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淑说:“妈妈的眼光很好,当然喜欢了。Www.Pinwenba.Com 吧”
颜鸽飞又说:“也不是多贵的东西。”
梅淑摘下来近的看了看,又戴上,说:“但是做工很精细,色泽也很好,也衬得手白,总之,我很喜欢。”
颜鸽飞又问:“你真的喜欢吗?”
梅淑看着他说:“真的喜欢,你跟妈妈的心意比多少钱都贵。”
颜鸽飞说:“买的时候是花了妈妈刚从银行取出来的钱,后来我又从我工资卡里面取了钱还给了妈妈。”
梅淑笑说:“我工作以后也不用家里的钱了,可怎么说,爸妈总是给我们花得不少,花不在这上头就花在那上头,从来没有舍不得过,天底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
颜鸽飞说:“是呀,妈妈说第一回看见你,就觉得你像她女儿。我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梅淑笑道:“恩,我第一回见你妈妈,晚上和你妈妈睡,你妈妈就给我讲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还有她年轻时候刚认识你爸爸的时候,第一面就否定了你爸爸,后来慢慢才发现,你爸爸是她这辈子最想嫁的人。”
颜鸽飞说:“你知道这么多,她就不跟我讲,还没过门呢就偏心起来了。”
梅淑笑道:“你还吃我的醋啊?”
颜鸽飞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明妈妈喜欢你麽。”
梅淑问:“你明天就得回集训队报到了吗?”
颜鸽飞说:“恩,大约一个月,再去旅部比武三天,就回来了。”
梅淑重复道:“一个月零三天?”
颜鸽飞说:“也是很快的,你先在招待所住着,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
梅淑说:“我预备出去找个房子住,我们还没正式领结婚证,也没办婚礼,我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不像样子,更何况光我一个人住着,你也不在部队,我?”
颜鸽飞说:“我跟领导说过,没事的,你先在这儿住着,我是正好赶上去集训去,你一个人到底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找房子住又不像在部队招待所安全。”
梅淑说:“我怎么想也感觉在这里长住一个月不太合适。”
颜鸽飞想了想说:“我在驻地认识的人也不多,每周来部队收啤酒瓶和废品的周嫂还算认识,而且周嫂人又好,经常给连队的人捎东西,要不我明早托周嫂在外面打问打问租房子的事。”
梅淑说:“为什么周嫂会来你们部队收啤酒瓶和废品?周嫂的丈夫不上班吗?”
颜鸽飞说:“听说周嫂以前也是这个部队的家属,她丈夫当时在这个部队服役,退伍后在驻地外一家冷冻公司做司机,没几年就得病死了,周嫂生完小孩,出来找工作做,收垃圾,给以前的老连长碰见了,老连长是刚做排长的时候,她丈夫就是他带的兵,后来就安排了周嫂来部队收收垃圾,啤酒瓶易拉罐什么的,后来周嫂开了一家小型超市,生活好起来了,每周还来部队收,说是习惯了,不来心还不踏实。”
梅淑说:“周嫂一个人也实在不容易,周嫂的孩子现在做什么事?”
颜鸽飞说:“周嫂供她儿子念了一个中专,现在在家经营小超市。”
梅淑问:“他结婚了吗?”
颜鸽飞说:“结了,儿媳妇好像是在高中当老师的。”
梅淑说:“周嫂是总算熬出来了,儿子也成家立业了,现在可以不用像过去那么苦。”
颜鸽飞抱着梅淑问:“现在还冷不冷?”
梅淑说:“冷倒不冷了,我在想,外面冷家里更冷,你这二十八年的冬天是怎么过的。”
颜鸽飞说:“我是早习以为常了,冷出来了,我陪你去我们营区走走吧,你想睡了吗?”
梅淑说:“好啊,走,睡了一下午,还不想睡呢。”
颜鸽飞陪着梅淑走出招待所的院子,向连队楼底下的小篮球场走。
一个战士站在楼门口直挺挺的敬了个礼,郑重的道:“副连长好,嫂子好。”
又几个小战士在营舍窗上推开窗笑着说:“嫂子好。”
梅淑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颜鸽飞说:“快回去看新闻去。”
一会儿,哨音一吹响,趴在排房窗上和站在楼门口的战士们,都迅速规规矩矩坐到电视前面看新闻联播去了。
他们走到炊事班的门口。炊事班的战士从窗上看见两个人,追出来,把他们自己的零食拿出来给梅淑吃。有八宝粥,纯牛奶,花生瓜子,苹果香蕉梨,老酸奶,薯片,夹心饼干什么的,让也不叫让。
一个老兵说:“弟妹,我看到你俩,就知道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般配这个词儿了。”
另一个老兵笑道:“那当然,美女与野兽麽。”
都笑起来,他又说:“开玩笑,开玩笑,副连长和弟妹这个,是绝对的郎才女貌,该给咱们汽车连的兄弟们发喜糖了吧副连长,啊?”
