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自弃

2018-04-15 作者: 祝方婷
第一百二十章 自弃

听了沈孟怀的话,唐律之着急地问:“那随喜她怎么样?没有事吧?”

沈孟怀说:“幸好她喝的不多,加上救治及时,现在也无大碍了。Www.Pinwenba.Com 吧只是医生说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防止体内的毒没有除尽。律之你放心,随喜有程力的照顾,我们旁人哪里还插得上手啊!”

唐律之这才轻轻吁了口气,说:“想不到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了这样的事!那童小姐虽说人品不佳,也不至于如此歹毒吧?听说她自到江城会馆后,就一直尽心尽力教书育人,特别是青玉姐不在的这一年中,帮了大哥你不少的忙……真想不到啊,她为何要走这条害人害已之路?毒死了青玉姐,难道她就逃得掉吗?”

沈孟怀沉默不语,半晌才说:“我也有猜疑,可能是有人指使……唉,算了,还是等找到她再说罢!律之,青玉此次推迟婚期,一来呢,是想等随喜身体完全恢复,她能参加自己的婚礼,毕竟随喜等于救了她一命;二来,青玉对于童小姐下毒一事颇为震惊,她决心弄清楚原由,否则,她又怎能安心嫁人?”

唐律之点称是。

沈孟怀却又欲言又止,唐律之早看出他的犹疑,便笑道:“大哥,这次你来荣城,除了解释青玉姐的事,恐怕还有旁的心事吧?不妨先说出来听听,或许我还能帮一点小忙呢。”

沈孟怀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律之,其实我也知道,我的这个想法很不应该,很对不住姑父对我的信任与栽培,只不过,这些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我常感人生无味,对生意场自也是颇为厌倦,只想到一处清静无人之地,安闲度日。律之,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

唐律之心有所动,他想到自己,自雅萱离开之后,他也有好长时间痛苦不能自拨,甚至想随雅萱而去,一了百了。但看到伤心欲绝的唐先生唐太太,他却异常冷静起来,他对自己说:“不能倒下,不能放弃!不能只凭一时冲动而做出后悔一生的事!”他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让雅萱放心的、能够支撑起全家的男子汉。

此时,听到沈孟怀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心有戚戚,他何曾不想放掉所有,躲藏到一个没有人烟之处,因为只有在那样的地方,他才能安安心心地回忆着与雅萱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想要那样的快乐,每一分每一秒,雅萱都存在于他心内的快乐……

见唐律之默默无语,沈孟怀自我解嘲地一笑:“律之,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大哥太没用?说起来,你经受的打击,比我更甚,却没有任何自弃之念。”

“大哥,那你有什么实际的打算?你若想离开,那江城那里的所有生意、产业,又该如何进行下去?”唐律之说,他瞧了瞧沈孟怀,忽然问:“大哥,你有此念,是与青玉姐要嫁人有关吗?”

唐律之既出此言,自是心中早有疑问。

当初听说青玉竟是沈孟怀的亲妹妹,他在震惊之余,依然抱了一丝犹疑。因为这个消息过于突然,而仅从长相上,青玉姐与沈孟怀并无半分想像,况且他们的兄妹关系,也只是出自沈太太一人之口,并没有其它证明,何况那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沈太太才说出这个所谓的真相呢?是在沈孟怀与青玉姐相爱之后!

唐律之知道沈太太对青玉姐心怀仇恨,虽说是上一代的恩怨,但她却将这份恨意埋藏心底,并且欲报复在青玉身上。

但唐律之只能将这个疑问放在心里,既然青玉姐已承认了这个现实,并在此后又与阮啸风相恋,他更加不会希望再出什么差错,他只希望青玉幸福快乐,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至于沈孟怀所表现出的悲伤之情,也就不再入心。事实上,沈孟怀自知青玉是他亲妹妹之后的种种作态,与一般人自是大不相同,并没有意料中的惊喜,特别是后来,他愈加闷闷不乐。

沈孟怀在唐律之眼中,一直是一个独立能干之人,好象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现在却心灰意冷想要遁世而逃,莫非真是因为青玉姐吗?

