再将它们取出来，和米一起碾碎后，做成糕饼，放到蒸锅里蒸熟后，切成一块一块的，就成了。

姑婆叹了口气：“那时候，有很多好吃的小点心，巧儿手真巧，她什么都会做，我和你爷爷天天让她给我们做好吃的……”

“姑婆，巧儿，她是谁呀？”青玉好奇地问。

姑婆却住了口，过了一会儿，说：“快趁热吃吧，米糕要热的才好吃。”

是啊，米糕一定要趁刚出锅热的才好吃，巧儿做的米糕，可真是香甜，可惜我总也做不出她那个味道，青玉她却很喜欢，仲秋，倘若你和巧儿都还在，就能让她尝尝真正好吃的玫瑰米糕……青玉瞧着姑婆的眼神，是一种飘游不定的悠然神往，她早已习惯姑婆的这个样子，这些年，姑婆越来越多的显出如此的神情，尤其是吃玫瑰米糕的时候。

青玉明白，姑婆真的老了。

花白的头发颤微微地伏在她的脑后，曾经挺直的背有了弯曲的弧度，她的目光跳过青玉，不知看向哪里。

那时我十八岁，仲秋和巧儿都是十六岁……冬天，下了厚厚的雪，可屋子里暖暖的，满屋的玫瑰花瓣，弥漫着的米糕的香味，和着少女的芬芳……

“仲秋！你先尝，这块最好看！”

“大小姐，你每次都偏心少爷，巧儿下次不做了…”

仲秋，你那么早就走了，巧儿也不见了，只留下我一个……时间过得也够久了，我快要来陪你了……

青玉明明白白地看见，有两行老泪从姑婆眼中滑落。

青玉愈来愈发觉姑婆明显的变化，但她除了静静相陪在身侧别无它法，谁也无法阻止岁月的侵袭，唯有向它低头。

从不低头的姑婆也低下了她的头，她拢着双手，坐在小院中，在冬日的阳光下打着盹，藏匿在罩着她身体的青灰粗布衣裳中，她不过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苍老妇人。

这样的姑婆让青玉很不安，从她五岁起，她眼中的姑婆永远都是优雅的，与她们身边的人大不一样。而现在，她老了，她的自若与从容正一点一点随着时光而消失，而伴随它的所有记忆，也将随之而逝。

“青玉，姑婆想回老家去，真的，姑婆想它了。”姑婆抬起头，坚定地说。

青玉没有说话，她将姑婆扶起来，走进屋里，阳光有些偏，也不是那么暖和了，姑婆又说：“青玉，姑婆真的想回家。”

青玉再次返校前，对姑婆说：“等过了这个冬天，我一定陪您回锦城老家。”

姑婆又往青玉的提袋里加了一包米糕：“多带些，要吃上一个礼拜的。吃完了，就要等下一年才有喽。”

青玉笑着搂了姑婆一下：“好了好了，您也留些，别都给了我。”这个动作让青玉自己都感动，而一直严厉的姑婆，在渐渐年老之后，也渐渐在面孔上添了慈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