颜鸽飞跟战友们笑道:“那是必须的,等这次比武回来。”
梅淑心想,战士们对待每一位军属都是如此亲切吧,他们像是一起长大的邻家兄弟。
转了一圈又回到家属招待所院里,月亮升起的早,照着一棵一棵安静的银杏树,照着绿墙绿军装红布袄红脸。
两个人就这么慢腾腾的拉着手走着,走着。
颜鸽飞一回头,看见梅淑的侧脸被营地的月光照得好美好美,他真想吻她。
梅淑把整个下巴都包在白围巾里,白围巾上她唇红齿白,眼角里映着营院当顶的白月光的净影。鼻子尖冻得红红的,红里白里的影里,颜鸽飞看呆了,只顾还看。
梅淑扭过来,瞧见颜鸽飞的呆模样,抿嘴笑了起来,停下来摸着他的脸说:“傻样,怎么脸上起了好几个疙瘩,嘴上也起了一层干皮,瞧你连自己也照顾不好,平时就连个喝水的功夫都没有吗,多喝点冰糖菊花水。”
颜鸽飞握住她的手点点头说:“恩,我喝。”
梅淑在月光里瞧着他的眼睛又问:“不用回去收拾明天带的东西吗?”
颜鸽飞说:“没什么东西收拾的,上一回过去该带的都带过去了。”
梅淑问:“今天忙了一天累不累?觉得在部队苦不苦?”
颜鸽飞说:“不累,不苦。”
说完就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打了两眼泪出来,一面两个人咯咯笑了起来。
梅淑笑道:“是不是困了?眼皮子都睁不起来了,眼袋也很深,你看起来很憔悴。”
颜鸽飞又打了一个哈欠说:“我真不困媳妇儿。我明天就得出去集训了,你才来了一天,我还没给你安顿好,就陪你吃了两顿饭。下午妈妈还打电话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梅淑说:“就一个月零三天,假如有延长最多不超过四十天,我先安顿着,时间应该过得很快的。然后等你回来,办好休假,我们就回去。”
颜鸽飞说:“领了结婚证就好了,就不用把你一个人丢在招待所了,我晚上就能在招待所和你住下。你晚上一个人怕不怕?”
梅淑摇摇头说:“不怕。”
颜鸽飞摸着她的头发说:“明天早上我早点回来起床回来陪你说一会儿话,你晚上好好睡觉,脸色这几天熬坏了,有些发白。”
颜鸽飞把梅淑送上房间,灯还没来得及开,哨音就响了,是集合点名的。颜鸽飞在连队楼底下集合完点完名,又到连部开了一个短会,等回到营房床上倒头便呼兹呼兹睡得死沉沉的了。
他连日以来实在是太累了。
也不知道是几点,梅淑睡不着觉。
电热毯热烘烘的,身上都出了汗,露在外面的鼻子尖和脸却是一层冰凉。
房间里一片沉静的空气,心里却是胡七杂八的。
隐约又听见外面那条营房通往岗哨的路上,有皮鞋咯噔咯噔走路的声音,想是夜里士兵换哨吧。
忽然,枕头底下的手机唱起来,怔了一下耳朵,倒吓了梅淑一跳。
这个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呢?
电话是梅淑父亲打来的,问她睡着了没有?在哪里安顿?环境气候吃饭适应不适应?又问到颜鸽飞。
梅淑说他明天回到集训地继续集训去,大约一个月零三天回连队。
她又想了想,害怕父亲担心,就没把打算在驻地外面租房子的事情跟父亲说。
只说部队餐厅的饭还合口味,颜鸽飞的战友们待家属都很好,她现在住在家属招待所里,就在连队大院内,很安全,很干净。气温没家那里那么低,空气也比家那边湿润,就是屋里不烧暖器,也没装空调。
他的战友拿了他们自己的电热器,电热毯,暖手煲给她用。
父亲笑着说他又找钟至善叫他教给用手机,还说迟珊珊回来了又走了。
想是迟珊珊返回来劝说钟至善跟她回江苏,钟至善是那种死性人,下了的决定就不会改。
迟珊珊以为钟至善是因为梅淑才跟她解除婚约的,她恨得她咬牙切齿。
钟至善在梅淑走了以后又想了一遍,他扪心自问,他对迟珊珊的感情离婚姻还是差一点的,幸而是没结婚,铸就这终身的错。
至此迟珊珊回来泪眼苦口的劝他,又忆着说起跟他一块经过的件件桩桩,钟至善虽被她的深情打动,心上稍微有一丝不舍得,却是十分理智的知道,绝不能误了她的一生。
梅淑挂了电话还是睡不着觉。想着找房子的事该从哪里入手的好。找房介?还是寻租房的小广告?