沈孟怀低头不语,脸色却渐渐苍白。

唐律之愈发心惊,心底的疑问也渐渐浮出:“大哥,我想只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沈孟怀哑声道:“你尽管问就是。”

唐律之张了张口,却又止住,但终于还是开了口:“青玉姐,她当真是你的妹妹吗?”

沈孟怀浑身一震!

唐律之看透了他心思似的,紧接着又说:“大哥,我只想听你说实话,好解开我心中这个疑团。我知道,不管你和青玉姐关系是怎么样,你都是真正关心她、对她好的人。”

沈孟怀抬眼盯着唐律之,面容微微有些微颤也许,他已无力一人承受这个沉重的秘密了,他犹豫半晌,终于叹息道:“律之,你能答应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沈孟怀此言一出,唐律之心中便已全然明白。

得到唐律之肯定的回答后,沈孟怀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身世以及与青玉的实际关系告诉了他。

“我明白,都是我母亲一人所为,她恨青玉的父亲,由此牵怒于青玉,她更怨我与她真心相爱,既无法拆散我们,也只有采用欺骗之法,好令我回心转意……若不是林妈因自己体弱病重,怕活不久长,这才下决心告诉了我实情,恐怕这个秘密将在她离世后就要永远消失了。”沈孟怀眼神迷离,无奈却也包含伤痛。

唐律之虽早怀疑其中的问题,但此时亲耳听来,还是暗暗心惊。他自然了解沈孟怀与青玉之间的深厚感情,沈太太若非用这个法子,是断不能让他们分开的!

只可惜,世事难料,而那句“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又哪里会有错?

终于找到心爱之人,却发现彼此竟无法相守,要么天人永隔,要么在水一方……沈孟怀是这样,唐律之又何尝不是如此!

悲怆之情,注定是他们此生挥之不去的恶梦吗?

如果说,长与短同时存在,却只能用一个词来描绘它们,那么,它只能是“时间”二字。

对于青玉而言,时间是漫长的,因为她还有几十年的人生要慢慢度过,而同时,时间又是短促的,短到一眨眼间,她将穿起嫁衣,去做阮啸风的新娘。

青玉没有忘记,她与阮啸风的约定是一年。

一年匆匆而逝,甚至没有给人留下一点喘息的空间,而对着即将到来的婚期,青玉的心里却一天比一天更加不安与惶惑。

难道,仅仅是因为沈孟怀的离开吗?

一年中,发生了很多事。

随喜的身体早已痊愈,她与程力相亲相爱,再有几个月,她便要成为一名幸福的母亲;

童小姐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实际上,青玉并不是真的希望能找到她,青玉宁愿相信童小姐下毒害自己是情非得已,也不愿面对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现实;

最重要的一件事,沈孟怀走了。他从荣城回来不久,便离开了江城。他对青玉说,要去锦城散散心,陪陪母亲与林妈,林妈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恐怕命不久长,他想陪在她身边,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临走前,他将江城会馆的所有事务交待给了程力和刘总管,而德轩染坊则交由管事李仁启全权负责,这三人都是他非常信任之人,又再三交待,倘若生意上有什么难处,可去荣城直接找唐先生帮忙,并且唐律之也可助他们一臂之力。

青玉没有挽留,她明白,既然沈孟怀决定了,那么自有他的道理,她从来都不会让他为难,因此,她唯有默默地替他整理好行装,只说了一句:“哥,多保重!早去早回!”

沈孟怀表情凝重,他说:“青玉,不管我在哪里,都是希望你能幸福,这一点至关重要,你必须要清楚!”

青玉强笑:“哥,你还能去哪里?无非是在锦城多呆些日子罢了!”

沈孟怀低语:“锦城我自然要去,是啊,除了那里,我又能到何处呢?”