要是有认识的人帮着打听,或许能更快租到价廉合适的。
她记得上午来部队的时候,在连队外面那条路路口的白电信杆上,贴着一页广告,就是说租房的信息的。
当时怎么就没留意一下,记下电话号码。
刚才挂电话的时候听见母亲的说话声,看来父亲定是背着母亲的面打的这个电话。给母亲正好撞见。
只听见母亲恨恨的道:“还问她干甚?以后谁也不要跟她有连挂。”
随后父亲就挂了电话。
梅淑心想,母亲不是不通道理的女人,她素来性子刚烈,以理讲理的。
可跟母亲的这道沟什么时候才能跨过去?
过了一会儿,父亲意外地发来一条短信,只短短地说:“没事。安心。”
想必发短信也是父亲才跟钟至善学会的,父亲不会用拼音,想必是用笔画写的。
梅淑在这爱里恨里边拧绞着一颗做女儿的心,懊愧万分,更难以入眠了。索性下地去看看窗外头的夜黑雾浓,看看夜色下的部队大院是什么样子的。
她光着脚趿拉着大大的拖鞋,裹上军大衣,腿上只套了一条大红色秋裤。
电热器把房间里烤得倒是不太冷。
梅淑穿过这层轻轻的热气走到窗口,远远照见连队门口一个战士穿着军大衣直直地站在哨位上,纹丝不动,跟一个雕塑一摸一样。
她想:他冷吗?害怕吗?孤独吗?
这时,又有一个战士从岗亭里出来,与这个“雕塑”互敬了个礼,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才往连房路上返。这个战士,黑夜中走路的姿势依然是标准的,摆着臂,忽然,渐渐地跑起来,却是往家属招待所来了。
军帽低下看不清楚他的脸。
梅淑心想,是一楼柏丽琴嫂子的连长吧。他查哨回来了。
梅淑打了个哈欠,感觉到眼皮沉沉垂下来,心迷糊了,腿也有点冷。又回去在床上躺下来,压好军大衣。
才躺下没有一会儿,外面楼梯上一阵皮鞋腾腾踢踢声,上了二楼来。
梅淑一灵醒,想着也许是二楼还住着别的家属?白天的时候怎么没见着。
也许是晚上刚从火车站接回来的家属,刚住进来,可是明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好耳熟,是军靴,可是这里又不止颜鸽飞一人穿军靴。
边想边凝神听着动静,皮靴却在她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他轻轻敲了几下门,夜太静,敲门声还是伶俐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梅淑睁开眼睛,还以为在做梦,门口的恰巧就又敲了几下,低低叫了声“二梅”。
梅淑裹上军大衣飞奔到门口,门一开,颜鸽飞哈着白气在门外站着,抿着嘴傻笑道:“睡下了?先进去再说。”
门一背,颜鸽飞就张开双臂做翅膀状,梅淑一头钻进去,在电热器橘红的光中颜鸽飞吻了一阵梅淑,颜鸽飞的嘴唇凉阴阴的。
梅淑问道:“外面是不是很冷?”
颜鸽飞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冷,你在家里冷不冷?”
梅淑摇摇头说:“我也不冷,点着这个很管用。”
颜鸽飞又问:“刚才睡着了吧?”
梅淑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说:“给你吵醒了。”
颜鸽飞说:“本来想是来门口看一眼就回去睡了,你也累了,来门口又想就轻轻敲那么几下,你要是没来开门就说明睡得正沉,正香,我就回宿舍,结果,我那么轻你就听见了。怎么,睡不着吗?”
梅淑摇摇头说:“没有,都快睡着了,可能是换了地方的过。”
颜鸽飞又给她往紧裹了裹军大衣,说:“亲爱的,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宿舍睡了。”
梅淑搓着颜鸽飞的脸和手笑着说:“脸这么冰,手也这么冰,没开灯我还能看见你的眼袋,这么深,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明天又走那么早,听话,乖乖回宿舍睡觉去,好不好?”
颜鸽飞抱着她的腰,脸贴近她的脸问:“你舍得赶我走啊?”
梅淑亲了一下他的脸,温柔地望进他深情的眼睛说:“我也想让你留下啊,可是,身体要紧是不是亲爱的?”
颜鸽飞心里明白,明天起早就要出发了,没有时间温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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