青玉听他说得凄凉,心中也不好受。荣城归来,青玉从他那里得知了唐家之事,为律之成为唐先生的义子而高兴,虽说雅萱早逝,实为大痛,但终究她在短暂的一生中能嫁给了自己最爱之人,也算此生无憾了。

青玉了解律之,她心中暗道:如此说来,唐家也有后了!相信律之定不负唐先生夫妻重托,不负雅萱爱他之情。思来想去的,又想到自己的未来,青玉不觉泪流满面,既开心又难过。

距离沈孟怀离开江城也有两个月了,锦城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青玉由最初想念,开始变为担心与莫名的心慌。眼看自己与阮啸风约定的婚期越来越近,却依然不见沈孟怀归来的迹象,青玉不知如何是好。

程力想去锦城一趟,将沈孟怀请回,毕竟,青玉即将出嫁,他是青玉唯一的亲人,所谓长兄如父,也算是青玉的长辈,他怎么能不在场呢?

青玉不同意程力去锦城。

她相信沈孟怀不会置她于不顾,她想,一定是因为锦城的事情将他拖住了,或许,是林妈病重,他不能脱身……又有可能,是沈太太不许他回江城为青玉主持婚事……总之,青玉觉得,还是让沈孟怀自己决定归期比较好。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依然没有沈孟怀的任何消息。

阮啸风已经约谈过青玉几次,他虽不愿勉强青玉,但也很为难,毕竟,这一次的婚期再也不能更改了,只是,沈孟怀没有回来,青玉也不便自己为自己作主。

阮啸风离开江城会馆后,考虑良久,还是决定亲自前往锦城一趟,与沈孟怀当面相商,他也相信青玉的推测,沈孟怀一定是有事不能脱身,并且出于礼节及诚意,他觉得去一趟也是值得和必要的。

但阮啸风万没想到的是,沈孟怀却已不在锦城了。

站在空空的庭院门口,眼前是一片零落景象,散乱院中的一些小物件,仿佛在提醒着来人,这里的主人早已搬离远去。

阮啸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但手中纸条上的地址,明明白白写的就是此地。他怅然若失地转过身,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原地呆立半天,阮啸风突然抬脚便走。

几个时辰之后,阮啸风已经来到了城效的苏家新宅,沈孟怀及全家不知所踪,但是,苏栖晨应该还会留在锦城吧?当初他就是决定在锦城定居的。

自青玉与堂兄苏栖晨分别,一直少有联系。

苏栖晨曾与青玉约定:“妹子,好好过你的日子,不用掂记这里,如果你没有消息过来,那么,就说明你过得很好,我自会放心,但倘若遇到任何难题与困惑,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尽我全力帮你度过难关的。”

青玉牢牢记在心中,她体谅苏大哥的良苦用心,加上苏栖晨身边有了绿萝相伴,她自可放心离开。

阮啸风对他们兄妹之间的约定,也略知一二,但此时他身处锦城,除了苏栖晨,又哪里再有第二人可以相助?何况,此事也事关青玉终身,苏栖晨与沈孟怀一样,完全可以替代家长的角色。

站在苏宅大门处,阮啸风不禁有些慌张,他生怕又是一场空,万一苏栖晨驰搬离锦城呢……他抬起手又放下,心中忐忑不安,正在此时,院门大开,埋头走出一个人来,差点儿撞到他的身上。阮啸风惊喜万分,连忙唤他:“李伯!李伯!”

既然管家李伯还在,苏栖晨自然也还在,阮啸风的一颗心总算安回原处。

李伯正欲进城去采购一些物品,一开门,一眼见到一位青年极为眼熟,又听他喊自己名字,仔细看时,这才想起他是曾来过这里的江城阮公子,是苏小姐的一位老朋友,听说现在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

李伯不由大笑,上前拉住阮啸风的手,连声说:“阮大公子,你什么风将你吹来了?我们小姐呢?没有一起来?我家先生太太一直可都惦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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